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林也收起方才面對秦雪初的神色,也不起身還是坐在床邊,隻不過對着玄乾也沒有好臉色。他方才大意了,竟然沒有注意到玄乾是何時進來的也沒想到玄乾竟然會出現在此處。
“我以爲你在洛陽。”棋林的語氣絲毫沒有喜怒之色,也不知他心裏究竟是真不知情還是假裝不知。
“我也以爲你不會動她,至少不是現在動手。”玄乾看到躺着的秦雪初,雖然離了一點距離但是也能看到她神色并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傷。
“動她的人不是我,你來遲一步,否則就可以找那些魑魅魍魉追究一番。”棋林說道。
“那最好。你應該知道她不是你能招惹的人。”玄乾不冷不熱的語氣倒是讓棋林頗爲琢磨。
“是麽?這話你應該對她說,今日可是她先招惹的我。你也應該知道,招惹上我的人,可沒那麽容易脫身。”棋林站起身,向前一步道。
玄乾也不答話,他知道棋林沒有傷秦雪初,方才在樓下就見到地上還有打鬥的痕迹以及地上未幹的血迹,知道方才在樓下一定是有一番打鬥。如果是棋林想要殺秦雪初的話,她此刻應該就是命喪棋林劍下,躺屍于地而不是安置與床榻之上。
玄乾意有所指,而棋林自然也心有領會,隻不過二人都沒有道破其中隐晦而已。
不想在此處多留,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和秦雪初商量。在此處耽擱的越久隻會讓事情變得越來越棘手,更何況在棋林的眼皮之下長留并不是安全之策。雖然今夜他沒有下手,但是她與棋林之間注定對立。旁人可能上不知曉其中内情和奧秘,但是玄乾知道。
“你和她并非第一次見面,你以爲我不知你的底細麽?你和薄華的勾當也不是什麽光彩之事,你口中的魑魅魍魉雖然不是你的人但不代表不是她的人。你既然并不打算在出關之前動手,就該跟你的合作夥伴商量一緻。薄華可不是那麽容易聽話的人,你該管好你的爪牙。”玄乾意有所指,語帶雙關。
棋林聽了他的話,心中也知道方才的那些人究竟是哪裏來的。那領頭的分明就是奉劍樓之人,至于其他人--
“薄華,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背着我與他聯系。是他命令于你對秦雪初動手?”棋林心中暗道,想着難道是薄華察覺到自己對秦雪初的異樣,向那人彙報了此事,所以那人才會決定提前動手?
“你既然知道我不隻是我,就該管好你的嘴。”棋林回頭看了看身後躺着的人,又對玄乾道:“如果你多言,告訴了她我的身份,你應該知道這對她來說并不是好事,隻會讓她的性命更短一點。就算我不動手,自然有人會清理掉她這個絆腳石。”
棋林心中其實有些驚訝更有些猜測,究竟玄乾是否真的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他剛才所言是确有其事,還是出言試探?
“我對你的事情不感興趣,對她的計劃也不感興趣。我隻想做好我答應她的事,其他的誰生誰死與我何幹。”玄乾不是冷漠,他不過是習慣了聽從命令去執行而已。
之前聽命于眼前的棋林,殺人無數,冷酷無情。數年前遇到秦雪初,聽命于她保護他人。
他并不想欠任何人的,但自己欠秦雪初的是一條性命。所以,注定要遵守諾言完成任務。可如今,他的任務失敗了,連連失職。如今險象環生,不知一切是否還來得及補救。
“那最好。”棋林冷冷地道,卻沒有打算讓開身。
玄乾也不管棋林是何反應,徑直從他面前走過來到床邊,見秦雪初似乎并沒有大礙隻是昏睡過去而已。見她身上披着棋林的玄色外袍便伸手打算取下,卻沒想到外袍之下是她衣衫不整、肩背齊露的模樣,頓時囧住不知如何姿态。
頓了一下,玄乾還是側着臉将秦雪初的衣物稍作整理,又脫下自己的外袍将她裹好打橫抱起。
棋林微微側身,看了一眼被扔到一旁的自己的外衫,又看看正在給秦雪初整理衣物的玄乾,眼神中也流露出一絲不知從何而來的微愠之氣。
玄乾抱起秦雪初便看也不看棋林穿過房門離開了房間,不一會便聽到他下樓的腳步聲。
棋林看着敞開的房門,又看了看空蕩蕩的床榻,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有些失落之感。
自己對她的興趣已經不止隻是興趣了,是麽?
從剛才自己面對她失了心神主動一吻開始,好像已經有了答案。
棋林回到方才前面的卧榻之處,從下面撿起秦雪初的匕首。寒光畢現,森森利刃。
“倒是把好刀。”棋林喃喃自語,将匕首收入袖中。
雖然知道此時秦雪初的狀況留在客棧休息會更好一點,但是畢竟棋林還在那裏,而且不知道那些人沒有得手和薄華彙報之後會不會再複回來。因此還是盡快離開鎮上比較好,如今秦雪初的狀況不适合趕路回到望夕樓,隻得還是隐藏在林中将就一夜,待明日她醒了之後再出發比較好。
玄乾帶着秦雪初來到林中,尋了一處空曠之地将秦雪初安置好,靠在一棵樹下。自己又尋了些柴禾,生起一堆篝火讓她取暖。方才抱她在懷中的時候便感覺到她身體有些燙,估計是受了些風寒,再加上渾身的酒味兒,應該是喝了不少酒。
原本有些森冷,在篝火的作用下頓時溫暖一片。而跳躍的火光也映在秦雪初微側的臉上,玄乾看得出她臉上似乎有些未幹的淚痕。
“你哭了?”雖然明知道秦雪初聽不到,但是玄乾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
不怪玄乾驚訝,實在是他确實無法相信是什麽事讓這個女子能這般軟弱,需要借酒消愁。更會放下戒備,任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中。倘若今日不是棋林在場,或許那些人已經得手。
想到棋林,玄乾心中更是覺得不知該作如何想。他知道棋林現在不會對秦雪初動手,但是玄乾也沒想到棋林似乎對秦雪初并沒有那麽簡單。
回想起方才自己進屋之後見到的場景,秦雪初被安置于床榻之上,棋林側坐于旁。玄乾知道剛才棋林伸手不是要對秦雪初不利,但是棋林臉上那種神情讓玄乾覺得任由他繼續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才出聲制止。
同棋林一樣,玄乾也很驚訝并好奇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能夠讓秦雪初如此失态和狼狽。他見披在秦雪初身上的外袍滑落,便湊上前打算替她披好。果然也發現了秦雪初懷中露出的那封已經被棋林閱過的信。
玄乾手中一頓,卻沒有伸手去取那封信,隻是稍稍将它往裏塞了一下讓那信不至于滑落,又将滑落的外袍重新披在秦雪初身上。
秦雪初隐約覺得有些動靜,也感覺到身邊有人,卻也實在沒有力氣擡起頭看,隻是費力低聲**了一聲。
玄乾見她出聲,手中一停。又聽見秦雪初聲音嘶啞的問了一句:“是玄乾麽?”
“是。”手還僵着,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解釋自己爲何會出現在此處,也好奇爲何她會知道是自己?
“嗯。”玄乾隻聽到秦雪初輕輕的嗯了一聲。聽了他的回答卻沒再多問,可能是實在太累,也懶得多言了。
秦雪初終于熟睡,玄乾卻絲毫沒有睡意。手中不時的添着樹枝,不讓火堆的火弱下來,心中想着來這裏之前發生的事情。
原本自己在月湖鎮與秦雪初分開之後是先回到那老婦人那裏,等天一亮便安排好那老婦人。之後又在望夕樓附近看看能不能發現從蝴蝶谷溜走的那人,好在她沒有惹事之前帶走她。一上午看到了蕭落情早早的和衆人告别離開,也看到了秦毓景等人等了很久也不見秦雪初的身影,然後洛雲霄和他說了幾句話之後秦毓景便帶着衆人也啓程離開了。
找不到秦雪初,隻能想着是不是因爲蕭落情走了,所以她便追過來了?抱着試一試的想法便一路追了過來,果然在這鎮上唯一的客棧找到了她,卻也沒想到自己見到的會是這樣狼狽而虛弱的她。
要怎麽跟她交代沈延庭的事?又如何告知她‘她’的事?她如此信任自己,将這二人的生死托付于他之手,而他卻未能保全,還是讓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
見她這般失态消沉,想必蕭落情的離開給她帶來的打擊和影響不小,過明日她醒了之後知道了事情已經超出了她的計劃,會不會更加憤怒以及失意?
玄乾終于知道自己爲什麽總是在秦雪初面前不肯多說話了,因爲秦雪初太懂得看穿他人。每一次他想說什麽,想做什麽,她都能舉一反三,一點就通。
“或許正因爲你的聰敏和謀略,你才敢下這麽大一盤棋吧!”
冬日終于要過去了,初春的氣息已經到來。
遠走的人,熟睡的人,失蹤的人,出發的人。每一個人都感受到了即将到來的明天,也感受到了那耀眼霞光背後的閃爍和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