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心中疑惑。
皇後是忽然派人傳旨,讓她立即進宮的,出門之前,玲珑趁着梳妝打扮的時候,讓雙喜去問過王爺的行蹤,顔栩沒在中路,說是天氣好,他去釣魚了。
玲珑不置可否,她那個夫君如果不是真的出去玩了,就是去做見不得光的事,比如去見冒世子,比如去踩點,總之,他現在沒在王府。
其實就算顔栩在王府裏,玲珑也不想讓他摻和進來。
這就和質問男人,母親和妻子同時掉到水裏,你要先救哪個,是同一個道理。
現在既然靜宜女史搬了玉甯公主做救兵,玲珑願意坐享其成。
可是皇後卻絲毫未給玉甯公主面子,她威嚴地對靜宜道:“讓她先回去吧,晚點兒再送過來。”
額。
玲珑看着自己的腳尖,皇後婆婆是要把她好好修理了。
果然,喝了一口六安瓜片,皇後娘娘繼續說道:“是人就會出錯,可你卻出不得半分錯誤,不能有任何差遲,更不能讓人在背後指指點點”
“你出身商賈,可金家也出過兩位進士,大婚之前,本宮派了幾位教習嬷嬷教導于你,可你卻令本宮失望”
玲珑耐心聽着,從使至終,她沒有爲自己辨解,以皇後的身份,也不容她辨解。
從她進來直到現在,皇後沒有給她賜坐,就讓她站在那裏,玲珑年輕,站着倒也不累,隻是玲珑站了多久,皇後便數落了多久,玲珑挺替她老人家累的。
早就聽說過十個婆婆有八個會磨搓媳婦,會給媳婦立規矩,玲珑慶幸,她嫁進門大半年,皇後婆婆還是頭一次體罰,嗯,體罰
可能是見她一聲不哼,可也能是見她面色越來越平靜,皇後娘娘怒從心起,忽然大喝道:“跪下!”
玲珑無奈,曲膝跪下。
“本宮說的這些,你可知錯了?”皇後娘娘質問。
玲珑張張嘴,正想說話,就聽一個聲音在她身後由遠及近:“母後,皇兒爲父皇傳旨來了,父皇讓皇兒帶金氏去東暖閣,說是在慈甯宮看到一件皇祖母用過的物件兒,要賞了金氏,給她壓驚。”
皇後怒道:“你怎麽沒有讓人通傳?”
玲珑依然低垂着頭,聽到一個尖細的聲音倉惶地說道:“娘娘,奴婢該死,奴婢攔不住殿下”
玲珑聽出來,這是永華宮的内侍孫文秀的聲音。玲珑暗笑,睿親王的身法,我都攔不住,何況是你們?
“母後,您别怪他們,是皇兒急着向父皇複命,又自恃母後疼我,舍不得怪罪我,這才直接進來了。”
慈甯宮是大武朝曆代太後居住的地方。這一代的太後已經仙去,慈甯宮也空了幾年,靖文帝念及慈母,常常會到慈甯宮裏坐上一坐。
同樣的一件事,皇後因此而把兒媳婦罵得狗血噴頭,可皇帝卻要賞東西給她壓驚。
這畫風
如果不是顔栩親自過來,玲珑會以爲這對至尊無上的夫妻是在一手巴掌一手糖。
可是來的人是顔栩,這就是硬生生打了皇後的臉。
顔栩大步流星,走到玲珑身邊,向她伸出手。
玲珑默默擡起眼睑,沒有動彈。
顔栩的手又向前挪動了一寸。
玲珑歎了口氣,靖文帝身體康健,皇後娘娘也才不到五旬,這個時候,就把皇後娘娘得罪了好嗎?
靖文帝又怎會随便召見親王妃,分明是顔栩爲她求來的體面。
皇後是顔栩的生母,卻也曾安排了小十七這個後備。
而現在,顔栩爲了自己,就這樣大張旗鼓打了皇後的臉,這以後的路該怎麽走?
玲珑還算新媳婦,她很少有機會和顔栩一起與皇後娘娘相處,但她也猜到顔栩在皇後面前一定是很執拗的,今天這件事,她原本就是想讓皇後娘娘罵上一罵,罵完了也就完了,當皇後的總不能像民間老太太那樣,親自動手對兒媳婦大打出手吧,所以也就是動動嘴皮子。
可是顔栩硬生生闖進來,玲珑想讓皇後消去怒氣也不可能了。
這樣一來,皇後算是有了心結。
顔栩見她依然跪着,眉頭微蹙,手又向前伸了伸,已經快要觸到她的鼻尖。
玲珑跪在那裏,看着他穿着小牛皮靴子的腳離她很近很近,筆直倔強地站在她的面前。
顔栩爲了她,不惜到皇帝面前爲她說項,她隻是後宅女子,皇帝卻是九五之尊,這件事稍有差遲,就會讓靖文帝看低了顔栩,認爲他爲了女子沒有原則,難成大器。
皇子們幼庭承訓,何時取舍怎會不知?可他還是去了,不但去求了父皇,還打了母後的臉。
玲珑忽然就有種要豁出去的感覺,他都不在乎,自己還左思右想什麽?
大不了就是讓婆婆以後多記挂幾回,時不時地叫過來鞭策。
她擡起手臂,把手放進顔栩的手中。
顔栩松了口氣,鼓勵地對她笑了笑,就勢将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母後,孩兒這就帶金氏去東暖閣了,您還有要叮囑的嗎?”
皇後面無表情,目光像刀子一樣在玲珑臉上掃過:“金氏,你貴爲親王正妃,更要時刻規範言行,明天開始,本宮讓尚儀局的人到你府上,教導你的日常德行。“
“是,孩兒多謝母後垂愛。”玲珑恭身行禮。
顔栩蹙起眉頭,正要反駁,玲珑輕輕抻抻他的衣角,他抿抿嘴角,把到嘴邊的話強咽下去,輕輕握住了玲珑的手。
皇後娘娘瞥了他們一眼,搖搖頭,冷淡地說道:“退下吧。”
玲珑跟着顔栩,默不作聲離開了永華宮,直到站在藍天下,暖暖的春日照在身上,玲珑這才長長吐出一口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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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