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玲珑是早就知道的,隻是不知李十月和小十七說過什麽,她放下羅帳,笑着問道:“他能主動找您把這件事說出來,說明在他心裏,您是最可依賴的人。”
顔栩笑道:“還不是你這個做嫂嫂的在中間調和,就憑小十七的性子,說不定會把這件事一直瞞下去。”
玲珑服侍他躺下,道:“說來說去他也隻有六歲,這個年紀本就懵懵懂懂,最怕有人居心叵恻,想利用他行事。“
夜明珠的光茫淡淡灑下,給羅帳内染上一層柔和,顔栩的聲音幽幽的:“以前小看了程嫔。”
玲珑莞爾,男人在這種事情上果然是笨的,她卻自從程嫔死的時候便想明白了。
見她像是在偷笑,顔栩把她抓過來按在胸口上,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玲珑歎了口氣:“我隻是覺得有些古怪,那日和她一起打牌時,她還是好好的,也沒過幾天,人就不行了,可我能想到的事,父皇和母後自然也會想到。”
顔栩便道:“我就沒有想到。”
玲珑笑着用額頭蹭着他粗糙的下巴:“不喜歡您長胡子。”
顔栩皺眉,怎麽就說到他身上了,女孩兒家的心思這麽善變的?
“那我變成小順子那樣,好不好?”他故意逗她。
隔着薄薄的衣裳,玲珑咬在他的胸口上,顔栩倒抽一口冷氣,下面那裏便昂揚起來。
他拿起她的手往下摸索,嘴裏卻還在說道:“李十月告訴十七,程嫔明知自己虛不勝補,故意用了藥方子上沒有的補藥,臨終前要見父皇一面,死在父皇面前了。”
程嫔的死,是在小十七進宮見她的次日傳出的,隻是玲珑沒有想到,程嫔竟讓自己死在靖文帝面前。
這樣錐心的事,程嫔做得坦然自若。
即使她早已失寵,可讓一個男人看到自己曾經的女人死在自己面前,他可以忘記當年的歡好,卻永遠也忘不了她死時的樣子。
程嫔,不愧是皇後精心挑選的人。
“李十月還告訴十七,程嫔之所以久卧病榻,也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玲珑吃驚地擡起眼睛,手上随着一滞,顔栩後悔極了,說什麽不好,非要說這件事。
他隻好暫時收起绮念,把玲珑的手收回來,低聲道:“李十月說她爲了十七能有好前程,在月子裏的時候毀了自己的身子。“
想讓兒子有個好前程,爲何還要把這件事說出來?
一個内侍敢在禦書房附近向年僅六歲的小皇子說出這番話,這是冒着掉腦袋的風險的。
玲珑想起在永華宮遇到的張自在,心裏微動:“王爺,永華宮裏也有一個程嫔以前的人,叫張自在的,曾經要帶話給我,我讓杏雨沒有答應。”
顔栩冷笑:“程嫔死前的布局還真不少,隻是不知她是要幫十七還是要害十七。”
玲珑唉了一聲:“她是十七的親娘,本意應是想要幫他的吧,可是做得如此刻意,對十七沒有好處。”
玲珑忽然想起,小十七是做爲顔栩的後備才出生的,她身子便顫了一下。
親生兒子有病,因此不得夫君喜愛,當娘的卻把兒子遠遠送走,自己則從娘家挑選一名堂妹送給夫君,生下孩兒後養在膝下......
玲珑不寒而栗。
她側身躺在顔栩身邊,把他的頭拉到自己胸前,緊緊抱住了他。
顔栩離開京城去福建時,他隻有四歲。
乳娘吞金自盡,皇後卻沒有指派合适的嬷嬷,而是讓浮蘇花雕杜康,這三個隻有十幾歲的小姑娘照顧他。
“您去福建時隻有四歲,路途遙遠,您害怕嗎?”她輕聲問道。
顔栩的鼻端是他熟悉的淡淡體香,緊貼着的是她溫暖柔軟的身體,他的心裏忽然很安甯。
“我以爲父皇和母後不要我了,便一直在哭,後來又現随從侍衛們袍子下面的繡春刀,我就哭得更厲害了。”
玲珑的玉手輕輕拍着他結實的後背,柔聲道:“以後有我......”
玲珑沒有讓陳楓再回抱石館,抱石館隻留幾個打掃的粗使婆子,以後隻是王爺存放石頭的地方。
玲珑見了一次陳楓,見她面如槁素,神情木然,竟像是換了一個人。
“童媽媽和紫陶還在莊子裏,你如果想讓她們回來,那我就派人把她們接回來。”玲珑說道。
陳楓搖頭:“不用。”
玲珑又道:“西路還有幾處空着的院子,我安排一處,這兩天給你搬進去。”
陳楓淡淡地道:“聽說東路那邊也有空院子,我住那邊吧。”
東路住的除了從宮裏出來的三位姑姑和内侍們,還有丫鬟們,顔栩大婚之前,還在府裏養過戲班子和歌舞伎,據說也是住在那裏。
再有,顔栩每次開賭局,也是在東路的前院。東路那邊除了姑姑們住的地方,其他都屬于比較亂的,沒想到陳楓竟然要住到那裏。
玲珑沒有拒絕,親自到東路,選了距離姑姑們住的芷園最近的蕙園。
蕙園有幾個跨院,玲珑把其中最大的一座給了陳楓。
又派過去一個管事嬷嬷,兩個三等丫鬟,四個粗使丫鬟,四個粗使婆子。
陳楓一反常态,臉上看不出喜怒,玲珑給她的這些,她全都默然接受。
沒過兩天,她院子裏的管事嬷嬷就告訴玲珑:“三夫人想在家裏帶修行。”
玲珑皺眉,隻說了兩個字:“不準。”
當時施萍素也在場,她驚愕地看向玲珑,在所有人看來,陳楓的要求并不過分,而且對王妃還是極有力的,可她爲什麽會拒絕?
玲珑淡淡道:“以後這是規矩,睿王府裏的女眷,誰也不許提修行二字。”
想拜佛拜菩薩,可以去廟裏,在家裏修行的事,還是免了吧。
得知自己的要求被拒絕了,陳楓沒有像以前那樣摔摔打打,她淡淡地對那管事嬷嬷道:“那給我找幾部佛經吧,我抄經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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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