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雪初走的時候已經說了,等他們此次回來,就帶你一起去大漠,一定能夠找到入藥的火鱗蛇取膽入藥,你的病一定會好的!”秦毓景見洛雲霄似乎有些愁色,以爲她擔心自己的病情,連忙安慰道,因爲心中的傾慕之意,說話的語氣難免過于激動了些,說罷,秦毓景自己也覺得不妥,但話已出口,隻得尴尬一笑。
洛雲霄見秦毓景此番模樣,心中不禁一動,她也是個聰明人,自然看出來秦毓景是對自己有意,隻是她知道自己身份尴尬,又是無回門的人,自己與棋林的七年之約還未滿,現下仍然非自由身。因此,盡管她心中知曉了秦毓景的心思,也頗爲欣賞秦毓景的爲人,卻也不敢妄想今後能夠有一段美好姻緣。
就算将來的她再怎麽美好,也掩蓋不來了曾經的她手持利劍,沾滿鮮血。如此的她,甚至不知道能否保全自己的性命,又怎敢期許能夠遇上一個相濡以沫,共度餘生的知心人?
秦毓景見洛雲霄久久不語,低頭冥思,臉上逐漸路出悲戚之色,以爲是自己的過于突兀讓洛雲霄感到尴尬,秦毓景一向穩重,甚少與女子相交,再加上不知道洛雲霄的真實身份,自然不知道洛雲霄此時心中百般滋味,隻以爲是洛雲霄對自己無意,有些懊悔方才的話太魯莽,心中也是十分不是滋味。兩人便這般相對無言,心中各自感慨。
不遠處假山後的翠竹微微一動,秦毓景警覺的望去,隻見一隻麻雀在假山上跳個不停,叽叽喳喳,似乎期望能夠在這寒冬之中找到一些散落的谷粒可以充饑。
“人有時候,卻還不如這等小小生靈,不知煩惱,不知憂愁,倘若能填飽肚子,回到自己的鳥巢裏便是自在一身。何其羨哉?”洛雲霄看着麻雀,若有所思道。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你又怎知它這一生隻爲饑飽?哪怕它隻是小小鳥雀,卻也要自築居室,以求得遮風避雨,萬千林鳥,弱肉強食,要想求得一己之身安甯,怕也不是易事。”秦毓景道。
“不錯,所以才有: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隻可惜,這隻螳螂聰明反被聰明誤,隻當自己是黃雀。”洛雲霄冷冷的道。
“你無須擔憂,螳臂當車自然是沒有好下場。你我且靜觀其變,好好看一場好戲。你身體不好,不要在這風口上久站,還是快些回屋去吧,鳴翠的姜湯應該已經好了。”
“也好,鳴翠姑娘一片心意,我可不能辜負了她一片苦心。”說着,兩人順着園中小路步行回房。
秦毓景将洛雲霄送至房中時,鳴翠正端了姜湯來,待洛雲霄喝完後,秦毓景本打算離開,卻聽到洛雲霄開口道:“對了,晚晚也是個女兒家,也不會武功,此番跟着雪初他們不知道是否有不便之處,晚晚也真是小孩子脾性,怎麽非要跟着去,也不留下來陪陪我。”
秦毓景聽得她這般說,便道:“墨雲和雪初本是打算讓她留下來陪你,隻是,她與墨雲之間,你也是知曉的,晚晚吵着要去,雪初也便沒有阻攔了。”
“也是,晚晚心性頑皮,再加上與二公子又是一對歡喜冤家,自然不願分離。但願他們此行順利,早去早回。”說着,便對一旁的鳴翠道:“我的傷勢并無大礙,這幾日鳴翠姑娘也不必時刻留在别院照顧我,你得空可以回秦府看看,畢竟此處你并無熟識,難免有些寂寞,我這裏有元莘便可。”
“這怎麽好?三公子臨行前一再吩咐我好好照顧姑娘,倘若我擅自離去,屆時定被公子責罵。”鳴翠一聽洛雲霄這麽說連忙道。
“無妨,待雪初他們回來,我們會遠行去西北一趟,你這十來日正好回府打點一下行李,西北環境與中原相差很大,飲食、衣裝和随身物品免不了要重新置備,你好好打點一下,等雪初回來之後,我自會說明此事,他必不會因此事怪罪你的。”秦毓景道。
鳴翠見秦毓景這般說,心中才釋然,便道了别,自回秦府去了。
“雲霄果然才情雙絕,心思缜密。”秦毓景對洛雲霄笑道。
“倘若她一直被困于此,怎麽去做她該做的事呢?擺正自己的位置,在其位而謀其事,她本就不是我身邊的人,自然不好叫她來伺候我,不如讓她回到他該去的地方,做些自己分内的事,既不讓我内心不安,又不教她耽誤己事。如此兩全其美,甚好!”洛雲霄笑笑。
秦毓景與洛雲霄閑聊幾句之後,便也起身告辭。
才一會兒的功夫,剛才星星點點的雪花此刻已是倏倏的下了起來,地上已是薄薄的一層雪白,更映的園中幾竿翠竹格外碧綠奪目。
“這麽快,已經是寒冬了。你爲什麽沒有如約前來?還是你已經做了決定?”洛雲霄關上窗,也把外面的寒風和冷意一并關在屋外。
原本天黑之前是可以到達五靈莊的,但是由于奉劍樓一事的耽擱,秦雪初幾人到達五靈莊附近時已經天黑。五靈莊坐落于湖心島上,天已漸黑,再加上風雪逼人,原本渡頭的撐船人早早便已回家。他們隻好在湖岸邊的一間客棧歇腳,明日一早再前往五靈莊。
“湖畔小棧,這名字起的倒是名符其實啊。”秦墨雲看着客棧的木匾牌道。
“就是,這名字雖然淺顯易懂,但也是有些情趣,總比滿大街的什麽悅來客棧啊什麽少了不少俗氣。”一旁的蘇晚晚一邊拍着身上的雪一邊道。臨行前并沒有帶油紙傘,這一路上他們簡直成了“白頭翁”,說到底,要不是這場雪,他們現在已經在五靈莊了。
“能夠在前往五靈莊的必經之路的這個渡口安然開店至今,你真當老闆是個泛泛之輩?”蕭落情笑道。
“你們還不進來,還要在外面做白頭翁?”秦墨雲見蕭落情和蘇晚晚仍站在門外說話便喊道。
“就你知道得多!”蘇晚晚連瞧都不瞧蕭落情一眼便趕緊趕上秦墨雲,走過蕭落情邊上是還瞪了他一眼。
“這場雪下的可真是及時啊。”蕭落情看着微波粼粼的湖面,這湖名叫銀月湖,雖然是湖,卻也十分闊大,從這裏看去并不能看到湖心島,更看不到五靈莊。
“蕭兄!”聽見秦雪初叫他,蕭落情回過頭,卻看見秦雪初正站在門口看着自己。微雪微風,地上早已是一片薄薄的白雪,身後是一片銀湖。秦雪初就這樣站在一樹紅梅之下,一襲白衣,披着件羊毛大氅,靜靜的看着自己,那種眼神有些淡然、有些深邃,有些秘密。蕭落情突然就覺得眼前這個人如此的讓人忍不住去接近,又不敢接近,一時竟有些失神。
半響,蕭落情方才回過神來,道:“哦,沒事,進去吧。”
“這隻紅梅開得真好,和秦雪初很配。”蕭落情淡淡一笑,看着秦雪初道。
秦雪初心中一怔:爲何他會如此稱呼自己?那語氣就像是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秦雪初。是了,他當然知道。這世上最有可能知道的便是他了。
“不進去?還真想和這梅花做個伴啊?”蕭落情見秦雪初發愣,打趣道。
兩人這才一同步入客棧,見秦墨雲和蘇晚晚已經在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便也走了過去。
“你們倆在外面叽叽咕咕的說什麽呢,半天都不進來。”秦雪初剛坐下,秦墨雲便問道。
“沒什麽,外面雪下得越來越大了,幸好沒有趁着雪勢趕路。從這裏乘船行水路也要一兩個時辰才能到五靈莊的,看這雪下得如此大,倘若我們真的強行行船,隻怕半路上也不會順利。”
“不錯,所以今夜就不要想太多了。雖然盡量早到是比較好,但是還是小心謹慎爲上。剛才我已經讓掌櫃安排了三間客房。也不知怎地,這時節不知爲何這客棧竟也有這麽多的客人,再多一間房都沒有了,大約都是各門派來給沈老莊主祝壽的。今晚就暫且将就一下,晚晚單獨一間,我和雪初一間,蕭兄是客,單獨一間。”秦墨雲端起桌上的熱茶,抿了一口。
這天氣變化的有些陡然,再加上在騎馬冒雪趕了好幾個時辰的路,縱然是武功不弱,内力不淺的秦墨雲也覺得有些寒意。
“我和雪初住一間倒是無所謂,不過我要晚晚隔壁的那個房間,不然晚晚一個人住萬一有什麽危險,她又不會武功,那怎麽辦!”秦墨雲一臉認真的道。
衆人被他的樣子弄得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隻得裝作沒聽見,繼續喝茶。蘇晚晚也是臉紅了一片,隻得狠狠瞪了秦墨雲一眼。
秦墨雲倒是不在乎,他一向是個直腸子,從不曉得那些繁文缛節和遮遮掩掩,心中想着什麽便自然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