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衆人齊聚于此,本該是皆大歡喜之事,卻獨獨這兩件事讓他們難掩黯然失色。
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憐之處。可是秦雪初呢?郦瀾青呢?她又有何錯在先?爲親人報仇,爲血仇了結。這些都是她本就應該做的事情,可是天意弄人她等不到那一天了。
一時間衆人都默然不語,連方才還咋咋呼呼的許乘月都不說話了。她不讨厭秦雪初,甚至可以說有些欣賞她。秦雪初的膽識和性格讓她這樣一個從沒有接觸過外面的人覺得若是有女子如秦雪初這般風華,将來一定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天妒紅顔,沒想到原本就身世可憐的女子偏偏愛上了一個短命的沈延庭,更可憐的是連她自己都命不久矣,甚至比沈延庭還要早的離開人世。
秦雪初見他們這般,隻好打破這沉重氛圍,道:“晚晚,你不是說墨雲還在昏迷嗎?我們帶延信去看看吧。”
蘇晚晚回神答好,卻不知道白木塵把秦墨雲安排在什麽地方,隻好瞧着他。白木塵明白,便在前面帶路,領着秦雪初他們去秦墨雲歇息的房間。“不知時”并不是什麽毒藥,對于沈延信來說自然是小菜一碟。喂下秦墨雲吃下解藥之後便囑咐讓他在此處歇息便好,等一覺睡醒便會恢複正常。
衆人寬心便離開秦墨雲的住所,蘇晚晚原本打算留下來照顧秦墨雲。隻不過被秦雪初和秦毓景一再勸說讓她回去好好休息,再加上沈延信一再保證安然無事之後才在侍女的帶路下回到給她安排的房間休息。這三天三夜她未曾敢好好休息,夜裏趕路的時候也隻能在實在走不動的時候停下來稍微閉眼眯一會,此時再也堅持不住疲倦,倒頭便睡了。
而其他人便各自回房,沈烈鳴自然是與沈延冰和沈延信相聚團圓,又讓沈延青去照顧沈越沣。回頭便和沈延冰與沈延信說了沈延青和沈越沣如何情愫漸生、沈越沣如何英雄救美諸事。沈延冰和沈延信聽了倒是覺得這也算是好事,畢竟他們對沈越沣的印象還不錯,再加上之前已經有了婚約,若是好事能成也是命定姻緣。
沈延信好奇問起當時怎麽沒聽說過沈延青和帝都沈家有過婚約,沈烈鳴笑笑解釋那是因爲當時他意識到沈延沖越來越難以控制,擔心将來沈延青無法自保所以才會想給她許下婚事早日出嫁。而選擇帝都沈家,自然一來是因爲沈家的勢力和地位在那裏,沈延沖不敢擅動。
更因爲帝都沈家和正武王府關系匪淺,到時候正武王政變之時沈延沖必定效力,到那時所有人都會知道沈延沖的目的和面目,自然是會反對和阻止。沈延沖反擊之時,已經嫁做人婦的沈延青也能夠得以自保。
沈延冰和沈延信聽了沈烈鳴的解釋也隻是笑笑,他們才不會覺得父親偏心隻會給沈延庭和沈延青安排了去處。他們身爲沈烈鳴的兒子,到了那個時候必然是要留在五靈莊穩定局面以及解決沈延沖這内部矛盾。又怎麽會、怎麽能任由沈延沖将五靈莊和父親的一世英明毀于一旦?
許蒼桦要做的是篡位奪權的驚天之舉,若是事成,沈延沖自然是不愁前途;可若是敗了,那便是株連九族的滅門之災!沈延沖不僅賭上了他自己,更是賭上了五靈莊!
“延沖絕不是沖動之人,他既然選擇了與正武王爲伍自然是經過了慎重考慮和仔細判斷。如此看來,恐怕正武王是有備而來,大事必成啊!”沈烈鳴很清楚沈延沖絕不會拿自己的姓名去做一件他沒有把握或者明顯會失敗的事情。
沈延冰與沈延信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隻不過朝堂之中這些奪權政變他們并不是很明白,所以也無法揣測正武王的兵變到底進行到如何地步了。隻不過如今民生不濟,國勢也日漸敗落,雖說暫且沒有大的**和戰争紛亂,但是照如今的形勢隻怕也沒有幾年的太平日子了。
這樣的局勢之下,正武王企圖政變奪權、自立爲王,也不隻是好事還是壞事。正武王的爲人他們不甚了解,不過倒是聽說過不少關于他如何赈災和平亂的事迹。倘若正武王真的能夠做成這件江山易主、山河改姓的大事,或許也說不定能夠成爲一代明君。
“爹,正武王是不是太過自視甚高或者說他太過大膽?他雖然手握重權強兵,但不過是一個外姓王爺,并非是皇室血統。篡權奪位這種事情講的就是出師有名,他一個出身江湖的外姓人如何有坐上帝位的資格和名分?”沈延冰說的是人之常理。
“二哥說的對,難道這正武王是想扶持哪位皇子繼承帝位?”沈延信隻能做此猜想,畢竟正武王的計劃名不正言不順。當朝帝王雖然已不年輕,卻一直未立太子。據說是後宮争寵不斷,再加上皇帝本人也十分癡迷于長生丹藥之術,一心覺得自己暫且無需立太子之位。
正因爲這樣,沈延信才會覺得正武王應該是選定了一位皇子,繼而助他登上帝位。這麽說起來的話,正武王所做的一切便隻是一場奪嫡或者黨争。隻不過簡化了其中諸多過程,而是直接行逼宮之事罷了。
“正武王絕非甘願屈居任何一位皇子之下的!”沈延信的猜測被一道聲音打斷。
原來是秦雪初推着沈延庭來了,身旁跟着秦毓景和洛雲霄。兩人雖然有些疲憊但是還是掩不住神采,沈烈鳴等人自然是知道這兩人之間的關系,如今洛雲霄頑疾得癒這兩人當然是掩不住喜色了。
“爹不用擔心我的身體,我在北高樓的這段時間休息的很好。我想過來和你們說說話,正好秦大哥和洛姑娘也想過來坐坐,所以就一起過來了。”沈延庭見沈烈鳴一副擔憂模樣,趁着他還沒開口便先截了沈烈鳴的話。
沈烈鳴隻好作罷,讓沈延冰幫忙将沈延庭推了進來。洛雲霄給衆人添了茶便也落坐,如今她的氣色大好。原本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可是一想到剛才聽說的秦雪初隻有那麽短的時間了,心裏難免歎息。
秦雪初不想她再細想這件事情,便轉移話題道:“方才聽你們在說正武王是爲了扶持某位皇子,這絕無可能!”
“對啊,雪初你剛才這麽說的原因是什麽?難道他還真想将這江山改姓?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會不會想的太過簡單,滿朝文武怎麽可能坐視不管?”這可不是一個王爺能夠做到的事情。
秦雪初微微搖頭,“你們想想如果隻是幫助皇子登上帝位,逼宮、暗殺、僞造遺诏等等,這些都是憑借正武王的勢力和能力都能夠做到的事情。他又何必如此費盡心機重新趟入江湖這個他曾經主動離開的地方?”
沈烈鳴低聲贊同,“雪初說的沒錯。正武王設下如此陰謀陽局不可能隻是爲了黨争,更不會隻是爲了做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角色。這個地位他如今便已經是,換做另一個人坐上帝位也是一樣。他又何必多此一舉,冒着這麽大的風險去做這筆不劃算的買賣?”
“所以,他的最終目的還是自立爲王?這怎麽可能,他根本不可能做得到!”沈延信覺得這個正武王簡直是太過好高骛遠。兵變助人稱帝還差不多,他一個外姓王爺怎麽可能推翻整個朝廷去改朝換代!
“也不一定。”沈延冰卻并不是很贊同沈延信的話,說道,“别人或許不能,他時或許不能,但是今日此時正武王去做的話不一定就不能成。”
秦雪初露出一起贊賞之意,沈烈鳴也讓沈延冰說說自己的想法。
沈延冰想了一下,緩緩地道,“改朝換代這種事情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如今民生漸下,百姓的生活也是一年不如一年。雖不說遍地餓殍但是也是天災**不斷,民間對皇帝和朝廷的怨言也是漸漸加重。再加上朝野上下官僚作風嚴重,冗政冗軍,近年來連番邦外族都明顯意識到中原民心不穩、軍心不定,常常借機茲事。”
“延冰說的都是事實,秦府産業遍布南北,各行各業都有涉足,所以對百姓生活和民生也算是有着切身了解。”秦毓景不禁想到近年來日漸加重的苛捐重稅,何嘗不是君王昏庸、朝廷無德的體現?
看似一平如水,實則早已矛盾暗積。雖無大錯,卻是無功。當今皇帝在位期間雖然并非暴君,但是也沒有什麽建樹和政績。可是時間在前進,環境在改變。你不進,己則退。
一個在其位卻不謀其政的君主,又如何能夠在這不進則退的曆史洪流之中守住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