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平日裏宛若三月杏花的俏臉蒼白如紙,見到杏雨,這才意識到已經回到珏音雅居了。
她松了一口氣,強擠出一絲笑容,對杏雨道:“沒事沒事,我以爲紅嬷嬷找我是良辰的事,結果不是,一場虛驚,對了,也不知道針線房把被子送來沒有。”
杏雨皺起眉頭,明知是一場虛驚你還吓成這樣,說話前言不搭後語,分明就是不在狀态。
“除非是王妃和郡主的東西,你啥時見針線房把東西送來過?你要是沒人支使了,讓浣翠再安排人給你。”
美景身邊原來有個丫鬟,前不久她爹去世,她娘是莊子裏的粗使婆子,身體不好,一時無人照顧,求了美景在王妃面前說情,把她調到莊子裏做事,守在她娘身邊。
這樣一來,美景身邊就沒有使喚的小丫鬟了,偏偏大家都知道她快要嫁人了,沒有哪個願意跟着她,生怕大腿還沒有抱上,她就走了。
美景是二等丫鬟的身份,偶爾支使小丫頭做事,倒也沒人明着拒絕,她也沒覺有什麽不方便的。
杏雨這時問起來,美景便搖頭:“不用不用,東路那邊新買了一批小丫頭,見到花雕姑姑,求她給我撥個人就行了。”
杏雨切了一聲,道:“那都是些七八歲的小丫頭,沒有一年半載哪能使喚,又不用你給月例,你要她們幹嘛?”
美景好脾氣地笑笑,又和杏雨聊了幾句,這才各自去忙,倒把剛才的驚慌沖淡了不少。
但是沒過幾天,美景就發現有些不對。常常有些粗使的丫鬟婆子在她身後竊竊私語,她猛的轉身,她們立刻就不說了,顯然是在她的是非。
美景早就習慣了,倒也沒有什麽,隻是近來好像這種事更多了一些。
過了元宵節,西府的王氏生下嫡長子,睿王妃很高興,不但送了一車東西,還找了兩位有經驗的嬷嬷去侍候王氏。
王氏娘家沒有母親,婆婆馮氏又有病,她身邊不缺丫鬟服侍,缺的就是這種有經驗的嬷嬷侍候月子。
娘家雖然一直讓她失望,但自從王氏進門以後,情況大有好轉。金三老爺遠在任上,他留在府裏的兩位老姨娘早就沒了興風作浪的膽色;金子烽爲人涼薄,但在王氏面前,也不敢如何,現在王氏生下兒子,隻要這個孩子沒被養歪,那金家三房就能後繼有人。
丹丹和她将來的弟弟妹妹,不能沒有外家,他們将來同樣需要有表兄弟的扶持。
玲珑心情好了,就想辦春宴,她已經有兩三年沒辦春宴了。
于是珏音雅居裏就忙活起來,幾個大丫鬟更是忙得團團轉。
那天美景正幫着浣翠安排人手,就見杏雨興沖沖地跑進來,見浣翠正和兩個婆子說得頭頂冒汗,便沒有打擾她,拽了美景跑到外面,躲進一株紫薇樹後,笑得見牙不見眼地告訴她:“我哥要放出去做官了。”
“真的?”雖然早就猜到李升跟了王爺早晚能出頭,可是聽到這個消息,美景還是替杏雨高興。
“是真的,王妃親口告訴我的!”杏雨拉着美景的手,高興得極了,“就是遠了些,在淮安府呢,正八品,不過王爺說了,隻要哥哥在那裏幹得好,三年之後考評爲優,就能調任或升遷。”
美景問道:“那你以後就是官家小姐了,你是不是要跟着你哥哥去任上?”
杏雨笑得甜甜的:“王妃也是這樣問我,我要留在府裏侍候王妃,哥哥以後會有嫂子照顧他,我就不拖累他了。”
美景笑着道:“我還怕你說走就走,以後都見不到了呢。”
杏雨皺皺鼻子,笑道:“還說我呢,咱們兩個可是你先走呢,若是你嫁得遠,我還見不到你了呢。”
聞言,美景有些失落,但很快,她就不讓自己去想這些了,杏雨這麽高興,她不能掃興。
她問道:“你哥要走了,有什麽要幫忙的,你隻管開口,反正我是最閑的。‘
每個人都有分工,美景的工作就是給王爺和王妃梳頭,但她閑不住,常常幫着杏雨和浣翠。
杏雨不客氣,道:“我哥這一去就是三年,他身邊也沒個知冷知熱的,我要多給他做些衣服鞋襪帶過去,你若有空,我就讓小丫頭拿了尺寸給你,你幫我做兩雙鞋子吧。”
美景笑着答應,接連幾個晚上都熬到很晚,幫着杏雨給李升做鞋。
早上她給玲珑梳頭,玲珑看着西洋鏡裏那張豔若桃李的臉,覺得她有些憔悴,便問道:“你是不是病了?”
當下人的最怕生病,常常病了也不敢說出來,見王妃這樣問,美景吓了一跳,忙道:“沒有,就是這幾天做針線有些晚了。”
玲珑想了想,笑着說:“一定是讓杏雨抓去幫忙了吧,李升要下個月才走,倒也不急,她就是這個急火火的性子,過幾天就是春宴了,我這裏走不開,你去趟四平胡同,把宮裏剛賞的蜜瓜送去。”
蜜瓜是夏天成熟,這個時候能吃到極是難得。
美景笑着應了,給玲珑打扮妥當,便去了四平胡同。離開四平胡同時,紅線叫住她,讓她幫忙把給大慶和鐵橋做的鞋子帶過去。
紅線是鑫伯從山東帶來的四個丫鬟之一,她和大慶、鐵橋不但是親戚,而且從小一起長大,親如兄妹。
美景不覺失笑,這幾天她就是和鞋子打交道了。
馬車從側門進府,美景沒去垂花門,拿了鞋子去找大慶和鐵橋,王妃出門時,他們都會跟着,美景和他們也很熟。
美景身邊隻帶着個沒留頭的小丫頭,就是前陣子東路剛買進來的。
侍衛處裏都是些大老爺們,美景不想過去,就帶着小丫頭往侍衛們住的小院走去。
大慶和鐵橋肯定不在,把鞋子交給那裏的粗使婆子就行了。
兩人沿着牆根走着,幾個婆子迎面走來,其中一個看到她們,忽然道:“我沒看錯吧,這不是那個妖精嗎?”
美景吃了一驚,她早就知道這些人背後對她指指點點,可她畢竟是王妃身邊的人,還從沒有人敢當着她的面這樣說她。
她正要開口質問,就見另一個婆子獰笑道:“正愁沒有機會把這浪貨揍一頓呢,想不到在這裏遇到她,小娼|婦,好好的爺們讓你勾|引了,看咱們不把你這張臉給撕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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