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風了,帶動了顔落回一襲黑衣的衣擺,而此時的顔落回心中還在思量着薄華剛才所說的話:許以妃位,這不是個輕而易舉能夠實現的承諾,而更讓他驚訝的是許蒼桦竟然對薄華如此了解,一擊即中。
“隻怕你不一定有享福的機會,你該知道五靈莊和秦府的人如今都在大漠!”顔落回嗤笑,他并不認爲薄華是秦雪初和北高樓的對手,許蒼桦如果指望她來做這開路先鋒隻怕還是失算和小瞧了秦雪初。
薄華又是一陣嬌笑,似乎覺得顔落回的話十分好笑,“顔公子你不會以爲王爺隻是拉攏了我薄華一人吧?想必沈延沖是什麽樣的人你應該很清楚。”
以顔落回在藍火教的身份,必定知道沈延沖是和奉劍樓一樣爲正武王辦事。沈延沖,那個僞君子,比自己這個真小人更加讓秦雪初他們防不勝防。若不是沈烈鳴莫名其妙的突遭橫禍,隻怕也早晚被沈延沖給暗算。說起沈烈鳴之死,誰知道是不是沈延沖賊喊捉賊。
沈延沖?顔落回腦海中閃過一個男子的身影,他曾與沈延沖見過面,确實是一副道貌岸然的僞君子模樣。
“你既爲正武王辦事,就該知道他的規矩和脾氣。藍火教不是你可以無所顧忌的地方,不要招惹蘇晚晚。”
蘇晚晚太過簡單,而薄華的心思太過不純,若是被薄華意識到蘇晚晚的身份問題,隻怕會節外生枝。
薄華冷了臉,不曾有誰如這般警告過她,她也不是那任人威脅的人。這麽護着蘇晚晚,看來她果然不是普通的教徒,這個顔落回看起來也不像表面這麽簡單。
自從來到藍火教之後那無回門的棋林便離開未再出現,也不知道正武王究竟安排他去做什麽。不過她倒是樂意如此,她可不想整日見到那個張比冰塊還要冷的臉,更不要說她對他的不滿也不是一兩日了。
沒想到這個藍火教的少教主顔落回也是這樣冷冰冰的人,一樣的讓她有些忌諱和不安。人以類聚,果然是一對性情相近的朋友!
顔落回見她一直打量着自己,不由地也有些心虛,不清楚是不是薄華在懷疑自己就是當日的棋林。他以棋林身份外出的次數也不多,也懶得每次都精心易容。更何況沈延沖的本事也就隻能做到提供一張還算精緻的人皮面具,沈延沖不精通易容之術。
當年許蒼桦曾經有意拉攏那個精于易容的沈延青,不過沈延沖卻很快否定了許蒼桦的這個提議。據沈延沖所言,沈延青絕不會違逆沈烈鳴的意思插手朝政,更不用說是幫助正武王做江山易主這樣的驚天大事!
不等薄華心中有什麽判定,顔落回率先轉身離開。
他需要和蘇晚晚談一談,他清楚蘇晚晚方才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模樣一定是想說秦墨雲的事情。秦墨雲,不僅是人質,恐怕還是一個陷阱,他不能看着蘇晚晚愚蠢的被人設計。
利用她是一回事,讓她喪命卻有些不忍。
薄華看着拂袖而去的顔落回的身影轉個彎便消失在眼前,嘴角的冷笑更加明顯。
這個顔落回,恐怕也不是那麽忠心的爲正武王辦事,與其在他身上花費心思還不如繼續從許無閑身上下手。
許以妃位!不錯,正武王想要做的便是江山改姓,山河易主的驚天之事!
她原本以爲正武王是要自己稱王,卻被正武王笑着否定了。
“本王的年紀于當今天子相仿,想來薄樓主也沒有委身的意思。更何況本王與王妃伉俪情深,也無他意。我有一子無閑,正是大好兒郎,将來我奪得江山之後,他才是那九五至尊。”
薄華猶記得當時正武王說的這番話,也才明白原來他所做的一切到頭來是給自己的兒子鋪路。她知道許無閑,所以當時在湖畔小棧的時候才會讓趙煥平多加留心好生伺候他。
“若是許無閑真的能夠爲王稱帝,到也是個不錯的人選。”薄華心中暗暗想道。
而這邊蘇晚晚與顔落回和薄華分開之後也不知道該如何向傅白臣提起秦墨雲的事情,便隻能漫無目的的在顔落回居住的院落瞎晃悠,想等他回來再細說。
滿腦子都是想着如何讓顔落回同意她和秦墨雲見一面,見面之後又該如何向秦墨雲解釋自己的身份,蘇晚晚根本沒注意到有腳步聲在靠近。等到她意識到的時候來人已經走到她跟前了,還沒等她擡頭看清來人就聽到許乘月的聲音。
“蘇晚晚!”
許乘月原本是來找顔落回商量何時啓程回中原的事情,她不想呆在此處什麽也不做,想着早日回去至少能讓沈家安排一下沈越沣的身後事。沒想到剛進院子就看到蘇晚晚低着頭在門口不知道在出神的想什麽,連自己走到她跟前都沒意識到。
“許乘月!”
蘇晚晚看清來人是許乘月之後也是一驚,想隐藏自己卻發現無處可躲。
轉念一想,許乘月和許無閑是正武王的子女,按照自己當初的推測這藍火教本就與正武王府關系匪淺,他們兄妹出現在此處倒也不稀奇。隻不過現在和許乘月撞個正着,恐怕自己的身份也會讓她十分吃驚吧。
果然,許乘月愣愣的看着許乘月,滿臉都是驚訝之色。她沒想到蘇晚晚竟然會在這裏,看她行動自如的樣子恐怕也是藍火教的人。沒想到看起來單純無比的蘇晚晚竟然是藍火教安排在秦府的眼線!
“你,你在這裏幹什麽?”許乘月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開始詢問蘇晚晚出現在這裏的動機。
蘇晚晚臉一垮,哀愁地道:“他們把墨雲抓到藍火教了,現在正關在地牢裏。我想救他出去,可是又沒這個能力,連見他一面都難,所以想找顔大哥說說。”
“秦墨雲被抓來了?!”許乘月有些驚訝,又道,“那其他人呢?”
許乘月原本以爲孔雀海的那一夜不過是藍火教爲了避開秦府和五靈莊的人才使了手段把他們幾個迷暈了帶回來,以爲其他人應該也是被一并迷暈在原地。沒想到秦墨雲竟然被抓到藍火教,這倒讓她有些好奇其他人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顔大哥說是在藍火教附近發現他就帶回來了,隻有他一人并沒有其他人的蹤迹。”蘇晚晚搖搖頭。
“你和秦墨雲不是——”許乘月頓了頓覺得有些尴尬,可還是繼續說道,“你們不是一對兒嗎?他應該不知道你是藍火教的人吧?”
要是秦墨雲知道了這個事實,恐怕要傷心了。還有秦毓景和秦雪初他們,誰能想到蘇晚晚這樣單純的小姑娘會是藍火教的人呢?
蘇晚晚被戳到痛處,眼眶裏原本就有些酸澀微微打着轉兒的淚花忍不住滑落而下,口中也說着壓抑很久的心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一定恨死我了!我也不知道我自己究竟算是什麽人,教主和義父讓我去秦府,可是什麽都沒讓我做,現在我又回來了,我還是不知道我在秦府的作用究竟是什麽!乘月,墨雲、雪初和大哥他們一定很生我的氣!”
突然被蘇晚晚親昵的叫自己“乘月”,許乘月有些尴尬,她原本就是問問而已沒想到蘇晚晚會這麽大反應。隻好伸出手輕輕的拍着蘇晚晚的後背,輕聲安慰她,“不要擔心了,船到橋頭自然直,更何況你不是也沒做什麽傷害他們的事嘛!”
蘇晚晚心中寬慰許多,也想着若是能好好的和他們解釋,說不定能夠得到大家的諒解和接納。藍火教這個地方她也不想待下去,要是能找到機會救走秦墨雲,那便是如今最大的好事了。
“乘月,謝謝你!有機會我再做餅給你吃。”
許乘月的手一僵,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喃喃問道:“你剛剛說什麽?你,你……”
她有點疑惑了,蘇晚晚的話好熟悉,似乎就像是很熟識的人語氣。
蘇晚晚撓了撓頭,道:“那個,我就是當年那個女孩,你上次在望夕樓說起小時候的事情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和許無閑就是小時候在帝都那座園子裏的兄妹了。”
沒想到早在今日這樣的狀況下在藍火教相認。
許乘月掩飾不住滿臉的驚訝,好半天才承認了這個事實,沒想到蘇晚晚竟然就是小時候大哥住的别院裏的那個小女孩,她和許無閑的那個好朋友!
多年未見,兩人自然是驚喜交加,一時忍不住坐在門口聊了許多小時候的趣事。顔落回的身份是王府的秘密,許乘月再大條也不敢将這件事情說出來,隻跟蘇晚晚解釋顔落回是父親故人之子。蘇晚晚也不多想,兩人也聊着這麽多年來各自的生活和經曆。
原本是兒時便已相識,卻沒想到同路許久竟然互不知曉彼此。一場奇緣,卻沒想到在這樣的場合下續寫。物是人非,如今兩人的身份和處境也不似當年孩提時代的單純和無慮,今天若不是蘇晚晚主動承認,倒是真應了那句:縱使相逢應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