盡管隻是二十出頭的年紀,卻也并非腹中草莽沒有謀慮之人,隻不過他心性并非陰骛且手段淩厲之人,因此被顔落回今日如此警告心中雖然不暢快但是卻礙于他的身份和身手不敢多言。
顔落回見他面色有些陰沉也知道他是因爲自己的一番話心中不服卻又不敢言語的緣故,更加覺得此人雖然并非能成大事之人,倒也是有些忍耐性能夠克制住旁人的言辭不善。
按照自己如此不客氣的态度和警告,若是換了旁人隻怕早已翻臉,這梅言立卻還隻是臉色略略有些不好看卻沒有出言不遜。隻可惜始終是缺了些膽識,總歸還是一個普通的世家子弟。
梅花山莊隐退多年,這些年在江湖上的地位早已經不同往日。日漸凋零的武林世家,子輩平庸的後代傳人。要想能夠重振梅花山莊隻能依靠有姻親關系的正武王。
梅言立自從卷入到其中之後也是一直勞累奔波,心中疲倦不僅僅是因爲身體上的勞累更因爲他始終覺得自己能力不足難以應對。旁的不說,上次奉命送樓齊雲和飛淩羽回大漠卻被樓齊雲擺了一道借道五靈莊附近。
若不是事後他和父親提起這件事情,他到現在恐怕還以爲樓齊雲真的是遊山玩水到了那裏,借宿那湖畔小棧也隻是必經之路。也正是從那之後,梅言立對自己的粗心和不善謀思頗爲懊惱。因此之後陪同許乘月追堵沈越沣、與許無閑和秦雪初等人彙合之後,他便時常對衆人察言觀色以便及時發現端倪。對于别人他倒是沒有什麽發現,不過對于那個洛雲霄卻覺得并不簡單。一個同時和秦雪初與秦毓景有着匪淺關系的女子,自然有着備受他關注的必要。
果不其然那次夜晚他見到秦雪初半夜鬼鬼祟祟去了洛雲霄的房間,梅言立還沒有愚蠢到以爲他們二人之間夜會是爲了什麽風花雪月之事。秦雪初一介女子,但是在旁人眼裏她還是秦雪初的男子身份。
刻意避開白日裏人來人往的不便,冒着深夜密會這極其引人誤會的風險,這樣的相會又如何能夠不引起一直都是早走準備的梅言立?
在門外聽了她們二人的一席話,梅言立才知道原來秦雪初已經知道了當年風語閣滅門慘案背後的種種往事,更知道了正武王在其中的身份和立場。
後來不知道她們二人又在當中談了些什麽,害怕被發覺的梅言立隻能匆匆離開,心中盤算着該如何告知正武王他們的獵物已經發現了他們的意圖?
此時此刻,在這江湖上人稱魔教的藍火教中,梅言立冷冷地望着顔落回離去的身影。沉眸斂色,梅言立的直覺告訴他顔落回一定是在隐瞞着些什麽。梅花山莊的少莊主雖然不是什麽了不起的身份,但是也不是任人如此對待的怕事之人。
梅言立心中暗忖:顔落回,我一定要弄清楚你如此言行究竟是爲了什麽!
顔落回離開梅言立的住處之後并沒有立刻回到自己的居處而是又去找了黑金焱。對于那天集市上的變故,他還有些事情需要了解,而黑金焱自然是最清楚經過的人了。
沒花多少功夫就找到了黑金焱,顔落回也沒有拐彎抹角而是開門見山的道明了來意。
“那日聽說白木塵并沒有和乘月他們在一起?”顔落回問道。
黑金焱點點頭,心中也有些奇怪當日白木塵爲什麽會和衆人分開,又突然出現在自己周圍。
顔落回想了想道:“你去查查白木塵單獨去了什麽地方,辦了什麽事情。”
略略猶豫了一下,顔落回又交代道:“此事私下查清便可,暫且不要同其他人提起。”
黑金焱領了命便着手去查這件事情了,小鎮不大要想查清楚當天白木塵究竟在什麽地方、哪家店鋪并非難事,難的是他不知道白木塵是否真的是去買東西還是去了某個挂羊頭賣狗肉的接頭處。
如果是前者自然好辦,一衆商鋪小販一一詢問便可。若是後者,恐怕事情便大有乾坤甚至和藍火教的奸細有關聯了。
白木塵沒想到黑金焱會去查他,此時的他正和許乘月等人在指揮下人們布置沈延庭若居住的院子。看着眼前被布置的花花綠綠十分喜慶的院子,沈延庭心中搖頭無奈。
“你們這是準備把我這裏布置成戲班子登台演出的舞台嗎?”
原本以爲把謝謝事情安排給許乘月之後她會忙于此事沒有時間再糾纏樓齊雲,也給衆人省了不少麻煩和煩心。沒想到她倒是不去糾纏樓齊雲了,可卻一點也沒閑下來給衆人清靜。
整日忙着把各種器具和裝飾往來于他的院落之中,再帶着白木塵和幾名下人講院子裏弄成如今這般模樣。看着四周各式賀壽的小物件和布置,沈延庭心中既是覺得好笑卻又無奈于許乘月的堅持。
“你隻管好好休息,其他的什麽都不用過問和操心,保證那天有你的驚喜。”
想起許乘月對自己的保證他确實也漸漸被勾起了好奇心:究竟是什麽樣的安排讓她們幾個姑娘如此神神秘秘且欲言又止?
白木塵忙好見沈延庭有些愣神,便走過去道:”延庭公子不必太憂心她們胡亂行事,自然是有些不錯的安排讓你耳目一新。”
沒想到連他也這般賣關子,隻不過沈延庭并不明白白木塵此言是一語雙關。因爲秦雪初事先囑咐,他也不好多說,隻是大有深意的看着沈延庭。
替她給沈延庭瞞着這件事情是樓齊雲答應秦雪初的承諾,因此在白木塵知道這件事情之後樓齊雲自然是再三囑咐。因此此時此刻盡管沈延庭滿面疑惑,白木塵也不得不點到爲止無法再繼續解釋。
許乘月放下手中的活計也來到二人面前,見白木塵似乎也沒什麽事情便讓他上前搭把手。白木塵不好推辭便應了一聲便去幫忙也沒得空再與沈延庭閑聊。
沈延庭和煦一笑還是如之前那般溫暖,不過秦雪初今日卻沒有陪在他身邊。今日一早到現在都沒有見到秦雪初,并且連樓齊雲這幾日竟也有沒有怎麽過。
此時的秦雪初和樓齊雲卻還是上次‘目送’梅言立離開的高樓之處。
倚欄而立,二人并立。
樓齊雲此時的臉色是從未有過的難看,口中念念有詞且時不時歎氣搖頭,似乎眼前的秦雪初所說的是何其猛和難以置信。
“你是不是瘋了?你要做的事情我也讓木塵去準備了,難道不是有我們在身邊替你張羅就已經夠了?”
秦雪初搖搖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此舉定然會給北高樓以及大家帶來很多不便和麻煩,但是我也有我的理由。”
樓齊雲挑眉:“道理?你倒是說說爲什麽一定要通知他們?這次的事情已經證實正是他們所爲,如果讓他們知道你是郦瀾青,恐怕你在準備的那件事情便沒那麽容易進行了。”
秦雪初何嘗不知道樓齊雲是在擔心自己,隻不過她實在是太不甘心了。人人都知道如今的她命不久矣難成威脅,可是誰又明白她心中最爲渴望的又是什麽?
“我心中有數,把消息放出去既能讓我的身份坐實,也能夠讓他們明白我們并非是全然在暗處不知道他們的把戲。”秦雪初解釋道。
樓齊雲有些無奈:“你說的我明白,我不過是怕出了亂子讓你的心願完成不了。既然你決意如此我也沒必要多費口舌,就按照你的意思去辦吧。”
秦雪初投以感謝的眼神,又道:“郡主如今似乎不怎麽糾纏你了,是不是覺得輕松了許多?”
提起許乘月,樓齊雲的臉色不太好看,不過秦雪初說的是事實。自從許乘月從集市上回來之後便再也沒有主動找過他,更不用提好幾次他遇到她的事後許乘月竟然有意無意的回避着自己。
原本費盡心思都無法甩掉的許乘月,如今視自己爲無物。雖然是輕松了許多,但是許乘月的态度實在變化的太大,讓他不知爲何覺得心中有些異樣。
秦雪初見他提起許乘月就這幅模樣,放下也是覺得有趣得很。忍不住打趣了幾句。
“郡主并非容易打退堂鼓之人,如今這般反常隻怕是一來對你實在太無信心讓你接受她,二來恐怕是漸漸意識到自己的内心了。”秦雪初道。
意識到自己的内心?難道她的内心不是要成爲他樓齊雲的心上人?
樓齊雲暗暗思慮,竟沒有意識到自己第一次對許乘月産生了好奇和興趣。
秦雪初見他有些疑惑和出神,更加覺得自己的一番話達到了預期的效果,又道:“聽說那天是白木塵英雄救美才讓郡主脫險,如今又幫忙和郡主一起張羅延庭壽辰之事,真是辛苦他們二位了。白兄不隻有好身手,看來對于女子也應付的十分自如,這幾日竟也沒見到郡主任性了。”
很好。
秦雪初很是滿意的看到樓齊雲聽了她的話之後面色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