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宋秀珠跑出去,找到她時已是幾天之後,她在莊子外面的一間破屋子裏,和撿荒漢子做了露水鴛鴦。那拾荒漢子看到有人找來,就吓得跑了,宋秀珠被帶回莊子裏,沒想到不久之前,婆子們發現她的肚子好像越來越大,這才偷偷讓郎中把脈,得知她有了身孕。
侍候宋秀珠的婆子們擔心被東家怪罪,就想把胎打了,這當中有一個婆子是李升買通的,便悄悄帶話過來。香河到京城離得很近,也不過半日,李升便又把消息帶給了玲珑。
玲珑想了想,對杏雨說:“想辦法把這件事告訴梅姨娘。”
梅姨娘是不敢做主的,她肯定會告訴金三老爺。
玲珑就是想知道,父親會如何處置這件事。
是落胎後繼續養着,還是直接發賣?
宋秀珠專寵多年,金三老爺爲了她,不惜背負寵妾滅嫡的名聲,即使後來瘋了,也是放在離京城最近的莊子裏養着。
可玲珑還是猜錯了。沒過幾日,香河那邊便傳來消息,宋姨娘沒了。
但金家這邊卻沒人知曉,顯然,金三老爺擔心影響金媛的親事,便沒讓人來報喪。
玲珑獨自站在容園的那種小荷池前,還在去年秋天,她就讓銀鈴和幾個婆子把荷池清理出來,卻什麽也沒有種,池底鋪了石子和細沙,一泓清水,清澈見底。
宋秀珠就這樣死了。死得無聲無息,死在曾經寵愛她的男人手裏。
以彼之前還施彼身,玲珑原是想讓宋秀珠活着,讓她的後半世都要像母親那樣。活得毫無尊嚴。
玲珑歎了口氣,她料到宋秀珠會過得生不如死,卻沒料到金三老爺這麽薄情。
夜色降臨,玲珑換上夜行衣,去了長菽軒。已是夏日。可尤吟秋的窗子卻依然緊閉,玲珑捅了一個小孔望進去,一燈如豆,尤吟秋手持佛珠,嘴裏念念有詞。
這人念經念了十多年,也不知道她都是念些什麽。
玲珑後悔,認識連環的時候,她還沒有懷疑尤吟秋,否則一定要問問連環,這世上有沒有哪種香料能讓人語無倫次。就酒後失言那樣,把心裏的話都說出來。
可現在懷疑歸懷疑,弟弟的死,母親被誣陷,也不知是不是尤吟秋做的。
宋秀珠的死訊是十月裏傳出的,那時金媛已嫁到山東,玲珑也已經大婚。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很快,金媛就到了親迎的日子,催妝那天。幾個姐妹一大早就來到金媛住的院子,一進門,就聽到裏面傳來吵鬧聲。進去一看,金媛正揪着一個小丫頭的頭發猛扇耳光。
珊瑚和金妤吓得直往後縮。大堂姐璇玑急忙喝止:“三妹妹,李家催妝的人就要到了,讓人知道成何體統,就是要處置丫頭也交給管事婆子,你一個要出嫁的小姐怎能自己動手。”
金媛朝那小丫頭又是狠狠一個耳光,這才松了手。瞥一眼衆姐妹,冷笑道:“這就是給我的陪嫁丫頭,西府裏是沒人了嗎?挑了這麽個誰也不要的給我,我教她規矩有錯嗎?”
玲珑看看那個小丫頭,十二三歲,一張臉被打得高高腫起,卻依然能看出生得很水靈,也不知金媛嫌棄什麽。
見她這樣,姐妹們誰也懶得再和她多說,琳琅便道:“我們是來陪你說會兒話,你去了山東,以後咱們姐妹再見面就不容易了。”
聞言,金媛的眼睛似是要噴出火來,惡狠狠瞪着玲珑:“都是你害的,若不是你要急着出嫁,祖母和爹爹怎會給我找了這麽一個破落戶,金玲珑,你高興了,是吧?”
玲珑想搶白幾句,又覺不能順她的意,所以她笑而不語,轉身走了。
見玲珑走了,璇玑便道:“看來三妹妹也沒空和咱們聊天兒,就都散了吧,看看二嬸那裏有什麽要幫忙的。”
琳琅和珊瑚巴不得快點走,金婉忍着笑也走了,隻有金妤磨磨蹭蹭,看到幾個姐姐都走了,她這才湊到金媛身邊,從袖子裏掏出隻小荷包,荷包裏裝的,是上次去永濟寺,她捐了十兩銀子,求的一枚平安符。
她每月的例銀隻有四兩,還要打發院子裏的丫鬟婆子,這十兩銀子她存了很久。
“三姐,您把這個帶在身上,到了山東也能平平安安的。”
金媛卻沒有接,冷聲道:“我有嫁妝,沒有這個我也能平平安安,李家人還要靠我養着,他們敢對我不好?笑話!”
金妤吓了一跳,連忙看看四周,若是讓陪嫁的丫鬟們聽了去,哪個多嘴的傳到李家,那可怎麽好。
金媛看她一副膽小如鼠的樣子,更是不喜。從小到大,她都不待見金妤。
“她們都要跟我去山東的,以後是我說了算,誰敢多嘴,就讓人牙子領走。”
金妤不敢再說,她尋思着三姐肯定是糊塗了,到了山東,人生地不熟的,若是把陪嫁的丫鬟們都給發賣了,那不是就更加孤單了嗎?
她還想把那道平安符留給金媛,金媛心煩,懶得再聽她說話,直接把她推了出去。
金妤隔着寶瓶門站在院子外面,還能看到湘妃竹簾内影影綽綽,小丫鬟嘤嘤的哭聲
送走金媛,金家就更加忙碌,已是九月,玲珑大婚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金三老爺終于湊齊了嫁妝,不但有他多年的珍藏,高價淘來的東西,就是那一百六十擡的聘禮,也動用了不少。
睿親王又讓禮部的人過來看了一次,玲珑也不知道都說了些什麽,隻知道金三老爺又把壓箱銀子增加到二萬兩,外加通縣一處小田莊。
這樣算來,加上那些古玩字畫、名貴藥材之類的,金三老爺掏了五六萬兩。
想到這些都變成自己的私産了,玲珑打從心底笑出來。又過幾日,皇後娘娘派了嬷嬷過來,教她宮裏和王府裏的規矩,大婚的日子終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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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吼,下一章大婚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