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動了下肩膀,看到披在自己身上的黑色外袍,又看到玄乾隻着中衣。
玄乾聽到動靜擡頭見她已經醒了,也沒主動與她說話,隻是手中未停的撥弄着火堆。秦雪初慢慢起身,雖然頭還有些沉重,但是行動無礙。
“你一夜未睡?”将手中的外衫遞還給玄乾,秦雪初問道。
“這附近有薄華的人。”他簡短的回答道。
“哦。”秦雪初心中其實也有些尴尬,她還不糊塗自然記得昨夜發生的事情。
回想起昨夜那群人分明是受命而來取自己的性命,而且是有備而來。那朱盟辛是奉劍樓的人,隻不過其他人似乎和他并不是一路人,否則也不會說出‘不和他們合作‘之類的話語。
如今想來昨夜确實是十分兇險,隻怪自己一時大意,沒想到在這裏竟然會有奉劍樓的人,更沒有想到奉劍樓的人竟然會知道自己會折回來。若不是昨夜有那人的相助,隻怕自己真的兇多吉少了。
又想起那男子,秦雪初不禁面色一紅。自己推開房門的那一刻,真的沒想到裏面會有人,原本是打算從窗口趁機離開的。不過待她看清房中之人時,自己心中卻靈機一動另有了一番打算。
洛雲霄的那副畫像果然是到了有用的時候了,而且比自己預期的要早一點。秦雪初自然是認出了那男子便是無回門的棋林,隻不過自己已經沒有退路。雖然還不知道他是敵是友,但隻能搏一搏了。
樓下那些人自然不是棋林的對手,而自己也自然是沒有辦法威脅棋林幫助自己。隻能假裝自己并沒有認出他,假意威脅,實際是利用他一時的好奇和至少對自己不會下殺手這一點。這是唯一的辦法,也是铤而走險的辦法。
倘若棋林看穿自己已經認出他還利用他,那麽就算一開始對自己沒有起殺意也會惱怒,倘若棋林的性格并不如自己心中揣測沒有出于好奇而幫助自己,那麽她注定無法瞞過這一局。
是利用麽?是的,她并不是第一次利用他了,隻不過他一直都不知道而已。
是交易麽?也算,畢竟自己不是也付出了代價,雖然那不是自己心甘情願付出。
想到此處,秦雪初不得不又想起棋林唇齒相覆于自己的唇角。若不是自己勉力稍稍歪了一下脖子,隻怕--
秦雪初沒敢往下想,覺得莫名的尴尬和面色绯紅。又想到棋林奪下自己的匕首替自己解衣,心中更是尴尬與憤怒并存。
玄乾見她出神的想着事,停在半空的手還拿着自己的外衫,又見她臉色一會绯紅一會蒼白,心中不禁猜測究竟昨晚經曆如何。伸手接過秦雪初因爲出神還沒有放下的外衫,玄乾抛下樹枝。
秦雪初這才回過神來,見玄乾似乎并沒有在意自己剛才的神态,也不禁心中松了一口氣。
“我--”
“我--”
二人異口同聲,卻又都戛然而止。
“咳咳,你先說吧。”秦雪初尴尬一聲,示意玄乾繼續說。
“我們回去嗎?”玄乾問道。
“回,自然是要回到大哥他們身邊。”秦雪初知道玄乾指的是是否還要繼續原來的計劃。
“你,不找蕭落情了?”不是因爲追他才把自己弄成這般模樣了麽,如今還未見到面還是已經見了面?
“過路之人而已,何必太過費心,走了便走了吧。”秦雪初淡淡地道。
是的,昨日的她确實去意已決。想着能夠追上他與他同去,抛開這一切虛無和騙局。可是經過昨夜生死危機,又見到了棋林。她才頓悟:原來自己已經深陷在這陰謀之中,如何能夠逃的開?難道自己今日離開這裏,不入大漠,就真的可以做一個逍遙之人?
自欺欺人而已,如果說以前自己是被迫加入這場戰局,那如今她便是主動走進戰場。
玄乾見她神色也知道她應該已經做了決定,便也未再多言。
“我們現在就走吧,時間太久不見我回去大哥會起疑心的。”秦雪初說着便打算動身卻被玄乾伸手拉住。
玄乾一時情急才伸手拉住秦雪初,此刻如被火燙立刻松了手。隻是低聲道:“你不能去!”
秦雪初看着玄乾的欲言又止,不說話隻是定定地看着他。果然,玄乾受不了秦雪初灼人的眼神,隻得道:“你不能去,她在。”
“你--”秦雪初氣急,沒想到玄乾竟然讓她混到了秦毓景衆人之間,難道他不知道這對那人來說有多危險,對自己的計劃有多大的風險嗎!
“你離開的時間太長了,你和洛雲霄商量的敷衍之策根本瞞不過秦毓景等人。我也不過是昨日中午時分在望夕樓附近才找到藏在暗處的她,她知道你離開了便想趁機混進去。我原本也不同意,隻不過行事危急别無選擇,便跟她商定好讓她趕上秦毓景等人。如果不這樣,你的不在場實在是太過可疑,你應該知道沈延信對你已有芥蒂之心。”
這是玄乾認識秦雪初以來說話最多的一次,因爲确實此事是自己背着她與那人擅自做了決定。其實除此之外,他還有另一件更重要的是無法啓齒,不知該如何開口。
秦雪初知道玄乾并無它意,隻不過是爲了出于幫自己之心,不過那人她就不那麽确定了。
“你那夜跟我說她來做什麽?”上次自己還沉浸與跟那老婦人的對話的打擊之中也沒有給他機會細說。
“她說蘇晚晚是隐患,必須除掉。”
“那你還同意讓她混進他們之間,如果她對晚晚下手怎麽辦?”秦雪初強壓住心中怒氣道。
“我已經警告過她蘇晚晚暫時不能動,她不過有那個心思,知道你不在她若妄動會連累到你。”玄乾若不是已經跟那人約法三章,如何敢讓她一人留在衆人之間。
秦雪初這才稍稍緩了語氣道:“算了,還是先追上他們,再伺機帶她出來吧。”秦雪初沒等玄乾回應便走到拴在不遠處的快馬那裏。
玄乾在後,心中還在想着如何和她說沈延庭之事,又不敢一次說太多,他已經察覺方才秦雪初已經竭力在壓制心中怒火。
罷了,還是稍後再說吧。
于是便也走到秦雪初那邊,見秦雪初已經翻身上馬,正牽着缰繩看着自己。
“不上來,打算走着去麽?”秦雪初一挑眉看着一動不動的玄乾道。
玄乾歎氣隻得也上馬,秦雪初在前共乘,玄乾在後掌騎。
這段路頗爲山地之形很是颠簸,玄乾也不敢騎得太快。心中還在想着怎麽交代沈延庭的事,思慮半天還是開口道:“沈延庭,他--”
秦雪初‘嗯‘了一聲,示意玄乾繼續說。玄乾隻得硬着頭皮繼續道:“他,失蹤了!”
“你說什麽!”秦雪初大驚,連忙回頭卻忘了她和玄乾共乘一騎,玄乾猝不及防的被秦雪初的頭撞到下巴。
悶聲吃痛卻沒出聲,秦雪初顧不得痛,連忙道:“怎麽回事?”
“她逃了之後我便出谷去找,原以爲她去了秦府卻發現沒有蹤迹。等我回到蝴蝶谷的時候打算安頓下沈延庭便沿着你們的腳步去追她,沒想到沈延庭就不見了。鏡塵也不知此事,看來是有人趁我離開之際下手。”玄乾将事情的經過道來。
“然後呢?”
“後來我推算可能真的是被藍火教的人帶走了,再加上逃走的人必須追上,也是這個方向,便隻能先追過來與你會合了。”玄乾有些憂心,不知道這個消息對秦雪初會有怎樣的打擊。
沈延庭對秦雪初而言,絕對非一般人能比。這一點他早就意識到了,所以他剛才在樹林才有所顧忌不知如何開口。
果然,秦雪初聽了玄乾的話久久不語,雖然玄乾看不到她的臉色,但也能感覺到她的身體因爲這件事憤怒也好、擔憂也罷,整個人都在緊繃着。
半晌,突然聽到秦雪初歎了一口氣。玄乾正想說什麽卻感到腹部被秦雪初的胳膊肘狠擊了一下。
又是一聲悶哼,自知自己理虧的玄乾也不好叫出聲。
“下次若再有這樣的事發生,我就扒了你的皮!”隻聽到秦雪初狠狠地道。
玄乾沒想到秦雪初會這麽說,愣在當下,馬不前行。
“還發什麽愣!再不追上去,誰知道那個瘋女人會做什麽!”秦雪初知道玄乾是在心中忐忑自己會因爲這兩件事怪罪于他。
自己不過是和玄乾做了一筆交易,玄乾這幾年也确實做得很好。說到底如果不是玄乾當年自願留下,她一時間根本找不到這樣一個身手的人去保護那二人,尤其是那個瘋女人。
玄乾這才收回發愣的神思,夾了夾馬腹,趕起路來。
朝陽鋪灑,一騎西行。
而棋林也在這朝陽之下,隻不過他眼前的不是美景,而是蛇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