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初心中對于衆人不是沒有愧疚,畢竟是因爲她這些人才會卷入這些危險之中。而如今自己即将解脫,可是他們的麻煩和危險卻還沒有解除。
可是她又能怎麽辦?都說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麽這最後一次,請原諒她的自私。
旁人不提起,她也就當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隻是如常一般和沈延庭閑話家常,說着些不痛不癢的事情。
秦雪初原本準備用過早膳之後便去看望沈延庭的,沈延庭行動不便所以不和衆人一起用膳而是在小院内獨自用餐。隻不過臨出門的時候還是出了變故,這才讓秦雪初耽擱了一點時間。
将手中染了鮮血的外衫換下,秦雪初才整理了衣裝前往沈延庭的小院。被丢棄的外衫原本潔白無瑕,此時卻在衣領處有這一塊明顯的血迹。
果真是堅持不下去了嗎?來到北高樓竟然已經二十餘日了,難道連事先以爲的三個月都挨不過去了嗎?
她從不畏懼死亡,隻是不願意就這樣草草了卻此生。她還有那麽多事沒有來得及和沈延庭一起做,她還有那麽多體己話沒來得及和沈延庭訴說。
做過了郦瀾青,做過了秦雪初,爲什麽就不能再給她多一點的時間做她自己!
樹欲靜而風不止,人将死而願未了。
秦雪初想着心事便已經來到沈延庭的院門口,隻聽見裏面傳來說話聲,想必有人過來探望他了吧。
進了院子才發現原來是許乘月、蘇晚晚在說話,秦墨雲在一旁看着,除此之外沈延青和沈越沣,以及沈延冰、沈延信和飛淩羽都在,甚至連白木塵都在。
還沒等秦雪初開口蘇晚晚就搶着說秦毓景在陪着洛雲霄才沒有過來,而沈烈鳴則不想打擾年輕人相處才沒有過來。
秦雪初見她與秦墨雲之間相處如前心裏也有些安慰:若是秦墨雲和蘇晚晚之間生了嫌隙或者不再如前,那麽她豈不是毀了一樁姻緣!
蘇晚晚見到秦雪初來了也幫着從屋内搬出凳子鋪上墊子讓她坐下。
“我何時嬌弱到如此地步了?”秦雪初笑笑,心裏卻清楚自己此時也無法站立太久,因此也就順勢接受了蘇晚晚的好意。
“總歸是初春,你又病重,還是坐着好些。”沈延庭還是一如往常的語氣讓秦雪初覺得沐然一陣春風,心中平添了幾許暖意。
秦雪初瞧着衆人都不說話了便問他們在聊些什麽,才知道原來他們在商量沈延庭壽辰的事情。
沈延青道:“本來說是看能不能辦的熱鬧一點,沒想到前幾日又出了那檔子變故,所以爹和四哥的意思是簡單點,大家一起吃個飯就行了。可是”
沈延青說罷有些頭疼的看了看許乘月,顯然許乘月并不贊成他們的想法和安排。
許乘月經過幾日的休息已經從當時的驚吓之中緩了過來,此時又恢複了之前的精神奕奕。隻不過這幾日倒是沒再見她纏着樓齊雲了,衆人也隻當她是三分鍾熱度,再加上被樓齊雲奚落了那麽多次已經放棄了。
許乘月坐在石凳上右手托着腮,聽了沈延青的話立馬站起身道:“那怎麽行!我們在集市上買的那些好玩的和好東西不就是爲了這事兒給準備的嘛。這是我差點被那瘋馬踩死才帶回來的呢,怎麽能無用武之地?”
秦雪初聽了她的話倒是有些好奇,“你們那天到底買了些什麽?”
那日忙着給洛雲霄解毒,之後又和沈烈鳴小談了一會也沒心思在這些上面。現在聽許乘月的口氣似乎倒是買了不少東西回來,不然也不至于讓許乘月那般激動。
沈延青根本沒有機會答話,許乘月和蘇晚晚已經一人一句的搶着告訴秦雪初了。看着她們這麽積極和熱情,沈延青覺得要是掃了她們的興倒是她的不是了。
“美酒,佳肴,绫羅綢緞,古玩玉器,手工藝品,你們确定你們是去采買壽辰物品而不是去滿足自己許久沒有逛街的熱情?”聽了蘇晚晚和許乘月說了一堆之後秦雪初哭笑不得。
蘇晚晚有些不好意思,她原本隻是看中了幾樣小玩意兒,說是可以送給沈延庭當做生辰禮物,沒想到許乘月呼啦啦的買東買西,幾乎是看到喜歡的就收入囊中。
好在當時白木塵離開之前留給了他們足夠的銀子,不然許乘月恐怕更要掃興。隻不過等他們滿載而歸的之後,沈延青卻說這些東西都沒什麽用,而且生辰也就是吃頓飯而已。
“我以前過生辰的時候都會請來戲班子熱鬧一下,然後吃吃喝喝個好幾天。怎麽,你們過生辰都如此随便?”許乘月問道。
許乘月隻以爲人人都将生辰看的很重要,卻不知對于沈延庭這樣的人來說,多過一個生辰就代表能夠活着的時間又短了一年。
此時此刻,除了許乘月之外誰還有什麽心情去辦什麽生辰。隻不過是爲了成全秦雪初一番心意才會順着她的想法去做而已,又聽見許乘月這番話更是覺得她不知人間疾苦。
白木塵見氣氛一時有些尴尬和沉重,隻好出來打圓場道:“郡主身份高貴,生辰自然辦的熱鬧。尋常百姓人家不一定年年都過,既然大家有心熱鬧一番不,如你們自己想些點子自己樂一樂不是也很好?”
如今形勢若是讓北高樓外面的人來助陣熱鬧一番隻會是更大的隐患,上次在鎮上那些人尚且敢動手,若是請什麽戲班子和雜耍之類的人來北高樓必定會混入其中。
而許乘月他們又不甘冷清想要熱鬧一番,如此倒不如讓他們自己自娛自樂去。
果然衆人聽了白木塵的話有些心動,這樣的話确實兩全其美。沈延庭和秦雪初在一旁坐着隻能相視一眼,笑笑着看着他們商量。
許乘月想了一下道:“你說的倒是挺有道理的,我也知道你們都覺得我煩,可是我不過是想要幫沈延庭過一個熱熱鬧鬧的生辰而已。不是都說生辰過的越熱鬧,能夠活的越長久越平安嗎?我娘從小這麽告訴我的,否則我也不願意應酬那些來巴結我爹的人。”
衆人一聽也明白了梅晨雨的用意不過是爲了讓許乘月老老實實的過生辰,免得到時候讓那些賀壽的人難堪才說的這些話。也明白了許乘月是一片好心,本性還是一個簡單的姑娘家而已。
“郡主費心了,延庭十分感激郡主的好意。如果郡主不怕麻煩,在下的生辰就有勞郡主操心了。”沈延庭微微一笑,把這事交給了許乘月。
沈延庭雖然無心與生辰這些形式之事,隻不過見許乘月能夠有心于此也算是給她找點事情做吧。他雖不常出門但也知道許乘月對樓齊雲的驚人之舉讓衆人頗爲頭疼,不如就讓她操心些事情也好沒什麽精力去糾纏樓齊雲了。
在場的除了許乘月之外也就蘇晚晚和秦墨雲二人心思單純,哪裏想得到沈延庭竟然還有這層深意在其中。聽到沈延庭松了口之後便積極的和許乘月商量如何玩出花樣來,一時間三人交頭接耳聊得火熱,倒是把其他人晾在一邊了。
秦雪初見狀隻能心裏笑笑,不過自從前幾日從鎮上回來之後許乘月對樓齊雲倒是沒有之前那麽上心了。秦雪初可不認爲僅僅是因爲樓齊雲之前的态度或者許乘月已經放棄,若她真是這般性子也不會對樓齊雲死纏爛打了。
見白木塵百無聊賴的自個兒喝着茶,便輕聲問道:“聽說那日是你英雄救美才讓郡主得救?”
白木塵自然是如實回答,又道:“幸而那些人隻想着困住景公子他們,因此我當時所在的地方倒是還能行動的了,否則是當真惹出大禍來了。”
見白木塵神色如常并無任何異樣,再看看在廊下聊得熱火朝天的許乘月,秦雪初隻好抹去心中原本的猜想。又對白木塵道:“齊雲讓你準備的事情,不知道白兄是否已經開始準備了?”
見秦雪初當着沈延庭的面提起這事兒,卻又問的含蓄,隻好答道:“已經在準備了,那日就是因爲要去準備這事才會和景公子和郡主他們沒在一起,沒想到又見到了黑金焱鬼鬼祟祟的在觀望郡主他們。”
秦雪初聽了這話想起蘇晚晚和她提起過那黑金焱與白木塵之間的事情,又從樓齊雲那得知了這二人之間多年不和,因此笑道:“黑金焱似乎對你很有成見,若是他日藍火教和北高樓真的免不了正面交鋒,隻怕你和他還是多有交手的時候。”
白木塵聞言倒是有些無奈,隻聽他歎了口氣道:“我可從沒有想過要爲難他,是他自己覺得多次敗在我的手中很是臉上無光,才會一直糾纏不休而已。”
秦雪初心裏一笑,倒是覺得這黑金焱很是有趣,并不是什麽惡人。而沈延庭倒是對白木塵和秦雪初談話中提到的事情很感興趣,不知道這二人在準備着什麽事情,要如此神神秘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