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高忽低的沙原之上凸起了幾頂或大或小的帳篷,幾頂帳篷圍成一圈,中間的空地點着兩堆篝火。火焰随着風起而過而忽明忽暗卻也沒有熄滅。
不遠處就是沙漠明珠——孔雀海。
深不見底而一鋪如鏡的湖面此時在星辰幾許、月灑夜華的映襯之下更顯得粼粼波光,旖旎萬分。本該是平靜而安谧的夜晚,繁星點點更預示着明日應該是個風光甚好的天氣!
帳篷内的人經過一日的奔波和初到大漠的不适,已經漸入夢鄉,就算是謹慎如秦毓景這般也抵不住困意來襲。
他們無法發現,也不可能察覺遠處有一個黑影正靜靜的看着他們。那人影穿着黑色的夜行衣,梳着一鬓不亂的發髻用黑色發帶束起,手中握着長劍卻沒有拔出。
他沒有向前邁步也沒有往後退步,隻是靜靜的看着前方的營地。
“時候差不多了嗎?”黑衣人突然開口,不知是對何人所言。
從他身後露出一個人,一樣的黑衣,一樣的裝扮。這人微微屈伸,畢恭畢敬,看來是那領頭黑衣男子的下屬。
“差不多了,否則我們到了現在的距離他們應該是能察覺到的。”黑衣下屬小聲回答道。
“确定他們生火用的木材是對的?”黑衣首領有些不放心的确認道。
“自然是。正是按照事先計劃的将摻了婆羅煙的水撒在那些樹枝上,再把這些樹枝淩亂分散在湖邊。在這個地方能找到樹枝已經很難得,他們沒有别的選擇,隻會以爲這些樹枝是随着狂風從附近的胡楊林吹卷到湖邊而已。等那些樹枝燒着了之後婆羅煙自然會慢慢發揮功效。因爲不能太快起效以免他們發現,屬下在水中兌了很淡的婆羅煙粉,所以隻有等燒了許多樹枝之後才會将衆人迷倒。”黑衣下屬一一答道。
“很好。”黑衣首領很是滿意那人的回答。
“那是現在動手嗎?”那下屬問道。
“動手?你以爲今日是來做什麽的?按照原計劃行事,不要多做停留更不要多此一舉。”黑衣首領意有所指地道。
“屬下明白。”黑衣教徒低頭附和。
“除了那幾人,其他人不用管,還不是動他們的時候。小心些行事,不要弄傷了客人。那姑娘就由朱雀堂的鹦哥和百靈來負責吧。”黑衣人最後一句卻是望着左手後方向說的。
順着這個方向望去,竟然還有一群黑衣人,少說有二十餘人,均是身着黑衣面覆黑巾。而站在這些人最前面的是兩名女子,雖然穿着夜行衣并且面上蒙着黑巾,但是從身材和發髻來看卻是女子無疑。
這兩名女子聽了那爲首的黑衣人的話之後,立刻低頭回答“是!”想必她們就是那黑衣首領口中的鹦哥和百靈。
“差不多了,走吧!”黑衣首領示意衆人行動,而前行的方向自然是秦毓景等人夜宿的營地方向。
在婆羅煙的作用之下,衆人此時皆是昏睡狀态,對外面的情形一概不知。
婆羅煙乃天下第一迷煙,無色無味又無解,隻能等藥效過後才能恢複清醒。縱然是以制毒解毒冠絕天下的沈延冰也無法防備,更無法破解。
詭波淡淡的孔雀海面,忽明忽暗的營地篝火,漸行漸近的黑衣人群。如此如此詭異而驚悚一幕如同黑衣無常前來索命一般驚悚至極!
黑衣人群停在營地中間,他們一個個帶着黑色面巾,若不是這篝火燒的差不多了而且他們帶着面巾,早就因爲吸入婆羅煙而暈眩了。
黑衣首領朝着身旁一名下屬微微示意,那人立刻揮手帶領兩名黑衣人用黃沙将篝火覆滅,又點着了自備的火把照亮了衆人。
“哪個是客人的帳篷?”黑衣首領問道。
“左邊第一個是小王爺的帳篷,他和沈越沣公子同住。最右邊是郡主的帳篷,他是和蘇姑娘一起的。程師父和梅公子在左邊第二個帳篷。”看來他們早早地便已經将衆人的情況看的一清二楚。
黑衣首領點了點頭,示意衆人将以上幾人帶走。黑衣人紛紛領命便打算進入帳篷,卻沒想到突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黑兄這是在做什麽呢?”此人聲音清亮,乍然在這寂靜無聲的夜間響起直教人受到驚吓。
再看這說話人,一身白衣竟然是飄飄然一路來到衆人跟前,雖然知道他是使着輕功的緣故,但是在這空曠無邊又詭異谲然的晚上見到一個面色蒼白又全身白衣的人忽高忽低的悄然而至,自然是讓人心驚!
更讓人驚異和感到不自在的是在這白衣人身後竟然還有七八個全身素白的人,男男女女都有,并且都是面無表情的站在那爲首的白衣人身後。
一邊是黑衣人群,一邊是白衣衆人。爲首的二人一個是黑衣裹身面無表情,一個是白衣一襲詭異一笑。
此番光景着實令人驚悚,與其說是兩方人馬在此對峙,更像是黑白無常齊聚于此。
黑衣首領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白衣人,心裏暗道不妙,卻不能又不敢多說什麽,隻是半晌才開口道:“白木塵,你來幹什麽!”
原來那白衣首領的名字叫做白木塵!
白木塵依然面帶微笑,故意忽略那黑衣首領言辭之中的警告意味:“黑金焱,這還用問嗎?你來幹什麽我就來幹什麽咯!”
黑金焱,這人名字如同他的裝扮和神态,倒是也貼切。
黑金焱有些惱火和不安,他跟白木塵不止一次打過交道,也知道他是一個難纏的家夥。原本今天的任務他以爲能夠很順利的完成,卻沒想到白木塵會突然出現在這裏,更不知道他來此處的目的是什麽?
白木塵必定是知道自己來此的目的,聽他方才的話難道也是爲了許氏兄妹而來?
“你要阻攔我帶走許氏兄妹?”黑金焱知道白木塵的身份,他們二人的主子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雖然并立多年,但是一直都是對峙而已,從未有過正面沖突。
也正是這個原因,他才好奇爲什麽白木塵會突然插手這件事。白木塵來此,必定是受了那人的命令,難道那個人也要趟這趟渾水?
“什麽時候北高樓也開始管江湖上的閑事了!”白木塵是北高樓樓主樓齊雲的手下,更是樓齊雲的得力幹将。
白木塵故作吃驚道:“我什麽時候說要管江湖閑事了?我又什麽時候要阻止你帶走那兄妹二人了?”
黑金焱氣結,他就知道白木塵是這樣喜歡耍嘴皮子的人。以前打過幾次交道,每次都是自己被他戲耍而不了了之,因爲教主一再囑咐不能和北高樓的人起沖突。
想他堂堂藍火教玄武堂堂主,卻被白木塵這個牙尖嘴利之人戲耍多次,心中自然是諸多芥蒂。
“你方才不是說我來做什麽你就是來做什麽的嗎?”黑金焱還記得剛才白木塵的話。
白木塵仰了仰頭故作回憶狀,然後道:“我是這麽說的,不過我的意思是你來接你的客人回你的藍火教,我也是來接我的客人回北高樓的!我可沒說我要接的客人是那許家兄妹!”
黑金焱想了一下,猜想着或許白木塵是來找秦府和五靈莊的人也說不定。管不了那麽多,教主一再吩咐隻需要帶回指定的那幾個人就行,其他人不必管,那麽北高樓是把那些人帶走還是怎麽樣也不關他的事了。
想到這裏,黑金焱又恢複到面無表情狀對白木塵道:“如此便好,我辦我的差事,你做你的任務。”
白木塵一攤手道:“請便。”
黑金焱揚手一揮,身後的黑衣人便依次進入方才那黑衣下屬指出的帳篷,過了一會便把許氏兄妹、程孟、沈越沣和梅言立以及蘇晚晚架扶在身上帶了出來。
幾名黑衣人分别架扶着許無閑、沈越沣、梅言立和程孟,而那兩名叫鹦哥和百靈的女子則分别扶着許乘月和蘇晚晚。
黑金焱看了一下幾人,心中盤點了一下教主吩咐的名單,逐一核對無誤之後便向那些黑衣人使了個眼色讓他們帶着許無閑他們準備離開。
黑金焱又看了看還在原地的白木塵,心中想着:看來他的确不是爲了許家兄妹來的,否則也不會還待在那裏不出手阻止。
心裏想到此處,黑金焱松了一口氣。畢竟和白木塵交過幾回手,他也知道白木塵的身手在自己之上,若是今天起了沖突恐怕就沒辦法那麽容易的帶回這幾個人了。
黑金焱此時隻想着趕緊把許無閑他們帶回藍火教以便完成教主安排給自己的任務。從知道許無閑兄妹的身份竟然是正武王的兒女之後,他确實是十分心驚!更奇怪不過又想到藍火教創建的起源和背景,倒也不是十分奇怪了。隻不過他還是不明白這兩個富貴命的人兒千裏迢迢來到這裏又是爲了什麽,不過那也不是他要考慮的事情了。
黑金焱收起長劍打算離開,畢竟不會交手了,自然不必兵刃相見了。
“慢着!你帶走許家兄妹可以,但是這兩個人得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