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也許是天氣太好,也許是空氣太過于清新,也許是陽光太過于刺眼,傅佑念着念着書,就忍不住落下淚來,淚水墜落在微微泛黃的書頁,暈開一個小小的痕迹。
他低聲喃喃:“你什麽時候……才會醒過來,我們都在等你……我不想看着你無聲無息地躺在這床上,我想看你笑……你笑笑吧……你笑啊……”
最後,泣不成聲。
原本給傅佑端來了午飯的蘇晴,站在門口,看到傅佑伏在床上沒有任何形象嚎啕大哭的模樣,也是歎了口氣,然後轉身離去。
小禾,你睜開眼睛看看吧,看看守着你的三個男人——他們爲了你,如此的執着,他們對你的情,如此之深,甘願做到這一步,還有我們啊,你的親人,你的朋友,也都在等着你……你爲什麽還不醒來?你怎麽舍得不醒來?
可是,床上的她,像是什麽都沒有感覺到一樣,也感受不到她周圍的人的情緒,仍然靜靜地沉睡,好似陷于一個甜美的夢中——
再也不會歸來。
一年之後。
京城某座四合院之中。
那小池塘邊本來存在的一個涼亭,被拆掉了,在原本的地方,卻修建了一座玻璃花房,玻璃都是最堅硬的防彈玻璃,花房裏面有自動調控溫度的系統,讓花房裏面常年四季都保持着最适宜的溫度。
但是這個玻璃花房裏面,種植的卻不是什麽珍貴的花草,而是一張偌大的席夢思床,白色的床單和蠶絲被,幹淨而純粹。
而圍繞着這張床的,将整個花房點綴得生機勃勃的,便是一盆一盆開得燦爛而漂亮的花草們。
而在那潔白柔軟的床上,靜靜沉睡着一個身影。
大概是因爲過久的沉睡,讓她的臉上看起來沒有一點血色,蒼白如紙,一張小臉清瘦而精緻,好似一個易碎的洋娃娃,讓人都不敢輕易觸碰一下!
一年了,蘇禾她,卻還是沒有醒過來。
而這個玻璃花房,是最近才修起來的,她師父林玄青說整天呆在陰暗的屋子裏面不好,也該出來見見外面的時間,便讓人将這裏原本的那個漂亮的涼亭拆了,修建了這麽一個跟四合院格格不入的玻璃花房,然後在裏面擺了床,希望躺在這裏的蘇禾,即使在沉睡之中,也可以看到外面美麗的世界。
林玄青沒有說的是,他想讓蘇禾親眼看看,她親自換來的這個新的世界,是有多麽的美好,她希望能夠複興的中醫,也在逐步崛起……一切,都在走向充滿希望的未來!
隻有她還沒有醒來了。
其實這種事情,若是換在别人身上,早已經讓人絕望了,可是蘇禾身邊的人們,卻沒有一個想要放棄,他們如此執着的等待,相信她,終有一天,會帶給他們驚喜的奇迹!
蘇禾當初的那個期望,不也正好實現了嗎?
他們都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等她,也沒有忘記她——隻期待她的歸來。
吱呀。
玻璃花房的門被人輕輕推開,一個人踩着軟鞋,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
來的人,赫然是蘇禾的媽媽,林麗霞。
在半年前,她就已經得知了事情的真相,看到昏睡在床上、沒有一點要清醒過來的迹象的女兒,當場臉色慘白,昏厥在地,搶救了好幾次,才勉強熬了過來,吓得蘇志德和他們一雙兒女,差點就給哭出來。
幸好,最後林麗霞堅持了過來,一點一點好了起來,隻是身體不如當初了。
盡管是這樣的身體,林麗霞還是堅持這着要出院去照顧蘇禾。
在這個時候,林麗霞并沒有她的丈夫和她的兒女們想象的那麽脆弱,一個母親,在她親愛的女兒生命垂危之際,并沒有同樣倒下,反正展現出了不一樣的堅強,并且親手接下了照顧女兒的事情,一點也不假手他人,就連傅莫傅佑和宋雲墨三人,都不敢說個不字。
而在照顧蘇禾之餘,林麗霞整日開始吃齋菜,全素,一點葷腥不沾,連帶着他們一家人都吃起了素菜來。
不僅僅如此,同時也已經搬到這個四合院來的林麗霞,還專門布置了一間佛堂,除了呆在蘇禾身邊,整天便是在佛堂裏面念佛,看佛經,然後不斷地磕頭,向佛祖述說她的願望。
而她的願望,從頭到尾就隻有一個。
她希望她的女兒可以醒過來。
這麽長時間了,一年都過去了,這日複一日的等待,卻讓林麗霞那份堅持的心,越發地确定!沒有一個人比林麗霞更加相信,蘇禾絕對會醒來這件事情!
林麗霞來到蘇禾床邊,先是爲了她擦了一遍身體,然後才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絮絮叨叨地說着什麽。
從醫學的角度上來說,就算成了植物人,但病人的意識很有可能是清醒的,多跟她說說話,或許能夠刺激她醒過來的想法——
不管這個辦法有用還是沒有,來這裏的人,都會選擇跟蘇禾說說話。
不管怎麽,總是一種寄托。
其實,這段時間裏面,蘇禾從未進食,也沒有打過點滴,林玄青很隐晦地說了蘇禾是不需要這些東西的,而事實證明,蘇禾的身體好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保護着,這麽長時間,除了她的臉色變得很是蒼白,其他的并沒有什麽變化,就是嘴唇,也沒有見到幹裂一分。
事實上,這個變化被照顧蘇禾的人都看在眼裏,林玄青雖然沒有說出事實,但他們也隐隐發現了一點什麽。
可是誰也沒有點破,大家默契地選擇了沉默——
有的東西,不說破,永遠都比一切都講明白,要好得多。
當林麗霞的話說到一半,忽然發覺自己手中握着的蘇禾的手,微微一動。
林麗霞整個人都僵住了。
下一刻,她親眼看到,在床上躺了一年的女兒,那緊閉的雙眼微微一顫,然後終于睜開來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