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淩羽原本還一本正經的冷漠以對,不想許乘月竟是個粘人的姑娘,平日裏的驕縱和自傲在這件事情上已然煙消雲散。她見飛淩羽不怎麽搭理自己,便拉着蘇晚晚、沈延青和洛雲霄連同秦雪初時不時去飛淩羽的住處說話。
礙于有其他人在,飛淩羽也不好将她拒之門外。一來二去之後,飛淩羽也實在受不住許乘月的人情攻勢,隻得舉手投降讓許乘月以後不必再使出人海戰術。
“他有什麽好的,你就這麽喜歡他?”放下成見相處下來,飛淩羽也沒有先前的心結了,倒是覺得許乘月真是不同于一般的中原女子。
她原以爲中原女子是和洛雲霄這樣一般溫婉端莊,至少也是善解人意的溫柔模樣。沈延青雖然是出身江湖世家性格率直,但是也不會像許乘月這樣想一出是一出,讓人時不時替她捏了一把汗。
許乘月朝着飛淩羽擠眉弄眼,靠近她的肩膀,悄悄問道:“那你說你爲什麽那麽喜歡沈延庭?”
被戳到短處,飛淩羽臉色一冷,哼了一聲,“你是來取笑我的?”
好不容易才緩和了關系,許乘月可不想讓飛淩羽再對自己有成見。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從樓齊雲身上直接下手顯然不可行,所以她才會采取迂回戰術從飛淩羽身上尋找突破口。
“哪裏哪裏,我的意思是喜歡就是喜歡,有時候你說不出什麽理由的,是不是?”許乘月解釋道。
飛淩羽聞言心有戚戚,也覺得許乘月是個敢愛敢恨的女子。至少她那日的一番舉動換做自己是萬萬做不出的。她和樓齊雲一樣的避世在北高樓這麽多年,一樣的排斥外面的繁華,一樣的不想被其他人打破十年如一日的平衡。
而如今,北高樓還是那個北高樓,可她和樓齊雲卻已經不是之前的他們了。認識了秦雪初他們之後,她和樓齊雲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被感染。
不管是沈烈鳴和幾個子女之間的父子親情,還是秦府秦毓景、秦墨雲的手足之情,亦或是洛雲霄和秦毓景之間的男女之情,都是她之前所不曾熟悉的。
喜歡就是喜歡。
不一定有說得清的理由,也不必一定要有列的出來的理由。
連許乘月這個明知道和樓齊雲之間有多大的郡主都能這般勇敢的表示出心意,可是自己卻隻能夠把心思藏的緊緊的。
“說實話,你比我要倒黴呢。我喜歡樓齊雲那個怪胎已經很辛苦了,你們都知道他挺讨厭我的。不過沈延庭嘛,”許乘月也微微歎氣,“先不說他已經先喜歡秦雪初了,就算他沒有喜歡的人也隻能活半年了。”
“嗯。”輕輕應了一聲,飛淩羽不想多說話。
“秦雪初也真可憐,師父不疼就算了,自己還命不久矣。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心愛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恐怕到時候沈延庭也很難接受吧。”雖然這幾天大家都沒有再提起這些事情,也過得十分平靜,但是許乘月明白這些人不過是在經曆着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而已。
不提起,是因爲怕更難過。
“他早就做好了和秦雪初同生共死的準備了吧,否則也不會拼了命的讓我們帶他來大漠。”想到這裏飛淩羽更加失落了。
兩人一陣沉默,倒頗有同病相憐的意思。許乘月苦惱不知該如何攻下樓齊雲這個冰山,飛淩羽怅然此情隻能流水無情。
過了片刻,許乘月突然問道:“你說樓齊雲這個冰山和沈延冰這個冰山哪個比較冷一點?”
“什麽?”飛淩羽沒想到話題變得這麽快,還沒回過神來。
許乘月又道:“我說樓齊雲這麽冷冰冰的,我不知道怎麽做才能讓他起碼對我有點表情啊,沈延冰不也是一個冷冰冰的人嘛,你說他們兩個誰比較冷一點?”
飛淩羽想了想才道:“沈延冰不是冷,他是對什麽事都漠不關心。聽說他是一個毒癡,最是擅長研究毒藥和制毒,對旁的事情沒什麽感覺,應該說是心性比較單一的人吧。”
“那樓齊雲呢?你跟他從小一塊長大,他是怎樣一個人?”
回想自小時候開始和樓齊雲便在一起長大,這麽多年早已是親人一般。不管是外界對于北高樓虎視眈眈還是世人對于他們的偏見,樓齊雲總是把她保護的好好的。
“他并不冷冰冰的,他隻是害怕。”飛淩羽緩緩吐出一句話。
害怕?樓齊雲竟然會害怕?許乘月不解。
“他那天聽了你的話之後便倉皇而逃,那便是怕了。他從不怕别人記恨他、傷害他,因爲他總有辦法去應對。想必你們也聽說過當時那幾箱子頭顱的事情了吧,那是我第一次見他殺人,殺那麽多的人。”
飛淩羽很久沒有和人說過這麽多的話了,回想起這些年的往事種種,一時也覺得傾訴一二也不是什麽壞事。
“他并不是心慈手軟之人,他也曾如地獄修羅一般雙手沾滿鮮血,但他那是爲了保護我們、保護北高樓。大多時候他是把自己關在裏面的,從不出來,從不接納新的事物,從不敢接受任何可能會打破他平衡的人事物。”樓齊雲了解她,她又如何不了解樓齊雲。
許乘月見飛淩羽幾乎是用悲憫的表情在說話,不明白她口中的“關在裏面”是什麽意思。
“他把自己關在哪裏?”
“關在心裏。”
“你所以爲的逍遙公子樓齊雲其實不說是一個除了一身武功和死守着對樓蘭皇室的承諾之外,一無所有的一個人。”飛淩羽越想越覺得樓齊雲這樣一根筋的人或許就該讓許乘月這樣熱情似火的女子來感染他,讓他動容,讓他心動。
許乘月沒想到樓齊雲看起來深不可測竟然是個一根筋,除了守護北高樓竟然什麽追求都沒有。
古人無欲則剛是因爲有遠大抱負,樓齊雲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卻是因爲他害怕面對任何未知事物。
“搞了半天是隻沒牙的老虎!我還以爲他有多高深,所以才一直有所顧忌。早知道他這麽單純,我還怕什麽!”許乘月口無遮攔,想到什麽就脫口而出。
飛淩羽明顯感覺自己被噎了一下:沒牙的老虎、單純,誰能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會有人把這些詞用在樓齊雲身上?
或許正是這樣不知者無畏的許乘月才能夠有膽量和毅力去攻克樓齊雲這座冰山吧,讓她去試試也好。
飛淩羽隐笑不語,許乘月也覺得她似乎另有深意,“你笑的有點陰險!”
很明顯嗎?飛淩羽默默然道:“沒有的事。”
“那你贊同我對樓齊雲下手嗎?”許乘月問的直接,飛淩羽卻忍不住眉頭一皺忍不住扶額。
“我覺得用‘追求’這個說法比較合适。”飛淩羽無奈地道。
“那你贊同我追求樓齊雲嗎?”
“你若能讓他動心,那是你的本事。真到了那時候,淩羽定當刮目相看。”何止刮目相看,簡直是要佩服的五體投地。
“好,你說的。等着瞧吧,樓齊雲一不敢打我,二不敢殺我,我就纏着他他還能耐得了我何!”得到了飛淩羽的默認之後,許乘月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飛淩羽望着許乘月異常興奮的身影走遠,忽然覺得自己不知不覺間也被她帶偏了。什麽時候她也變成這般愛說玩笑的人了?
不止如此,竟還慫恿和默認許乘月去招惹樓齊雲。樓齊雲雖然平時不愠不火,但是生氣起來閻王爺都要退避三舍。希望許乘月見好就收不要太過分,否則以樓齊雲的性子也說不定就直接把她送回藍火教了。
許乘月從飛淩羽那裏得到了諸多信息之後更加覺得樓齊雲是個極爲有趣的人,越發想要更多的了解他。自那以後秦雪初等人便可以見到許乘月出現在北高樓各個角落,或在尋找着樓齊雲,或在跟着樓齊雲,或在等着樓齊雲。
除了郦瀾君和玄乾所呆的獨立的那個院子之外,許乘月這半月來幾乎把北高樓上上下下逛了不下十回。不去郦瀾君和玄乾那個院子是因爲秦雪初囑咐過讓郦瀾君不要在北高樓裏走動太多,畢竟藍火教和正武王還不一定知道郦瀾君的存在,許乘月雖然知道了這個消息但是此時人在北高樓也無妨。
若是在北高樓内走動太多,難免有藍火教的探子隐藏其内發現她的身份導緻多生枝節。許乘月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再加上那個玄乾整日黑着一張臉好像跟她多大仇似得,她也懶得去那裏。
樓齊雲被許乘月跟的煩了便會使出輕功避開,或者幹脆外出可是又不放心一衆人等在北高樓,所以便經常獨自一人來到最高樓圖個清靜。
許乘月也不氣餒,樓齊雲以輕功甩掉她的時候她就下依稀繼續跟着;樓齊雲躲到最高樓的時候她就在樓下守着或者爬到樓上,哪怕她到的時候樓齊雲已經聞風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