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府的壽禮是一尊羊脂玉的千手觀音,和玲珑親手所繡的雙面屏風。
這次的壽禮心疼的不是玲珑,成是顔栩。
那尊觀音是他偷來的。
雖說是贓物,但獻給皇後,就算是失主本人看到,也不敢相信那是他的物件。
每一件贓物都是一份榮譽,顔栩舍不得賣,更舍不得送出去。
可想而知,這是玲珑幫他選的壽禮。
皇後娘娘雖然看着這個依然青嫩如纖竹的小兒媳婦很不順眼,可是當那件雙面繡的屏風呈上來,她的臉上還是露出了滿意之色。
這是睿王妃的壽禮,何況還是出自睿王妃之手的雙面繡。
嫔妃們和在場的命婦們交口稱贊,雖說大多數人是不相信這真是她親手繡的,可贊美的話卻是一筐筐搬出來。
皇後娘娘問道:“你竟然會雙面繡?”
玲珑微笑:“孩兒愚鈍,隻會些皮毛而已,母後别嫌棄才好。“
皇後娘娘微微颌首,坐在皇後下首的嘉善大長公主就問道:“聽說就是江南那些有名的繡坊裏,精通雙面繡法的也并不多,睿王妃這是跟哪位名師所學?”
一般來說,大戶人家會請師傅到府裏,專門教導閨秀們的女紅。
金媛和金妤都有師傅,玲珑沒有。
她在老宅時,除了能到族裏的女學去念書以外,其他時候,她過的日子和丫鬟們差不多。
她落落大方:“妾身的娘家有幾間繡坊,家裏也有繡娘,妾身的繡功就是跟着繡娘所學,難登大雅之堂。”
嘉善大長公主是靖文帝的姑母,德高望重,就是皇後也要給她幾分面子。
她點點頭,就聽一旁的南陽郡主笑道:“姑母還不知道吧,睿王妃的娘家就是江南的金家,蘇州織造和杭州織造做的都是她家的買賣,江南最有名的繡坊都是金家的,她家的繡娘想來也是藏龍卧虎呢。”
南陽郡主算是皇後娘娘面前有臉面的,她的父親是靖文帝的兄長梁王,梁王不到二十便去世了,南陽郡主被太皇太後養在膝下,自幼就是在宮裏長大的,她又是個八面玲珑的性子,不論是嘉善大長公主,就連靖文帝也對她另眼相看。
玲珑去年秋天才嫁過來,雖然也見過嘉善大長公主幾次,但這位老公主對幾位親王妃根本分不清,直到今天,看到這座雙面繡的屏風,才對玲珑加深了印像。
皇後娘娘終于在玲珑身上發現一樣能拿得出手的特長。
雖然不懂詩畫,卻做的一手好刺繡。
她就想起顔栩穿過的幾身衣裳,花樣特别,繡工精緻,還以爲是尚衣局的佳作,現在看來應是出自金氏之手。
送了壽禮,玲珑退到一旁,就感覺到有兩道目光正在看着她。
這是在宮裏,皇後娘娘就在上面坐着,而且,能在這裏的人,哪個都有來頭,哪個都是人精。
是誰敢大喇喇盯着她看啊。
她垂着眼睑,端起五蝠捧壽的茶碗喝了一口,嗯,老太太們愛喝的六安瓜片。
這大廳裏,有一半都是老太太,身份貴重的老太太。
就在她喝茶的瞬間,那兩道目光離開了,但很快便重又射向玲珑。
顯然,這人并非是無意識地看過來。
玲珑擡起眼來,向着那目光的出處看過去。
她看到了程雪懷。
和程雪懷坐在一起的,是玉甯公主。
玲珑揚揚眉,咧開嘴,沖着程雪懷笑了。
程雪懷氣得臉色雪白,把臉别向一邊,不去看她。
倒是玉甯公主,臉上有些尴尬,沖着玲珑委婉地笑笑,就和她以往每次一樣,羞澀拘束。
玲珑就想起那天她被皇後斥責,靜宜女史搬了她來給自己解圍的事。
心裏便有些感激,後悔自己事後竟把這件事給忘了,也沒有謝謝玉甯公主。
她便對玉甯公主善意地笑笑。
今天才知道,玉甯公主和程雪懷關系匪淺啊。
這也并不奇怪,程雪懷是嘉善大長公主的嫡孫女,自是經常進宮的,她和玉甯公主年紀相仿,能玩到一起也不足爲奇。
奇就奇在這樣性格迥異的兩個人是怎麽相處的?
程雪懷性格歡脫,卻又有些小聰明,任性大膽,目下無塵。
玉甯公主卻是娴靜内斂,死氣沉沉,标準的皇宮擺設。
玲珑忽然想起當日在街上曾經見過的那個小姑娘,她不是顔栩,她的眼神很好,那個小姑娘長得和玉甯公主幾乎一模一樣。
玉甯公主是不能随便出宮的。
有一次她進宮時,還曾經說起錦珍軒裏的好玩的,玉甯公主直直地說道,她沒有機會出宮。
想到這裏,玲珑用手輕拂着手腕上的琺琅彩鳳吹牡丹手镯,偷眼看向玉甯公主。
玉甯公主的目光就落在她的手镯上面。
這手镯并不多見,是結合了西洋物的工藝燒制而成,整個京城也隻有她才有。
這是顔栩特意請人給她打制的。
不過玲珑的注意力并沒在玉甯公主和程雪懷身上,她發現慶王妃顧解語沒有來。
如果這不是皇後的壽辰,玲珑随口就能問出來,但今天這樣的場合,身爲親王正妃的顧解語卻沒有出現,這當中的事情就不是随口能提的了。
玲珑悄聲對跟她一起進宮的浮蘇道:“勞煩姑姑去打聽打聽,慶王妃可是出事了?”
浮蘇和花雕、杜康都已被封爲正五品的尚宮,這是顔栩爲她們請封的。她們平日裏是在親王府,這尚宮一職也隻是空頭銜而已,但卻把她們的身份和其他女官區别開來,就是壽王這樣的身份,也不能随便求娶了。
今天是皇後壽宴,玲珑帶了浮蘇和花雕進宮,她之所以沒讓杜康同來,并非是因爲壽王的事,而是因爲杜康的容貌太過乍眼,萬一被公爹靖文帝看上,那就麻煩了。
浮蘇在宮裏是有人脈的,不過片刻她就回來了,湊到玲珑耳邊低聲說道:“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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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