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皇子看都沒看汪齊一眼,伏在靖文帝的耳邊不住呼喚:“父皇,您撐住,太醫就要來了。”
太醫在哪裏?
沒有太醫了,他們父子連同浮蘇已被重重圍住,他知道今天可能出不去了,父皇和他就要落入這些忤逆的奴才之手。
浮蘇雙拳難敵四手,他的人現在還沒能進來,想來已被制住了吧,這些侍衛是金吾衛的人,今天沒有見到甘唐,難道金吾衛已經被控制了?
無數個念頭在十七皇子腦中閃過,十二哥不知去向,浮蘇說十二嫂去找他了,他們現在在哪裏?
可是除了他以外,沒有人再去管靖文帝的死活,浮蘇腰中軟劍抽出,遊龍般和那些侍衛戰在一起。
十七皇子擡起頭,他看到有鮮血從浮蘇身上灑落,浮蘇的劍沒有停留,她護在龍榻之前,用手中的劍和她的身體将他牢牢護住。
“退下,全都退下,诏書你們拿去,拿去吧,我不要,我什麽都不要了,姑姑,姑姑。”
他嘶聲哭喊,忽然,手上一松,那隻握住他的大手無力地垂了下去。
......
“父皇......”
浮蘇被他的哭喊聲震住,她轉身回頭,身上便中了一刀,刀尖貫穿了她的肩膀,手中軟劍終于落到地上。
血,全都是血,十七皇子眼前是一片血光。
淚水朦胧了他的雙眼,他的鼻端是血腥之氣,他的父皇死了,最疼他的浮蘇姑姑也要死了嗎?
他忽然站起身來,挺起胸膛,大聲喊道:“你們有種就殺了我!”
話音剛落,一個聲音忽然響起:“他們沒有這個本事!”
這個聲音太過熟悉,淚眼婆娑間,十七皇子看到了那個聲音的主人,他的十二哥。
站在十二哥身邊的女子面如凝霜,那精緻的眉眼一如往昔。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尾聲
三個月後,新帝繼位,睿親王親手将一個小小少年扶上龍椅,新帝年号天啓。
壽親王在被圈禁的槐蔭胡同賜飲鸠酒,其子孫貶爲庶人。
冒家奪爵,冒達明攜妻返鄉做了田舍翁。
冒世子則被終身圈養在清覺山莊的地牢之内,他已經肥得像頭豬了。
而他的合作者,那位早已被當做透明人的慶|王,就在顔栩和玲珑闖宮的當天,便死在養心殿一側的夾道之内。
他是吞金自盡的。
那天他和汪齊已經計劃好了,即使十七皇子沒有走進去,汪齊也會讓宮女掐死皇帝,再假借十七皇子之手。
可是就在宮女動手的時候,十七皇子恰好走了進去,宮女隻好假裝掖被子退到一旁。
誰也沒有想到,那個老實的慶郡王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皇後宮裏的那些假内侍假宮女,是冒世子提供,由他假借給楊惠妃送東西之名分批混進宮去,再殺了皇後身邊人替換的。
他從沒有想過要當皇帝,那個位子從來都離他很遠很遠。
他隻是要殺死那個高高在上的女人和她的兒子。
那個女人就是皇後,她殺死了他的兒子,一個被活活悶死,另一個因爲受驚早産而死。
他的妻子再不能生育,他的兒子全都死了。
他什麽都沒有做過,爲什麽他要受到這樣的待遇?
但當冒世子找到他時,他還是沒有答應,他沒有膽量,他不敢。
但他的妻子顧解語卻給了他一記耳光。
兒子沒有了,憑什麽?親王爵位沒有了,憑什麽?憑什麽我們要卑微的活着,憑什麽别人可以兒女繞膝?
可是當皇後死了以後,他便知道他已被逼到懸崖上,他必須要拼死一搏,所以他的矛頭對準了自己的父親。
他失敗了,最後的掙紮依然敗了。
老十二回來了,帶着他的三十名暗衛,如同黑暗中的獵豹大開殺戒。
紫禁城内的黃昏,天啓帝走進寝宮後的一處種滿梨花的小院,一個女子坐在梨樹下的搖椅上,她在小宮女的攙扶下站起來向他行禮,他快走幾步扶住了她:“姑姑,朕已經免了你的叩拜之禮,你身體尚未痊愈,就不要再多禮了。“
浮蘇看着眼前的天子,眼底眉梢都是笑意:“奴婢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承蒙陛下厚愛,但這禮數是不能少的。”
天啓帝扶她坐回搖椅上,輕輕握住她的手,懇求地問她:“姑姑,你真的不留在宮裏嗎?朕賜您一座宅子,您想出宮時就到那裏住住,平時還是留在宮裏吧。”
浮蘇笑着搖頭,她看着自己的右臂,道:“奴婢的這條手臂已經廢了,不能再侍候陛下,如果陛下能應允,奴婢想回福建養老。”
天啓帝心中酸楚,他的浮蘇姑姑今年也隻有三十幾歲。
福建,那是她年輕時住過的地方,她的未婚夫爲救睿親王而死,死在福建,葬在福建。
浮蘇是要去陪着他吧。
“朕準了......”
待到浮蘇把她的決定告訴顔栩時,顔栩則把他小時候常去玩的那座茶山賞給浮蘇,那是他的私産,也是三杯酒年輕時生活過的地方。
浮蘇走後不久,花雕便有了身孕,她肚子隆起之後,丹丹和敏行就十分好奇,兩個小家夥每天都往朝陽胡同跑,生怕少去一天,就不能看到花雕姑姑生下小弟弟了。
沒有人再提起那些日子裏發生的事,更沒有人知道玲珑離開清覺山莊後發生了什麽。
玲珑找到了顔栩,她猜到他在哪裏,他一定和他的暗衛們在一起。
她是當賊的,他也是,小賊想要找到大賊,當然有他們自己才知道的辦法。
她一路留下标記,到了第五天,杜康便找上了她。
他們聯系上在宮裏的甘唐,布下了一個局,等着慶郡王和汪齊鑽了進來。
隻是他們沒有想到,靖文帝這次病得那麽嚴重,顔栩最終沒能見上一面。
“師父,剛才程雪懷來了,她說玉甯公主留書出走了,您看要不要幫着找找?”玲珑偎依在顔栩懷裏,柔聲問道。
顔栩撫摸着她那依然平坦的小腹,心不在焉地說道:“不要管她,她應該就在某條街上,和一群市井混混們在一起。”
玲珑想起最初遇到玉甯公主的情景,好奇地問道:“你早就知道?”
顔栩點點頭,帶着薄繭的大手探進她的衣襟,輕聲問道:“尹醫正真的沒有診錯嗎?我怎麽看着不像呢,他在裏面動都沒動一下。”
玲珑給了他一個漂亮的白眼:“剛剛兩個月,您想讓他怎麽動彈,還要練拳嗎?‘
顔栩讪讪地笑了:“好不容易才懷上,爲師心急了。”
(全文終)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