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順子候在那裏。
顔栩和玲珑翻身下馬,小順子行了禮,牽了缰繩交給一個三十出頭的漢子,那漢子手腳利索地帶了黑子迅速離開夾道。
小順子警覺地四下看看,一言不發,提了玻璃罩子的風燈在前面引路,顔栩走了幾步,卻又停下來,牽了玲珑的手,順着這條夾道走進一道小門,那裏便是木樨堂的角門。
進了木樨堂,卻不見平時服侍的人,隻有小順子和小德子兩個。
兩人輕手輕腳把早已備好的熱水倒進紅木屏風後面的浴桶裏面,看到屏風外面一高一矮兩個黑衣人,小順子抓抓頭,轉身跑出去,過了一會兒便拿來一匣子曬幹的玫瑰花瓣。
備好熱水,又沏了六安瓜片,兩人便悄悄退了出去。
到了外面,小德子便問小順子:“順公公,那個跟在王爺身邊的矮個子是誰啊,頭回見啊。”
小順子不動聲色:“那是千萬别讓王妃知道了,否則”
他做了個割舌頭的動作,小德子吓得慌忙縮脖子捂嘴。
屋内,玲珑揭下臉上的人皮面具,又幫顔栩也把面具撕下來,這兩張假臉看着就别扭,戴在臉上更是難受,也不知道會不會皮膚過敏。
她服侍顔栩脫下夜行衣,她在解盤扣,顔栩也在給她解扣子,邊解邊打量着他,完好無損,沒有受傷。
她放下心來,卻見顔栩正在賊兮兮地笑,玲珑懶得理他,幫他把夜行衣脫了,隻留中衣。推他進了屏風後面的淨房。
紅木描金浴桶裏霧氣騰騰,水面上飄浮着一層玫瑰花瓣,點了蘇合香,淡淡的香味。若有若無。
玲珑就指着浴桶裏的花瓣,問顔栩:“他們知道是我嗎?”
顔栩笑而不語,看着她被他松開兩顆盤扣的衣襟。
玲珑俏臉微紅,擰身出去,在屏風外面除去身上的夜行衣。又把頭發散開,找了梳子,仔細地梳通頭發。
隔着屏風,她邊梳頭邊問顔栩:“裏面是什麽情況?”
西漢玉馬不是小物件,不可能藏在身上,顔栩兩手空空,那就是失手了。
顔栩便道:“夜行衣裏有隻小瓶子,也不知是做什麽用的,你拿去玩吧。”
果然是賊不走空。
玲珑便笑着翻他衣裳,難怪衣裳沉囊囊的。她很快翻到一樣物件,隔了衣裳捏上去扁扁平平,待到拿出來,玲珑的手顫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漸漸化作震驚。
瓶子有巴掌大小,非金非銀,也不是古代所能有的任何一種金屬。
這是不鏽鋼!
如果她沒有記錯,不鏽鋼是直到二十世紀初期才研發出來的。
據她前世生活的時代隻相差百餘年。
而這樣的瓶子,她的記憶中是很常見的。
這是一隻可以随身攜帶的酒壺。
酒壺表面光滑如鏡,沒有任何花紋裝飾。但根本不用細看,玲珑一眼便能看出,這是一件用現代工藝制成的東西。
“看到了嗎?喜不喜歡?”顔栩在屏風後面問道。
玲珑打開瓶蓋,裏面顯然曾經是裝過酒的。但是已經聞不到酒香,這隻酒壺來到這裏應該也有些年頭了,酒味都已揮發怠盡。
“喜歡,這是用來裝酒的,是西洋物件,我可以裝香露。”
顔栩聽她的聲音裏透着歡喜。便問道:“這下該說了吧,你扔向那人的是什麽東西?”
在回來的路上,顔栩就問過這個問題,玲珑沒有告訴他。
他是好奇寶寶,不問清楚睡不着覺。
玲珑把玩着那隻酒壺,笑道:“也不是什麽特别的暗器,就是西次間的那盆特别小的仙人球,今天出門前得得把花盆打破了,我當時靈機一動,用帕子包了順手揣到懷裏了。那人窮追猛打的,甚是可惡,我就送給她了,可惜了好端端的一盆花。”
顔栩聽得眼珠子都直了,娘子啊,你把仙人球揣在懷裏?
玲珑說着話,卻是心不在焉。
她雖有前世記憶,但她鐵定從靈魂到肉體都是實打實的,她不是穿越來的,她真的是金三老爺和馮氏的女兒。
然而這隻酒壺,卻一定是一位穿越人士留下的。
想到這世上真有傳說中的穿越人士,玲珑的心都飛起來了。
顔栩一個人洗澡,洗得渾身不自在,索性趁着玲珑心情不錯,便又提額外要求:“好徒兒,過來給師父洗頭吧。”
玲珑這才想起屏風後面還有一位,依依不舍地放下那隻酒壺,繞過屏風,卻見顔栩大半個身子浸在手裏,隻露出精壯的上半身,但隔了水,下面清晰可見
玲珑呸了一聲,假裝沒看到,用小銅盆舀了水給他洗頭發,邊洗邊問他進去後的情形。
“原以爲玉馬是勢在必得,沒想到還有人也得了情報,你猜我遇到誰了?”
玲珑笑道:“整個江湖上,我除了您以外,隻認識白員外,莫非您遇到白員外了?”
顔栩道:“那個長不大的老妖怪,他哪有這個本事,不過我今天遇到的也是妖怪,還和你有關系。”
和她有關?
玲珑怔了怔,忽然想起一個人:“秦空空?”
“對,我遇到她了。”
“您認識她的臉?”玲珑可震驚了。
“當然不認識,高手相遇,哪有看臉的,隻看她的武功路數就知道了,再說我小時候遇到過她,閃辰爲了護住我,還差點被她捉了去,好在杜康和花雕帶人來尋我們,才把那老妖怪打跑了。”
“她捉小孩?”玲珑問道。
顔栩便笑:“看來你還真的不知道她啊。”
玲珑沉了臉,讓他感覺到她不高興了:“我就是從您那裏才知道有這個人存在,我自小長在深宅裏,您問我哪個繡花師傅最出名,我倒是知道的。”
顔栩一想也是,她那點三腳貓的功夫,也隻是會些秦空空那派的入門武功,想來也都是和馮家的那些人學來的,秦空空即使在馮家做過門客,也不會讓堂堂伯府知道她的來曆。
“她是偷兒行當裏最讓人不恥的下三濫,看到資質好的小孩便會捉了去,膽子又大,不論那孩子是什麽出身,照抓不誤。美其名曰是收徒弟,其實就是利用那些孩子爲她出身入死,賺取傭金。一旦那孩子有了二心,便除了性命,全無半點師徒情份你的運氣真好,遇到的是我,若是遇到她和她的門下,就憑你的資質,調|教上兩三年,就能出去給她賺錢了。”
噗通一聲,玲珑手裏的銅盆掉進水裏,濺了顔栩一臉水珠。
一一一一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