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不過是馬不停蹄的趕路,以及在各種野外林間露宿。隻不過蕭落情再也沒有和秦雪初提起離開和勸說等事,而秦雪初也沒有過多的和水叔接觸,以免招來他人懷疑和疑心,畢竟如今在他人眼裏隻有秦毓景之前認識水叔而已。
一步步将衆人引入這場布局,一步步将衆人帶進前方遍布黃沙和危機的大漠。
秦雪初越來越感覺到心中的緊張和不安,是後悔了嗎?
我本無心害人,可惜命運弄人。
我本無心傷人,然而事不遂願。
我本無心欺人,隻歎真相傷人。
這一路的奔波,一路的打探,雖然沒有确切的消息關于顔落回和沈延庭,或者是藍火教或者奉劍樓,但是确實據沿途的門派告知,以及秦府和五靈莊的探子彙報,也不過三五日之前有一隊人馬也正前往關外。
而這群人之所以讓人生疑,一來是這一行人行裝簡單根本不像遠赴西域通商的商人,并且一個個的面色陰沉,他們一路西行卻從不在客棧和人多的地方投宿,頂多隻是在鎮子上采買些幹糧和所需物品。更爲蹊跷的是其中一輛馬車上似乎坐着一位神秘人,從來沒見過他露面,他的下屬也隻是在車外同他說話。
據回報的人所言,他們跟蹤了幾日之後便跟丢了他們的蹤影,似乎是已經發現被人追蹤。如今看來這一行人很有可能就是顔落回他們,而車上的人便是顔落回和行動不便的沈延庭。
秦毓景等人來到又一處地方的憶秦樓,聽了當地探子的回報這些信息之後立刻與沈家兄妹等人商議此事。
“如此看來,當初的推測确實不假,這麽一行奇奇怪怪的人,如果不是顔落回他們倒是奇怪了。”沈延信道。
“你說的不錯,不過此事恐怕沒有那麽簡單。”秦毓景若有所思地道。
“秦大哥,你是覺得此事可疑?”沈延冰也參與讨論道。
衆人也看着秦毓景,不知道他在顧慮什麽。
“雖然探子的描述十分符合我們的推測,但是有一處卻讓我很疑惑。如果這一行人真的是顔落回他們,以顔落回的身手别說被探子跟蹤了幾天了,就算是一開始大意了,事後也完全可以殺人滅口,以免走漏了消息,沒有理由隻是設法甩掉他們,還留他們的性命。”秦毓景聽了方才探子們的回報,沒有一昧的欣喜,而是立刻分析了其中的疑點。
經秦毓景這麽一說,沈家兄妹幾人也覺得有些蹊跷。
“會不會是顔落回故意而爲,要引你們深入藍火教勢力範圍?”水叔思慮片刻道。
“我原先便就有些懷疑此事,想來爲什麽顔落回要劫走延庭?目的動機不明。爲什麽是劫走而不是殺害?方式手段不解。爲什麽劫走之後不是秘密帶走而是明知道我們在後追擊還故意洩露行蹤?所圖爲何,着實不解。”秦毓景心思缜密,想到這其中種種疑點。
“或許真的如水叔所說,顔落回是想借用這件事情,将我們引入大漠。”沈延冰回想起當日自己感到沈延庭休養的别院之時,人去樓空卻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迹。
“可是這對他來說有什麽好處呢?既然這幕後之人如此有本事,連爹都不是他的對手,那何必費這麽大的心思将我們引到大漠?”沈延信不笨,也看出這個說法好像還是不通順。
“也許,他們想要借我們的手做些什麽事情?比如——”沈延青道。
“比如什麽?”秦墨雲問道。
“比如,帶去什麽東西,或者帶去什麽人。”秦雪初接道。
一言既出,衆人驚愕。
“大哥你應該還記得當日我被薄華所傷,我想薄華的目的不僅僅是爲了想要我的性命,而是想拖延我們啓程的時間,或許她在給誰争取時間,或者在準備些什麽事情。”
“再加上奉劍樓的探子,那個假鳴翠已經被你所殺,雖然不敢說秦府是否已經沒有了其他的奸細,但是至少沒有了能夠跟我們接觸頻繁和密切的探子。她失了耳目,自然會另有打算,我相信她要麽在我們後面追擊或者趁機對秦府或者五靈莊下手,要麽已經在前面某一處等着我們齊齊到場好一打盡。”
秦雪初又道:“前一種想法不太可能,因爲我們這一路有所耽擱行程已經比原先的完了幾日,再說既然是爲了拖延時間,自然是要快馬加鞭的趕到我們前頭去布局。而至于她和她的幕後之人究竟在前面設了什麽陰謀陽局在等候我們,恐怕也隻有到了那裏才知道。”
“到底是什麽樣的目的和陰謀,爲什麽一定要将我們引入大漠才能進行?如果真的是針對中原武林,或者是秦府和五靈莊,那他已經重創了五靈莊,接下來隻需要繼續留在中原趁機一一下手便可。爲什麽又轉回西域,并且設局将我們一一引至?”秦毓景雖然早就知道此行不易,不過也是想不明白其中的奧秘。
“不管如何,如今我們已經在路上,不管前面是什麽樣的明槍還是暗箭,已經回不去了,不是嗎?”說話的是一向不多話的沈延冰。
“不錯,既來之,則安之。多慮無用,隻會自亂陣腳。不管探子們的信息是真的,還是顔落回故意爲之,不如将錯就錯,屆時再随機應變吧。如今,恐怕你們就算想回去也沒那麽簡單了。既然千方百計将五靈莊和秦府諸位都引入這場計劃,恐怕你想和棋也沒那麽容易了。”水叔一錘定音。
該要面對的,躲避不是良計。
該要應戰的,撤退不是骁軍。
“我們今夜便在此過夜,這裏是出關之前最後一處秦府的産業了,等出了關便是真正的孤立無援,你們今夜休息好,不出兩日我們便會到達關外,到時恐怕就沒有安眠之夜了。”
秦毓景和掌事的安排了衆人的住宿,又帶着掌事去查看事先準備好的補給物品。
衆人各自拾起心思,也知道如今不是悲春傷秋之時,就算心中對沈烈鳴之死依然悲痛,對沈延庭失蹤依然擔憂,但一切的前提是要保證自己有足夠的精力去應對接下來越來越充滿危機的旅途。
秦雪初依然沒有休息,點着燈,品着茶,等着人。
不約而至的不是别人,正是洛雲霄。
“你的身子恢複的怎樣?内力和真氣可調息恢複了?”秦雪初給洛雲霄倒上一杯熱茶。
“我很好,功力已經恢複過半。自從那日在蝴蝶谷取針回來之後便一直設法不讓延信公子給我把脈,我怕時間久了瞞不過去。”
“無妨,大不了以實情告知,有我在,不用擔心。”
“我不是擔心自己,我擔心你。”洛雲霄急切地道。
秦雪初笑了一聲,安撫道:“雲霄,你何時變得這般急躁?我一切安好,不必擔心。”
“你今日在樓下所說的那番話,我可以理解爲你的言外之意是你在設局引大家前往大漠嗎?”别人尚且不知,還以爲真的是顔落回帶走沈延庭,設計引誘衆人前往大漠。然而她是知曉沈延庭如今正好端端地待在蝴蝶谷,而當初帶走他的人正是眼前之人。
秦雪初隐瞞自己與沈延庭的關系并且暗中帶走他,還在大家面前表現的滴水不漏。
是秦雪初帶走了沈延庭。
是秦雪初先提出來大漠。
是秦雪初說服了沈延青。
是秦雪初一直以言引導。
洛雲霄不願相信這其中真的是秦雪初在設計,雖然她知道秦雪初與秦煉雪一定在計劃着些什麽。
洛雲霄不敢相信,一個待自己如此真心,一心爲自己遠赴關外尋藥的人,真正的目的隻是以此爲幌子而将衆人帶進陰謀。
所以她來了,來問一問眼前之人。
所以她問了,想聽一聽她的回答。
秦雪初起身,關了窗,插了門。
“你說得對,是我。”秦雪初總是這樣的語氣去回答所有事關重要的問題。
轉過身,見洛雲霄面色驚愕,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回答。
“是我帶走了延庭,你知道的。是我讓沈烈鳴這個名字從此不再屹立江湖,你也知道的。是我跟延青提議沿着此路打探消息,你也知道。是我方才故意誘導大哥相信探子的消息,繼續前行,你通通知道的,不然也不會今夜來找我對質。”
“我不是來對質--”
“可是,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卻還待你如知己,在沈烈鳴和延庭沒有出事之前我就打算帶你來大漠尋找火鱗蛇,在明知可能會洩露蝴蝶谷秘密的情況下依然親自帶着你去找延庭看病,在敵強我弱必死無疑的時候還是決定與你同生共死應對薄華,知道若是你心病不除一定會被棋林報複然後讓玄乾露面替你解圍。”秦雪初頓了頓,道:“這些,你就不知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