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月當真是自願留在北高樓,而不是被那樓齊雲脅迫?”許無閑不放心地問道。
梅言立隻能再三保證絕非如此,許無閑才放下心來。可是又想到秦雪初那張臉,還是忍不住和梅言立說到一二。
“秦雪初的身份,你該是知道的。我第一次在湖畔小棧見到她的時候以爲是那女子從畫中走了出來,可我也明白那女子絕不會如此年輕更不會是個年輕公子。”許無閑曾經和梅言立提起過那張被梅晨雨收的緊緊的畫像。
梅言立當時年少自然不知,想着父親總該是知道的,卻沒料到父親隻是冷着臉不許他以後再問此事。連連碰壁的許無閑和梅言立對于這個畫中女子反而更加好奇了,也正是那一晚在湖畔小棧相遇之後,他們二人都見到了秦雪初。
那個和畫中女子如此相似的秦雪初!
梅言立知道許無閑必定不會輕易放手此事,一定會和秦雪初有所接觸,是以才會在那次見面的時候提醒他不要輕舉妄動,免得節外生枝。
是便是,不是便不是。
許無閑也自然記得程孟曾經如此提醒過他,可是那時候他如何也想不到這個秦雪初竟然是個女子。
“言立,那秦雪初當真是女子,是月姨的女兒?”後來,從梅言立口中許無閑才知道秦雪初就是當年的郦瀾青,而她的母親便是那畫中女子,亦是自己的小|姨——梅夕月。
梅言立點頭,自己也是當時送走了樓齊雲和飛淩羽之後回到梅花山莊同父親複命的時候提起過在湖畔小棧見到了秦雪初等人,還見到了許無閑和程孟。誰知道父親卻十分吃驚地問自己是否許無閑和秦雪初已經照面。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複之後父親便匆匆修書一封給正武王,兩日之後正武王便急匆匆的喚回了當時還在五靈莊的許無閑。也就是那一次,父親才告訴了自己關于秦雪初的真正身份,以及梅夕月與梅花山莊的關系。
當時夕月,如今亡魂。
多少的骨肉血緣之情,都埋在了那一抔黃土之下。而留給在世之人的隻有迷霧重重的身世之謎和江湖懸案。而秦雪初,則是這一切的産物和繼續者。
誰來給這些往事終結,誰來給這寶藏歸處,誰又來做正武王山河易主所欠的那一股東風?
隻有秦雪初,隻有這個曾經是郦瀾青的秦雪初。
“可惜無緣得見月姑姑了,說起來秦雪初也是我梅氏一族的血脈,沒想到竟然如此薄命。想想也是有些對不住她和月姑姑,你可知當時我面對秦雪初的時候根本無地自容。”梅言立雖然和父親爲正武王辦事,也攪進了這些詭谲風雲,但是畢竟還是個血性男兒,更有着對親人血脈的憐憫之心。
原來她果真是女子。
許無閑之前總以爲或許是那張畫的緣故,所以自己總是會不自覺地将秦雪初當做女子看待。可是他每每看到秦雪初青絲如雪,綸如清華的公子模樣,再加上喉間明顯有凸出之狀,隻能把自己的一番遐想當做是自小那張畫像給自己帶來的神秘感所引起。
他又如何能夠知道有沈烈鳴的易容術幫忙,眉眼之間修飾一二去掩蓋女子的柔媚之色是何其簡單之事,而利用容泥之物做出一個假的喉結更不是難事。
易容,并非是難事。最難的易容,是易心。
僅僅隻是改變相貌,束縛身段何以能夠瞞得住衆人這麽多年。秦雪初的成功在于自小就将自己作爲男子來對待,不論是生活習慣還是言行舉止都是類于謙謙公子之象。再加上有那以假亂真的喉結相助,以及洛雲霄這個佳人在懷的假象,誰還會懷疑她的雌雄之惑?
許無閑何其震驚,更是有着和梅言立一樣的憐憫之情。隻可惜如今他人在藍火教,而秦雪初又身在北高樓,卻是連見一面都無法了。
“聽你說來她倒是玲珑心思之人,隻怕早在我和沈老莊主道明身份之前她便已經猜到了我的身份吧。否則何以如今回想起來她對我的态度總是有些奇怪,說不上疏遠但是卻似乎有所距離。”許無閑想起了那時秦雪初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自己。
“即便是知道了又如何?她連背後之人是你父親都已經知曉,甚至和樓齊雲已經聯手,你這點小花招還能瞞得住她?她若不是爲了那短命的沈延庭,或許還能再撐上幾年,現在看來恐怕連她所說的三月都怕是難事了。”梅言立并沒有見到沈延庭,隻不過聽秦雪初當時一番話也明白他們之間必是一場生死絕戀。
“我倒是想知道沈老莊主究竟是如何遇害的,難道真的是爹和你們下的手?”許無閑聽梅言立說起沈延庭,突然想到沈烈鳴之死,這件事情他并不知曉。
梅言立擺手搖頭,否定了許無閑的說法,“當然不是。沈烈鳴在江湖中的威望以及自身的功夫更不必說,再說我們也沒有下殺手的動機啊。誰知道他是怎麽遇害的,說不定還真就是那個沈延沖自己下的手。”
許無閑想起當時在五靈莊的時候沈延沖那般君子之狀,再回想起後來從爹的口中得知沈烈鳴也是他的聯手之人,更知道了他對自己手足的不軌之心。
“倒也是像他會做出來的事,隻可惜他沒料到沈延庭會來到北高樓,想必時樓齊雲幫秦雪初帶他來此的吧。”許無閑隻能猜測,因爲梅言立并沒有見到除了樓齊雲、秦雪初和許乘月之外的人,所以對北高樓的情況也不甚了解。
梅言立已經知無不言,再不知道更多的事情了,和許無閑聊了一會之後也覺得再讨論這些無用,隻好讓許無閑安心在藍火教待着。
此時境地,便是以不變應萬變。如果再生事端的話誰又會知道北高樓又會有什麽變故,樓齊雲會不會改變心意。梅言立隻求在這之前許無閑安安穩穩留在此處,許乘月平平安安呆在北高樓,那個薄華可再不要來找許無閑。
想起顔落回那冷酷無情的臉,冷冷地告訴自己注意監察薄華的動向,如果有什麽異常一定要及時告訴他。梅言立倒是覺得顔落回過于擔心了,薄華雖然狠辣,但是畢竟也是在爲正武王辦事,何必如此忌憚?
正武王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又怎麽會讓薄華插手進來,知曉這麽多的計劃?
梅言立想不通的道理顔落回自然也不會多解釋,隻是顔落回心裏對薄華确實隐隐不安。自從那天薄華告訴他正武王和她之間的那場“許以妃位”的交易之後,他便一直有些擔憂。
許以妃位,絕不會是指他正武王自己。而正武王雖然做的事圖謀江山之事,但是也不大可能親自稱帝,畢竟顔落回對這個父親還是有些了解的。
事出有因,揭竿而起。爲的是這片山河,圖的卻不是那沉重王冠。正是因爲知道正武王的決心和決意并非爲了一己之私,所以他才會一直爲其所用、鼎力相助。否則,即便他是父親,自己是兒子,也不會去耗盡心力輔助一個暴君和私欲之人篡改河山。
可是他卻選中了薄華這樣一個人将來榮登後宮,一個出自江湖的蛇蠍殺手。顔落回有些猜到正武王的隐意:新朝初立必定人心不穩,而聯姻一定是正武王拉攏和壯大實力最快的捷徑。此法雖然見效快,但是難免給将來的後宮添了不少隐患,所以需要一個能夠牽制左右、制衡衆妃的人。
而正武王選擇了薄華來做這個人。
論姿色,薄華美豔十足。論心計,薄華城府不淺。論手段,薄華堪當此任。
一個相貌上乘,有勇有謀且手段淩厲之人,自然是能夠幫許無閑将來嚴嚴實實的看管好後宮那些朝臣之女,以免産生外戚憂患。
一個是需要此女擔當重任的正武王,一個是貪慕榮華想要擺脫身份的薄華。
“生了個好兒子,娶了個好媳婦。果然是下的一手好棋,用了一把好棋子!”顔落回一人在房内,心裏盤算着正武王的一番用意。
如今既然暫時沒有變動,而藍照天也同意按兵不動。如今在藍火教待着倒也沒什麽事,顔落回便想着去查一件事情,查一個人。
那日晚上在北高樓外的那個人,未曾見到那人的相貌,隻不過一個能夠跟在玄乾身邊而且認識秦雪初的人,一定沒有那麽簡單。
想要知道答案隻能找秦雪初,可是秦雪初此時卻之顧着安撫眼前一片亂象和一衆人等的失措場面。
誰來告訴她爲什麽許乘月一定要和飛淩羽過不去,冷眼暗箭飛個不停?
誰來教教她該怎麽讓樓齊雲同意許乘月各種任性無理的要求隻爲了讓大家清靜一會?
誰來幫幫她到底要怎麽和秦墨雲解釋蘇晚晚真的是真心喜歡他來化解兩人的心結?
秦雪初忽然覺得原本以爲留在北高樓是可以靜養和安度餘生的打算是極其錯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