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落情也與衆人稍作閑聊幾句便告辭回房了,而沈延信自是記得剛才秦雪初的話正打算前往洛雲霄的房間。
其實就算秦雪初今日不找他爲洛雲霄把脈,沈延信也會伺機一探究竟的。
這個洛雲霄明明是身患怪疾,上次在秦府的時候自己也爲她把過脈,配過藥。不過自從離開秦府之後她似乎總是有意無意的避開自己爲她複診,更不用談把脈之類。
原以爲是洛雲霄礙于男女之别,可是又覺得實在是蹊跷。這洛雲霄今近日氣色越來越好,怎麽竟感覺到她似乎是懂得内力調息?可這洛雲霄不是應該手無縛雞之力,不會武功的嗎!
今日正好秦雪初提出給洛雲霄把脈,倒是可以弄個清楚這中間究竟是有何蹊跷之事。
沈延信一路想着便來到了洛雲霄的門口,半開的門能夠看見沈延青和秦雪初、洛雲霄三人圍着桌子正在說話。沈延青看到他在門口,便喚他進屋。
沈延信進了屋,洛雲霄和秦雪初互相使了個眼色,秦雪初便走過去将門關上了。
沈延信立在原處,不知爲何秦雪初要閉門,倒是不知是該坐還是不坐了。洛雲霄見他這般拘束,開口道:“延信公子請坐。”
沈延信隻得落座,放下手中方才路過房間取出的行醫箱子。對她們三人道:“延信替洛姑娘把把脈,自從離開洛陽之後還一直沒有機會替洛姑娘複診呢。”
洛雲霄看了看秦雪初,秦雪初微微颔首,于是洛雲霄才伸出手讓沈延信把脈。
沈延信搭了脈搏,片刻便察覺有異。隻見他略略鎖眉,緩緩收回手,冷冷地道:“洛姑娘這是何意?”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方才一把脈便知洛雲霄确實身懷内力,而且武功不俗。
“三哥你說什麽呢?”沈延青見沈延信如此反常,不知是爲了什麽事。
“洛姑娘是打算自己解釋,還是延信代爲轉述呢。”沈延信面色一冷,也不似平日裏的溫和模樣。
原本就是步步生局的情況之下,洛雲霄從一個弱質女流變成武林高手,這難道還不足以讓他心生戒備,厲色以對?
“延信,不必吃驚。”秦雪初輕聲道。
“你什麽意思?”現在任何可疑之處都有可能與自己父親遇害自己四弟失蹤有關,而秦雪初卻如此态度,沈延信不由得拔高了語調。
“三哥,雪初,你們這是幹什麽!”沈延青見他們氣氛緊張,而自己的三哥似乎頗有憤怒之色,也不知他們二人究竟在打什麽啞謎。
沈延信聽了秦雪初的話便知道她也是知情的,想不到自己真心爲她二人治病,卻被蒙在鼓裏耍了個遍,心中既懷疑洛雲霄的真實來曆又氣秦雪初瞞着自己。
“你自己問她們吧!”說着氣話,沈延信将臉轉到一邊。
沈延青也看出事有異常,不由得望向秦洛二人。
“延信公子不必責怪雪初,還是由雲霄給延信公子一個解釋吧。”洛雲霄緩緩開口。
見沈延信不做聲,洛雲霄又道:“不錯,雲霄确實會武功,之前也的确隐瞞了此事,雲霄也并非弱質女流,雲霄原是無回門的玄坤。”
“無回門!”沈延信和沈延青異口同聲驚訝道。
沈延信和沈延青确實沒想到洛雲霄的真實身份竟然是那神秘莫測的無回門之人,沈延信還在驚愕之中,沈延青卻立刻反應過來走到門口細聽門外是否有他人在。
“說說究竟是怎麽回事吧!”自從秦雪初告訴了自己她的身份之後,沈延青覺得自己已經漸漸的不再訝異誰誰誰又是什麽身份了。
洛雲霄便将她是如何受命來接近秦雪初,又是如何漸漸放棄任務與秦雪初結爲知己等等事宜一一道來。當然,受困于金針術以及兩次親赴蝴蝶谷這些事情,她自然是沒有提起。
沈延信和沈延青聽了洛雲霄一番話,心中既感慨洛雲霄與秦雪初二人之間的友情,又覺得這背後的無回門定然也是在計劃着什麽,說不定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情與它也脫不了關系。
“所以,那天晚上在四哥的舊居,你們又是怎麽回事呢?”沈延青回想起那日情形。
“那日便是我和雲霄坦誠詳談此事,在這之前我雖然已有猜測但是并未和她說破。沒想到被你撞見,我見你似乎誤會了,也就将錯就錯沒有辯解了。”秦雪初解釋道。
“對,我是誤會了!我原以爲你是翩翩少年,她是姣姣佳人,這夜深人靜共處一室,她還梨花帶雨的模樣,我怎麽能不誤會!”沈延青想起當時自己有多蠢,如今氣不打一處來,“誰知道你是個假鳳虛凰,她是個深藏不露,你們二人可把我們耍得團團轉啊!”
“延青——”洛雲霄見沈延青似乎真的動氣了,想着再做解釋幾句。
“好了好了,我不過說着氣話而已,就像方才雪初說的,你既沒有傷害大家,也主動投誠,更何況連她都不責怪于你,我有什麽好說的。”沈延青不過嘴上不饒,其實心上倒也沒太計較,畢竟自己也不是涉事其中的當事人。
沈延青想的豁達,沈延信倒是越來越覺得困惑了。這一個個的人,好端端的平白無故的又多了一重身份,讓他覺得周遭的環境似乎比想象中的要複雜而詭谲的多!
先是突然得知了秦雪初的女扮男裝一事,接着沈延青便告訴了自己此秦雪初非彼秦雪初,而是當年幸存的天山道人的孫女。如今這病怏怏的洛雲霄又搖身一變成了無回門的殺手玄坤!
這其中,還有多少自己還不知道的秘密和隐晦之事?
“我希望,這是最後一件你有所隐瞞的事。如今事關我沈家血仇和我四弟安危,倘若再這樣同行人之間還互不信任,我想這接下來的路途會更加不太平。”沈延信定定地道,也算是給此事畫了個句号,不再追究和多提。
“雪初還有一事相求,不知兩位是否能略施援手。”秦雪初又道。
沈延青和沈延信對視一眼,卻也想不出秦雪初有何事需要他二人相助。
“雲霄會武這件事大哥也是知道的,不過墨雲尚且不知,我倒不是說要請二位代爲隐瞞,隻不過對于五靈莊和秦府之外的人,還請二位不必多提。”秦雪初自然不必明說。
沈延青和沈延信也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看來秦雪初并不想讓許無閑兄妹,以及沈越沣、梅言立以及那程孟知道此事。
“他們原本就是是非外之人,關于秦府和五靈莊這些事情雪初還是覺得沒必要說得太多。”秦雪初又補充道。
“這是自然,我們也不想與正武王府屆時有什麽糾葛,也不必讓他們知道太多關于江湖上的事情。說實話,我是建議我們穿過大漠這段最艱苦的路途之後,不如就和他們分開吧,誰知道我們是不是要和藍火教交鋒,帶着他們總是不便的,萬一受了傷,回去也不好向正武王交代。”沈延信道出心中所想。
秦雪初歎了歎氣,道:“你說的很有理,不過恐怕有人到時候不願意和我們告别呢。”說着又笑吟吟的朝着沈延青望去。
“你,你少說風涼話,等許家兄妹走了,那書呆子還能自個兒一個人在這不成?”沈延青一想到沈越沣就頭疼。
“哎,真是一對冤家!”沈延信看了看沈延青,心中也是連連搖頭。誰人都看得出來沈越沣鐵了心要跟着沈延青,可是自家小妹卻又偏偏太男孩氣,直把那沈越沣給使的團團轉。
“别跟我提他啊,我要回去休息了,不是說明天有可能就得啓程了嗎。”沈延青生怕被這個話題給纏住,連忙找了個借口逃了出去。
沈延信也沒再多留,隻是簡單說了幾句就離開了。
待房間内隻剩下秦雪初和洛雲霄之時,秦雪初悄聲對她道:“我今夜要離開一下,若是明早我沒有回來,你就跟大哥說我一大早就啓程去前面探路了。”
“你這是要做什麽?這借口恐怕毓景不會相信的。”洛雲霄不知秦雪初要做什麽,又覺得這個借口并不是十分可信。
“不打緊,你隻要跟大哥随便說個理由就行,他不會深究的,他隻會以爲我去做别的事情了。”見洛雲霄似乎不解,秦雪初又道:“蕭落情不是明早啓程回去嘛,大哥到時候一定以爲我是追上蕭落情有話要說而已。”
洛雲霄面露恍然之色,輕笑道:“原來毓景竟以爲你和他有情,所以才會不揭穿你随意編出的理由,隻以爲你是找借口留下與他多說幾句話而已。”
秦雪初苦笑一聲,又想起用完晚膳之後在水叔門口聽到蕭落情和衆人道别的情形。
還是要走了。
“你想過要留他嗎?”洛雲霄問。
“不,他走,于我于他都是最好的選擇。留下并不一定是好事,相忘于江湖,何嘗不是一種最美好的結局?”
人人都說:初心,最是難忘。
然而對于她而言,或許初心從未托付,隻因還未尋得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