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西域外族的當地人,還是中原武林的往來商旅都對這裏敬而遠之,更不用提在這樣冷意十足的夜晚在這附近轉悠。可這世上就有如此膽大不要命的人,你若此時細看必定能夠看見不遠處有三個人影正往孔雀海方向趕來。
這三人出現的如此突兀,呈“山”字狀并行而來。再仔細分辨,似乎是兩旁的兩個人架着中間那個子高一點的人在往前趕路。三人走走停停似乎有些吃力,從遠處望去隻能看得出三個黑影在沙原之中忽高忽低,煞是詭異。
“我走不動了!”許乘月突的松開了手實在是沒有力氣再往前走,當下癱坐在原地再不肯往前一步。
“哎呀——”蘇晚晚一聲驚呼,被失去平衡的秦墨雲身體的力道給差點帶倒。
這一動彈,蘇晚晚一個人再也穩不住昏迷的秦墨雲,隻好将秦墨雲放到沙地上,自己也跪蹲在地上。蘇晚晚将秦墨雲的身體靠在自己身上才讓他不倒下。
蘇晚晚不放心的回頭看了看,見藍火教的人沒有追上來才長舒了一口氣,就地在原處休息。看着身旁昏迷不醒的秦墨雲和不遠處有些狼狽的許乘月,想起這幾日發生的事情也不禁覺得後怕。
三天之前自己蘇醒之後便知道了沈延青和沈越沣已經遇害的消息,她不敢找藍照天詢問隻能等着顔落回歸來再細問。回到一别多年的藍火教,她總覺得有些害怕和不安。
藍火教從不是她童年撒歡之地,在這裏的那段時間沒有歡笑、沒有玩樂,隻有嚴肅的氛圍和教主沉悶而威嚴的各種教導。對于藍照天,蘇晚晚沒有太多的感情,因爲藍照天對她實在太過嚴厲而且也不曾有過多的接觸。不過傅白臣對她還算慈愛,一直照顧有加。
除了他們二人之外,蘇晚晚在藍火教隻認識顔落回一人,而且不管在藍火教還是當初在帝都的那座園子裏,都是顔落回安置她。如今乍聞沈延青和沈越沣遇害一事,她的心中驚慌失措,也不知道秦雪初他們其他人究竟是如何狀況。她誰也不能問,隻能問顔落回。
就在清醒的當天晚上顔落回就回到藍火教,可是他并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而是帶着昏迷的秦墨雲。據顔落回向藍照天回報,他是在藍火教附近看到秦墨雲的,所以就把他帶回來了。
藍照天從顔落回口中得知這個人的身份是秦府秦晉遠的二兒子之後,便打算将秦墨雲囚禁在藍火教。
“秦晉遠這個老狐狸,當年我就說過有朝一日他一定會主動來找我。不,或許不用等我去通知他此事,恐怕他現在已經不在中原了。如此驚天變故,他怎麽可能安于秦府不插手!”藍照天的話冷意十足,似乎對秦晉遠十分不屑。
顔落回皺了皺眉,似乎對藍照天也并沒有十分敬畏之色。
藍照天又詢問了幾句這一路上秦雪初等人的事情便不再多言,讓顔落回先行退下,又喚來了一名教徒把昏迷不醒的秦墨雲帶了下去,囑咐務必留心看管。
顔落回沉着臉出了議事廳,在門外看到了偷聽的蘇晚晚。朝着蘇晚晚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跟自己走,蘇晚晚隻好跟了上去。等離議事廳遠了,顔落回才在一處偏僻地方停下腳步,回頭緊盯着跟在自己身後的蘇晚晚。
“膽子越來越大了,竟然敢偷聽!方才你真當他不知你在外面?!”顔落回冷冷開口看不出是指責還是詢問,此刻他心裏極不舒坦,還在想着不久前與秦雪初的那番相遇。
那女人不知現在傷勢如何了?有樓齊雲在,她一定不會有事!
暗自攥緊了握劍的拳頭,顔落回心裏暗忖。再看看眼前低着頭的蘇晚晚,心中又是一陣歎氣。他向來冷酷無情,唯獨對他們幾個沒有辦法不管不顧,總歸是看着他們長大,也算是長兄爲父,自然難免多囑咐幾句。
“他剛才不拆穿你是因爲他想看看你會不會給他們通風報信,讓他們來營救秦墨雲。更是考驗你對秦墨雲究竟是何态度!你不要做錯了事,害了自己。”顔落回提醒道,口中的“他們”自然指的是秦雪初個秦毓景等人。
雖然他不知道爲什麽秦墨雲會落了單出現在藍火教附近,但是從秦雪初的處境來看他們一行人似乎進展很不順利,而且很有可能已經走散。
“我連他們如今在何處,現況如何都不知道,還談什麽走漏消息!顔大哥,你知道嗎?延青和沈越沣沈公子他們,已經遇害了。”說到此處蘇晚晚不禁悲從中來忍不住紅了眼眶,好在天色暗沉顔落回也瞧不見自己的失态。
顔落回也是剛剛回到藍火教,并不知道這中間發生了什麽事情。此時聽蘇晚晚一說更加覺得今晚秦雪初的舉動太過異常:爲何突然跟秦煉雪翻臉?又說着什麽想要結束和離開這些話?
更沒有想到沈延青和沈越沣會是最先出事的人,或許是和那沈延沖有關吧。
“我不清楚,你也不要再追問,于你無益。這段時間你老實在教中呆着,秦墨雲的事情你什麽也做不了,也什麽都不能做,否則傅白臣也保不住你。”他給了蘇晚晚提醒,同時也是警告。
藍照天的行事手段他很清楚,也知道若是蘇晚晚壞了事,讓他們失去牽制秦晉遠的籌碼的話,絕不會輕饒她。
蘇晚晚原本心中還期冀顔落回能夠在此事上幫自己一下,卻沒想到她還沒有開口就已經被斷了後路。知道顔落回說一不二的性格,當下也不敢再多說。好在從剛才的情況來看目前秦墨雲隻是被囚禁,并無性命之憂。憑她一己之力絕不可能帶着秦墨雲逃走,她隻能等待,等待着秦毓景和秦雪初他們早日到來。
顔落回和蘇晚晚分開之後便直接前往後廂房,他本是急着趕回來見他們的,卻沒想到被秦雪初一事耽擱了。又不由地想到了秦雪初滿身是傷,氣虛微弱的狼狽樣子。不知道她現在如何狀況?
兩次看見她如此狼狽失态,若不是他對她心有所屬,若他隻是棋林和顔落回,秦雪初早就命喪他的劍下了。
他分明該是她的毒,是她應該萬般忌諱的敵人,爲何如今他卻變成了她的藥,一次又一次救她于水火之中?
顔落回想起上次薄華所說的話,那人已經知曉自己對秦雪初的異樣心思了,否則也不會私下命令薄華對秦雪初下手。看來以後對薄華那個女人要更加防範才是!現在薄華也來到了藍火教,必定會和藍照天一起對秦府和五靈莊那些人下手,倘若不是顧忌着自己的身份,恐怕也早把他軟禁起來以免他出手相救秦雪初,壞了他們的計劃吧。
想着自己對秦雪初不該有的感情,顔落回已經來到後廂,侍女見了他連忙慌張的低着頭指了個方向就趕緊退下了。
這麽多年了,藍火教上下教徒和下人對自己還是這般懼怕,好像自己是那吃人的野獸和索命的閻王。是了,連閻王都不敢收自己,否則自己也不會叫顔落回了!
常年的血腥和殺戮,他不曾覺得自己殘忍,不過是各爲其主效命而已,談什麽正确和不公?在他的世界裏他若是不殺人就會被旁人所殺,隻有成爲最後留下來的那一個才會被認可、被承認,才能夠留在這裏!
轉個彎便來到一間房門口,還沒進去就聽到裏面傳來一陣争吵聲。
“他們連沈越沣都不放過,還說什麽尊敬與不尊敬!分明是沒有把爹和我們放在眼裏!”裏面傳來許乘月的斥責聲。
“胡說些什麽!你當這裏是什麽地方?爹和藍教主自然有他們的打算,你還是老實呆着,不要再嚷嚷了!”是許無閑的聲音,聽的出這一整日來許乘月都在爲沈越沣遇害一事而發脾氣。爲此他也有些頭疼,也有些不耐煩。并不是他太過冷血,而是因爲他從來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和立場。
“我沒有胡說,沈越沣是我們的朋友啊!我們從小一塊兒長大,他現在客死異鄉被人所害你竟然無動于衷!你真冷血!”許乘月幾乎帶着哭腔在指責許無閑的無動于衷和冷血淡漠。
她不懂什麽權謀,不懂什麽大局,不懂什麽身份,她畢竟隻是一個姑娘家,突然得知自小一起長大的朋友遇害,而且兇手和起因正是自己父親所引起的。再看看許無閑這樣冷淡的反應,更加覺得他們如此冷血和薄情。她長這麽大沒什麽朋友,圍在自己身邊的那些人都不過是因爲自己的身份而已,算起來真正能說的上話和真心的朋友隻有沈越沣一個。
她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想起了曾經有一個女孩,那個曾經是她最好的玩伴的那個朋友。可惜那個女孩消失了,永遠沒有再出現。
“乘月——”許無閑想提醒她不要太意氣用事,卻被突然推開的房門進來的顔落回給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