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被不客氣的推出門外,緊接着又從門内扔出一個包袱,還有一匹馬踱着步出來。顔落回見那人撿起地上的包袱拍拍沙塵,眼看着眼前的大門又重重的關上了。口中不知道在嘟囔這什麽,還沒來得及看清眼前的狀況便感覺周圍似乎有些異樣。
梅言立還沒來得及站穩,便感覺一絲冰涼冷意貼在自己的脖頸之間。不敢妄自回頭以免被脖子上的利劍所傷,隻能戰戰兢兢的試探着身後究竟是什麽人。
“你,你,什麽人?”被樓齊雲丢出來就算了,竟然剛出門就被人用劍架在脖子上,也是夠倒黴的了。
顔落回聽出了梅言立的聲音,不由地皺了皺眉頭:怎麽是他?
據顔落回從黑金焱那裏知道的情況來看,梅言立是被白木塵留下了,此時應該也是被扣在北高樓才對,怎的被丢了出來?
收回手中的長劍,顔落回冷冷地出聲,“是我。”
梅言立見危險已經解除,才敢慢慢回頭,發現身後之人是顔落回之後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這要是其他人在這裏,他可是早就一命嗚呼了。
梅言立本想和顔落回說話,又不放心的看了看顔落回身後的大門,見确實已經無人在此處的時候才讓顔落回先帶自己回藍火教,他會在路上解釋來龍去脈。
顔落回原本是想來打探一下許乘月的境況,或者内心不願承認的還有那份想要确定秦雪初安然無事的擔憂。聽了梅言立的建議卻沒有打算立刻就走,隻好問他許乘月的情況如何。
“乘月沒事,他們這些人不會傷害她的。而且,而且——”梅言立似乎欲言又止,看了看顔落回那冷若冰霜的面孔,也不知道該不該把接下來的話說完。
“而且什麽?”顔落回有些不耐煩,不明白梅言立有什麽好顧忌的。
梅言立支支吾吾,最後隻好道:“而且乘月說她不想回來。”說完便不自覺地朝着後面退了一步。
這顔落回一向冷酷,雖然自己是知道他的身份,也曾經打過幾次交道,可是卻從未如此單獨相處過。他知道顔落回對許無閑和許乘月兄妹的照顧和手足情深,此時他聽了自己的妹妹如此任性可不要十分惱火?想想剛才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冷劍,梅言立都覺得有些害怕。
顔落回除了對許無閑兄妹有些溫情模樣,其他時候怎麽看怎麽都像是索命的閻王一般冷血無情、令人望而生畏。
果然,顔落回聽了梅言立的話之後皺緊了眉頭,連梅言立都看得出他握劍的右手繃緊了力道,看似随時都會發怒。
最後顔落回卻隻是口中發出一聲冷笑,隻說了一聲“随她去吧”便帶着梅言立一人一騎趕回藍火教。梅言立不敢多問,隻知道既然許乘月沒有危險而顔落回又知情不管,那他也隻能先回藍火教了。
顔落回勒了一下缰繩等着還在後面的梅言立,待他趕上來之後才問道,“說說怎麽回事吧?”
梅言立隻好與顔落回并肩而行,一五一十将自己如何醒了之後與沈延冰和沈延信來到人間渡,以及白木塵從人間渡将他們三人接到了被高樓,卻又把自己與其他人隔離開來等事一一道來。
“那你怎麽又被丢了出來?”顔落回冷聲道。
看來他們已經知道了這背後之人是許蒼桦,也知道了梅言立與正武王府的關系,否則不會扣留下梅言立以便他來到藍火教。如果梅言立去了藍火教,是不是就會讓藍照天知道一些事情?所以他們才會軟禁了他,讓他沒辦法和外界聯系。
可是顔落回不明白樓齊雲和秦雪初他們爲什麽又把梅言立放了出來,也不明白究竟梅言立知道了什麽樣的信息讓他們這般顧忌。
梅言立歎歎氣,說起自己能離開北高樓這件事情倒是有些莫名其妙。畢竟他自己對這件事情都覺得有些奇怪,這又要從今天白天的時候樓齊雲帶着秦雪初來見他開始說起。
原本自己被困在房中寸步難移,心裏正苦于不知該如何離開北高樓,至少能夠聯系上藍火教的人。沒想到樓齊雲和秦雪初卻先來見他了。而他們的第一句話就是他可以離開了。
“你可以離開了!”那個樓齊雲像是不認識自己一般冷冷的告訴了他這個消息。
梅言立自然覺得莫名其妙,隻好尴尬地道,“樓公子,你這是什麽意思?怎麽将我困在此處?我們不是幾月之前才見過面的嗎?”
樓齊雲嘴角輕揚,卻不是熟人見面的微笑而是一絲冷笑,“你們诓了我,讓我千裏迢迢的從大漠趕到中原。我沒遷怒于你就不錯了,還在這和我攀關系、套交情。”
梅言立更覺得手足無措,樓齊雲這話說的倒是事實。當時父親受了正武王的委托好不容易才把樓齊雲從大漠請到了帝都,結果樓齊雲與正武王并沒有談妥,最後雖然不是不歡而散但也确實是他們說謊在先。
“樓公子見笑了,我不過是受人之托送公子回程而已。你我之間并無惡交,何以樓公子要将我軟禁在此?”梅言立又看了看在一旁不做聲的秦雪初,道,“雪初公子,你怎麽不跟樓公子解釋一下呢,我們可是一道來的呢。”
秦雪初見梅言立提到了自己,更是覺得好笑,“梅少主應該很清楚雪初不是雪初吧。”
雪初不是雪初,那自然是郦瀾青了。
梅言立這才意識到原來他們已經知道了一切,而自己也無需再假裝事外人一般無辜了。
“那你們究竟想怎麽樣?樓公子你和王爺的交易不成也就罷了,還不至于和王爺作對吧?”梅言立覺得樓齊雲應該不會這麽選擇,因爲确實得不償失。
樓齊雲卻不回答梅言立,隻是望着秦雪初,“你看,我說此人不能長留于此,以我的立場你覺得我應該如何安置他?”
看到樓齊雲和秦雪初說話的神态語氣,梅言立也看得出他們二人已經達成同一立場。心裏更覺得此時自己的處境不妙:如果北高樓站在秦雪初一邊,那麽正武王的計劃便會遇到十分棘手的麻煩!
秦雪初面色憔悴,此時當然也不會對梅言立如何。今日過來隻不過是想借梅言立之口給藍照天和正武王傳個話而已,所以也沒打算繞圈子而是直接說明了來意。
“梅少主,麻煩你轉告正武王,他和樓公子之間的交易可以容後再談。但是雪初和他之間的糾葛,我已經不打算再深陷。風雨閣的恩恩怨怨,藍火教的陰謀陽策,我也不會再插手和參與。”
“你,你知道了?”梅言立聽她提起風語閣,心中有些感觸:畢竟他也是她的表哥啊!
秦雪初面無表情,“當然知道,一直都知道,否則正武王又怎麽會如此費心的引我來大漠,又怎麽會如此确定北高樓會同我聯手?不正是因爲我本非秦雪初,實則郦瀾青?”
如果她不是郦瀾青,如果不是。一切還會不會如人所願,一步步走進這泥潭?
“一切都如正武王所計劃,我們都來到此處,樓公子也願意相助。隻可惜——”秦雪初戛然而止。
隻可惜什麽?
梅言立沒敢開口問,因爲他隐約覺得這不是件好事,好似問出口便再也改變不了局面。
“隻可惜雪初命薄,你轉告正武王我還有三月有餘的性命而已。我已經決定抽身而退,這些事情我不會再插手。等我死後樓公子會重新與他相談當初王爺所求之事,隻不過在這之前他和藍火教不等再打擾北高樓,也不能再設計和傷害秦府和五靈莊一衆人等。”這是秦雪初開給正武王的條件,而籌碼則是她千辛萬苦同樓齊雲求來的。
是求來的,也是說服來的。而樓齊雲也隻能選擇這個建議,因爲時機已到,因爲别無他選。
他選的是秦雪初,可是秦雪初卻命不久矣。他信任秦雪初,所以也尊重她的選擇。
梅言立聽着秦雪初的話,心裏涼了大半截。沒想到秦雪初真的這麽快就油盡燈枯,看來正武王的苦心謀劃最後還是一場空。隻不過秦雪初所說的他日再談,又是幾分真假?
他知道正武王求的是什麽,也知道這東西對北高樓有多重要,更重要的是樓齊雲在這場交易之中并沒有什麽好處可得。這樣一場得失懸殊的交易,秦雪初的話能夠做主?
眼神不自覺的看着樓齊雲,似乎是想得到他的肯定和确認。
“她說的是我的意思,隻不過——”樓齊雲也學秦雪初賣關子。
梅言立正欣喜,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裏,不知道樓齊雲口中的“隻不過”到底是什麽條件。
“隻不過這次我不會再去中原,讓他親自來大漠見我。”對于上次被诓一事樓齊雲始終心有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