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秦毓景掌斃鳴翠震懾衆人之後,這幾日秦府上下都戰戰兢兢,見着秦毓景也是有些畏懼之色。不過既然是秦府的下人,自然也是經過精心栽培訓練,老管家私下與衆人解釋其中内情之後,大家也是能夠理解秦毓景爲何如此震怒。畢竟因爲那個奸細,雪初公子差點一命嗚呼!
蘇晚晚這幾日因爲這件事情跟失了魂魄似得蔫了,也不拉着秦墨雲出門晃蕩,更不要提整日在秦府道出溜達遊玩。滿心隻還驚恐于那日鳴翠口吐鮮血倒地而亡的情形,又想着他們馬上就要去往大漠,而那裏正是藍火教的勢力範圍。
從何處來,即将歸往來處!
這一次再至大漠,不知道又是怎樣一番景象!蘇晚晚早年曾在大漠呆過幾年,後來才被送到中原寄養在普通人家。難道從多年前,你們就已經開始布局,讓我這顆棋子紮根于中原,落定于秦府?
秦墨雲見蘇晚晚失了顔色,面色憔悴了許多,也隻當是她被秦毓景的反常給吓着了,私下也安慰了幾次,蘇晚晚怕秦墨雲看出端倪也隻得強打起精神。
這幾人這般各具深思的度過了在秦府的最後幾日。蕭落情趁着無外人在場,私下跟秦夫人已經相認。秦夫人突然得知自己的幺子尚在人間,并且近在眼前,當下便忍不住眼淚,一直追問着蕭落情這十年來的生活和經曆。
蕭落情不想對自己的母親隐瞞,隻得告知實情。秦夫人這才知曉原來當日前來的那名婦人果真是失蹤多年的秦煉雪,雖然不知秦煉雪和自己的骨肉爲何到如今才回秦府,不過她也知道隻怕這事情背後沒有那麽簡單。
“不管當年發生了什麽,如今你既然已經回來,何不就此留在家中?爲何非要去大漠那是非之地?”
“娘,那日我跟爹已經說過了。我這次回洛陽隻是爲了回來看看你們,也處理一些事情。這次我也不過是送大哥他們入漠,我并不會與他們一道行路到最後。說我貪生怕死也好,說我不管世事也罷,我從來都志不在此。我一人在外遊曆多年,也不想插手這些江湖之事。娘,你便當我在外遊玩,若是有機會我會回洛陽看你的!”蕭落情原本都不打算多生是非,畢竟知道自己身份的人越多,對郦瀾青身份的懷疑便越多。
他不想自己的短暫歸來,打亂了郦瀾青已經逐漸平靜的生活。
此次西行,兇險萬分,大家心裏都很清楚這一路必定會遇到很多阻攔。奉劍樓必定不會善罷甘休,既然薄華已經與背後之人合作,便一定不會放過這次機會從中作梗。
還有那神秘的無回門,究竟是處于什麽立場,是敵是友?
殺害沈烈鳴的兇手一定不會就此收手,此人究竟所圖爲何,欲行何事?
最重要的是這一行人即将前往的是與中原武林有血海深仇和萬般糾葛的藍火教的腹地。
蕭落情不相信郦瀾青此行真的僅僅是爲了幫洛雲霄治病,就算是協助沈家兄妹追查沈延庭的下落,也不能夠有足夠的說服力讓蕭落情相信秦煉雪和郦瀾青之間對此行沒有任何計劃和部署。
我一定不能讓你再在這亂局之中沉浮,你爲何就不能聽了我的勸說,好好地保重自己、離開這裏?
蕭落情想再勸勸郦瀾青,隻要他們還沒出發,這一場未知的旅途便沒有開始。而那漸漸張開的陰謀之,隻會越來越将衆人拉近,不得逃脫。
蕭落情在秦府找了一圈也沒有發現秦雪初的蹤影,原以爲是和洛雲霄在一處,可是卻見到洛雲霄和沈延青在一起。又不好上前詢問,隻得心中疑惑這秦雪初撇下洛雲霄和衆人,獨自一人又究竟去了哪裏?
沿着回廊漫無目的的走着,低頭思索着秦雪初可能在何處。沒注意到前面有人,正好與一名家丁撞個正着,蕭落情正打算道聲抱歉,那家丁倒是先微微擡頭看了他一眼,然後立刻大步走開。
沒想到如今不隻是被秦毓景給吓着了,難道我也是看起來像是兇惡之人嗎?
蕭落情微微歎氣,知道今日怕又是無法與秦雪初細談了。
明日便要啓程離開洛陽,西域之行漫漫長途,如果自己就次告别,心中也是放心不下。就當是再送他們一程已好,再陪伴一程也罷,蕭落情并沒有将自己葬送在這江湖之中的打算。
一人前來,孑然而去。
沒想過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和了解,自己對郦瀾青的情愫會日漸浮出,可是蕭落情知道郦瀾青不會離開的,而秦煉雪更不可能輕易的放過她這顆可用的棋子。
我願意帶你離開,可是你偏不放手。
蕭落情沒想到自己就這麽想着心思,卻踱步到了秦雪初的院落前。
回想起自從自己來到秦府之後,他們二人從互相試探到心懷狐疑。那一晚在銀月湖邊,蕭落情還記得郦瀾青所說的那些話,那一次是他唯一一次見到她如此失态。
也是從那一刻起,蕭落情才更加想要絕不沾惹這江湖中事,他隻求放逐山水間,縱意湖海中。
是自私嗎?是的。他自私的不想留在秦府與父母同聚,讓他們享受圓滿的天倫之樂。
是真心嗎?不知。他曾經問過自己是否願意放棄自己追求的餘生,去守在郦瀾青身邊,不管她要做的事是什麽,不管她的後路即将如何?
直到現在,蕭落情依然沒有得到心中的答案,所以他今日來的目的便是讓自己更加清楚内心所想。
在院門外站了不知多久,一陣清風而過,絲絲冷意讓他回過神來。
正打算進院的時候,房門突然開了。
蕭落情見到秦雪初半開着門,見到自己似乎有些吃驚,臉上并無笑意反而有些冷色。蕭落情正打算上前說話,秦雪初卻立刻退回屋内關上了門。
怔在原地,蕭落情不知秦雪初這是何意,想着不論如何也要先說上幾句才是,便來到門口敲了門。
“不許進來!”
房内傳來秦雪初喝斥的聲音,蕭落情更是覺得奇怪。
秦雪初雖然與自己經過那一夜後山月色下的一番話之後有些尴尬,但還不至于如此惱火。再說,這都已經過去有些日子了,怎麽今天秦雪初如此反常?
“我有些事想和你說,并不會耽誤你太長時間。你可有空?”蕭落情道明來意。
裏面沒有作聲,過了一會才響起秦雪初的聲音。
“我明日便要啓程了,你若願意同去自然很好。你若不想插手,回去便是了。我的事,多說無益,你且自己做決定吧。”
秦雪初的聲音溫和了許多,不似方才那般冷言冷語和厲聲。
門外蕭落情頗爲失落,今後途中怕是沒有機會再與她詳談此事了。
不論是你還是姑母,我隻想你們好好地。這世上那麽多條路,爲什麽你們一定要走最辛苦和最兇險的那一條道?
“我,那我改日再與你說。我明日會和你們一道出發。”
蕭落情歎了歎氣,也知道秦雪初的性子一直是這般,隻得先行離開。
而房間内,秦雪初聽到了蕭落情離開的腳步聲。待蕭落情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離開院子之後,她才回到桌前坐下。
“你這是做什麽!是想害死我麽?就這麽堂而皇之的跑過來找我,你是怎麽甩開玄乾的?”
房内空空如也,不知道秦雪初究竟在對誰說話。
“如今你倒不說話了,方才沖出去差點和他撞上的時候你怎麽還知道往回跑!”
“看來玄乾是沒有将我的話放在心中,否則也不會讓你一個人跑到這來。你害死我事小,若是來回之時洩露了蝴蝶谷的行蹤和秘密,隻怕你也躲不了多久。”
見無人回答,秦雪初又氣道:“你若不拿我的性命看重,至少要想想你自己。你今日如此莽撞,若是被她見到,你以爲這一次她會輕易放過你?這麽多年都沒有被照到,不要因爲你一時的耐不住性子功虧一篑。”
“我上次沒有去見你是因爲秦晉遠已經找到了蝴蝶谷,再加上天色已晚,如果耽誤太長時間,秦晉遠定會起疑。我明日便會啓程去往大漠,這段時間你好好呆在蝴蝶谷,不要再生事,否則我遠在大漠,也無法保的了你!”
秦雪初一人自言自語,也不知究竟是在和誰生氣。半晌,秦雪初端起桌上的茶水便将一杯涼水一飲而盡,重重的将杯子摔在桌子上。
“你總是這般任性,從不考慮後果。非要有一日我因你而死,你自己也保不住性命的時候你才知道後悔。若不是你當年任性、固執,你我今日也不會這般受她牽制!”
“日後不要再來找我,有事我會找玄乾!你好自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