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不過讓你去警告他不要插手我們的事,你竟敢擅自主張的殺了他!沈烈鳴死了,你拿什麽來解清秋散!”
“他認出了我,我别無選擇。他根本是想死在我的劍下,不然師父你覺得以我的身手能夠殺死沈烈鳴?”秦雪初和秦煉雪說話向來是聽不出喜怒哀樂,永遠是一副不知悲喜的語氣。
秦煉雪原本心中大怒,但是細想之下也沒有辦法。若是沈烈鳴認出了郦瀾青的身份,對他她們的計劃影響太大。除了殺人滅口,難道要他與他們共謀?可是一想到蕭落情的清秋散自此誤無解,心中依然憤怒,合不該讓這劣徒去辦這件事,現在沈烈鳴死了,清秋散是再無解毒之法了。
心中雖然十分惱怒,卻也知道已經于事無補,倘若過于刺激了郦瀾青的逆骨之心,反而不利于之後的事。這兩年秦煉雪也漸漸察覺郦瀾青反骨愈重,也有些擅自主張,心思也隐藏的愈加深沉。看來當年讓她帶走那人果真是失誤和考慮欠佳。原本以爲那人已沒有利用價值,留在自己身邊倒是個拖累,因此才同意了郦瀾青的條件讓她帶走了那人。這些年也沒去追查過郦瀾青将她安置在何處,現在看來還是要找到那人,也或許有一日倘若郦瀾青違令之時也能有個顧忌。現下若因爲沈烈鳴一事過于苛責,反倒有可能适得其反。
你中如此想着,秦煉雪便緩了緩臉色,道:“罷了,反正終究有一日也是要除去他。隻不過你的清秋散隻怕是無法解毒了。”
“将死之人,徒兒也未曾指望能夠拜擺脫。能夠完成計劃,達成所願,便死而無憾了。再者,身中清秋散的又不止我一人能夠得他同病相憐,徒兒竟是三生有幸呢!”秦雪初面帶嘲諷、語帶含沙地道。
“你,你知道他的身份了?”秦煉雪想着郦瀾青必定是知道了蕭落情的真實身份才會有此一說,心中更是警惕郦瀾青竟然将心思隐藏的這般深。
“正主歸來,我這魚目混珠之人,自然是甚爲關注。”
“他不在我們的計劃内,你少跟他接觸。這次的事情就算了,倘若下次你再擅自行事,仔細你自己這半吊子性命。就算你不在乎我們的計劃和你自己的性命,也應該知道倘若我要真的想找到她,也不是難事。當初的交易,你要好好遵循。我能讓你帶走她,這麽多年來也沒有去找她的安身之處,更沒有再插手,你也要好好做好自己的本分。”秦煉雪出言警醒道,又一次提到了那神秘的“她“,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誰,與秦雪初是何關系。
“徒兒明白。”秦雪初低頭口中應道,眸色一沉,心中警惕起來。心思一動,又道:“徒兒還有一事不明,沈烈鳴是死于徒兒之手卻不知那沈延庭師父要作何安排?”
“沈延庭?他不是被你帶走了嗎?沈烈鳴都死了,我要他那廢人兒子有什麽用!”
“難道不是師父帶走了他?徒兒隻是受師父緻之命去找沈烈鳴,根本不知道沈延庭身處何處,更談不上帶走他。”
“果真?”秦煉雪心中一驚,原本她以爲是秦雪初殺了沈烈鳴之後帶走沈延庭,本來正準備問她此事,卻沒想到此事不是秦雪初所爲。
“原本衆人都推測是藍火教的顔落回所爲,徒兒心中還以爲是師父暗中帶走他。如今看來,卻真的是顔落回帶走了沈延庭。”
“藍火教帶走那個沈延庭有什麽目的?難道我們要找的東西在他身上?”秦煉雪懷疑道。
“也有可能。沈延庭備受沈烈鳴疼愛,又常年避于五靈莊之外,倒是個妥善的保管之人。五靈莊畢竟人多口雜,更何況知道内情之人也一定會先去五靈莊打探。倒不如将東西讓最不爲外人所重視的沈延庭保管,更爲安全。”也不知她們口中所說的物什到底是什麽,竟能爲五靈莊招緻如此禍端。
秦煉雪思索片刻,心中覺得徒兒的推測頗爲有理,隻暗暗惱怒自己失算,沒想到竟然錯失如此良機,如今那沈延庭落入藍火教手中,不知所蹤,讓事情變得更加撲朔迷離。想了想,又道:“秦府和五靈莊現在都已經全面尋找他們的蹤迹,想必不會一無所獲。不如先等他們的打探結果,徒兒再想辦法接近那沈延庭。假如他身上真的有我們想要的東西,那藍火教想必不會現在殺了他。”秦雪初建議道。
“也好,你且先留意秦府和五靈莊的動靜。還有--”秦煉雪頓了頓,又道:“不要去過多接觸他了。我不希望他太過牽涉其中。”秦煉雪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真正的秦雪初,如今的蕭落情。
秦煉雪交代了幾句便先行離開,隻留下郦瀾青獨自一人,駐足小湖邊,夜長影更長。
被那鞭子抽打過的手臂衣衫已然破裂,一道深深的血痕顯得身上的白衣分外的白,而那始要凝固的鮮血,更顯得分外妖娆詭異之色。
這一次,鞭痕沒有像上次一樣自己愈合。皮肉有些許外翻,傷口足足有半寸之深,足以見得秦煉雪那一鞭是使足了内力,下了十足的狠意。
秦雪初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撩了衣擺、拂了積雪便直接坐在旁邊的青石之上。那情形像極了蕭落情當時在此等候秦煉雪。
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秦雪初微微回頭,看清來人之後沒有說話便回過頭,依舊低頭不語。
來人一步步走近,走出枯木月華之下的陰影,卻是蕭落情!
看着眼前的白衣身影,再加上剛剛遠遠的見到了她與秦煉雪見面。因爲不想秦煉雪發現自己,蕭落情并沒有走的太近,因此也不知她們二人究竟說了些什麽。
蕭落情走到秦雪初身邊,看到秦雪初手臂的鞭痕,心中有些觸動,伸了伸手想看看傷口,想了想還是作罷。秦雪初感覺到他走到自己身後,見他不說話,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小山湖邊,月影重重。白衣如雲,赤血似朱。
一個是白衣雪初,一個是青衫落情。或許也可以說,一個是似雪瀾青,一個是青衣秦子。此時情境,蕭落情似乎也不知該如何打破這有些尴尬、有些氤氲的氣氛。
“爲何事先不用藥?你應該知道她一定會懷疑你的,免不了受責難,塗了藥才能快速愈合傷口。”原來秦雪初持有一種奇藥,能夠在片刻之間快速愈合傷口,上次的鞭傷便是這樣好的。
“不過是挨了一鞭而已,死不了。”秦雪初不在意的道。
“你若不自己顧好自己,又怎麽能生存下去?你明知她不過是利用你,卻還這麽賣命。報仇真的有這麽重要嗎?你就算殺了你想要殺的人,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不過是最後依然避免不了香消玉殒,不過又是一樁命案,白搭了一條性命而已。那些死去的人已經死去,活着的人爲什麽要爲這些無謂的報複和恨意去耗費一生的精力,甚至拿自己的命去換?”蕭落情不曾想到自己會說這麽多,或許是看着眼前的女子活的太辛苦,隐隐之中心中不由得心生憐憫。
聽到蕭落情的話,秦雪初方才回過頭,直視着眼前男子的一雙星眸。這雙眼睛屬于一個叫秦雪初的人,可他的名字和身份卻被自己霸占多年,如今他翩然歸來,沒有介懷自己的鵲占鸠巢,也沒有厭惡自己的處心積慮。她竟看到這男子眼中有着慈悲和憐憫!
“你在同情我?”該叫她秦雪初還是郦瀾青呢,罷了,秦雪初也好,郦瀾青也好,這女子略略嘲諷面帶笑意地道。
“我,我不過覺得你沒有必要事事聽她的話,也該有自己的生活。”蕭落情一時不知該如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境。是憐憫嗎?這樣的女子活的如此身不由己,怎能不叫人心生憐憫。是同情嗎?應該也有一些,這女子的身世實在坎坷,心中難免有些同情。還有呢?
還有别的感情嗎?蕭落情一時竟不知答案。似乎除了憐憫和同情,其中還有些想要帶她走,讓她遠離這些算計和陰謀的沖動。
原來我竟是有些如此心意!
一意識到這一點的蕭落情一時怔住,更是不敢與郦瀾青對視。郦瀾青見蕭落情目光閃躲,似乎面有尴尬之色,不由覺得氣氛一時有些暧昧,也連忙收回目光。
“她既然不想你插手其中,你又何必忤逆她,獨自造訪秦府。今夜你更不該跟蹤我來到此處,你這不是在幫我,是在害我。倘若師父知道了,我這便手臂恐怕也得挨一鞭子了。”郦瀾青雖然這麽說,卻也沒有害怕的意思,反而有些笑意和玩笑之意。
蕭落情見她如此,更是有些氣不過她将挨鞭子說的如此雲淡風輕,又想到剛才自己的失态和對她的情愫漸生,心中頓時一熱,脫口道:“你這般不愛惜自己,讓我如何放心你!”
話一出口,蕭落情已然來不及收回,心中暗暗怪自己太過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