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德忠說的沒有問題,陳近南雖然是延平郡王的屬臣,但是他出來開拓天地會,拉攏的大部分都是民間的勢力。這些人雖然有着反清複明的共同目标,但是可未必認可唐王便是正統。至于台灣鄭氏更不可能成爲天下的共主。
陳近南爲了拉攏各個勢力加入天地會,其實打的是一張求同存異的牌。大家先将滿清勢力趕出關外,再将大漢奸吳三桂消滅掉。至于最後誰來當家做主,大家可以坐下來慢慢談。
以陳近南的思想,雖然他認唐王是明朝正統,但是到了最後,如果唐王死了,搞不好還能推出一個共和制度出來。
所以天地會才有十個香主,在各省各自爲戰,又能夠互通有無,團結協助。
而且在他們高層的會議中,少林五祖跟陳近南是站邊的,這樣一來,他們便相當于有了一半以上的票。就好像現在股份制企業的股東大會或者董事會一樣,要占51%以上的股權說話才好用。
陳近南作爲“董事長”才能夠牢牢地控制住這個“企業”。
但是延平郡王府的行爲,卻相當于是空降了一個董事長下來。将這個私人控股的企業,強行歸爲“國有”。
雖然帶有國家的強制性質,但是一來這個“國家”,少林五祖對它沒有認同感,二來這個“董事長”也得不到“股東們”的認可,三來空降的這個手段也有些太過強硬了些,完全沒把少林五祖放在眼裏。想讓少林五祖不起反抗之心都難。
但是他們五個并沒有直接站出來進行反對。而是選擇拿出了一份“公司章程”……
蔡德忠說道:“總舵主正值壯年,而且去世得有些突然。所以并沒有留下繼承人選。按照我們天地會的規矩,我們都是在萬雲龍大哥牌位面前磕過頭,盟過誓的。總舵主的位置是需要衆位兄弟推選出來的。如果直接以一道聖旨進行任命,恐怕難以服衆。”
方大洪見鄭克爽想要說什麽,連忙插話将他的話頭封住:“按理說,我們是總舵主的手下。總舵主是延平郡王的屬臣,我們沒理由質疑您的權威性。别人我不敢說,我個人是認可馮大俠來繼承總舵主之位的。無論是名聲還是武功,都是響當當的!但是規矩就是規矩,這個過場總還是要走的。”
他說他認可馮錫範,認可聖旨。但是他說了不算。鄭克爽想要攻擊他也沒有辦法。而且他還有意無意地提了一嘴馮錫範的武功,着實讓人生氣。
鄭克爽看向了其他人。那四個香主一聽方大洪開口,便知道他又憋着壞水呢。連忙道:“就是就是,我們也認可馮大俠來繼任。隻可惜我們說了不算。”
馬超興更是看熱鬧地不怕事大,幹脆說道:“就是就是,我若是說了算的話,便是認了你鄭公子做皇帝又有何妨?”
鄭克爽是延平郡王世子。鄭家雄踞台灣,早就有取代唐王的意思。所謂唐王不過是個幌子。而鄭克爽一直在跟庶出的哥哥争奪繼承權的事情。
馬超興一句認他當皇帝,便好像戳了一下鄭克爽的肺管子一樣。讓鄭克爽一口痰差點沒上來,嗆了一下,咳嗽了好半天才平複下來。
但是馬超興又已經明說了,自己說話不算。而且馬超興的武功很高,鄭克爽也拿他沒辦法。所以隻能暗氣暗憋。
馮錫範這時候說道:“那你們到底想怎麽樣?”
蔡德忠連忙将話頭拉了回來,道:“馮大俠休要着急。天地會的規矩,如果出了緊急的大事,可以報請香主大會。由總舵主并各堂香主、紅旗香主舉行會議,共同商議。既然總舵主歸天,想來天地會中也沒有比這更重要的大事了。而且我們已經派人發出了通告,視路途遠近,各堂香主應該都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所以我認爲二位不妨等上幾天。等大家都到齊了之後,召開香主大會,大家共同商議總舵主之位的繼承問題。”
方大洪還在旁邊道:“二位如果在那個時節将聖旨拿出來宣讀,恐怕效果會更好一些。”
鄭克爽雖然仿佛聽出了一絲嘲諷的意味,但是他又不知道如何反擊。便和馮錫範對視了一眼。
馮錫範自知自己現在的狀态,不是少林五祖的對手,與其與他們多生争執,不如先回住處調養身體。等自己的内傷平複之後,再來參加大會也不遲。
他已經大概地将少林五祖的武功掌握清楚了。到了那時節,就算他沒辦法同時對付五個人,但是要論單打獨鬥,他想勝過其中任何一個還是毫無問題的。
所以他也主張拖延幾天。于是他便對鄭克爽點了點頭。
鄭克爽無奈,隻得跟蔡德忠等人抱拳拱手,表示同意。然後和馮錫範兩人先行告退了。
他們這次在陳近南靈前的表現,可以算是丢人丢到家了。就這麽灰溜溜地走了,更顯得慫勁兒十足。
出了靈堂,來到街上,鄭克爽不由得就埋怨了馮錫範幾句。
馮錫範雖然是鄭克爽的老師,但是本質上,他還是鄭克爽的下屬外加貼身護衛。
馮錫範今天真可謂是倒黴到家了,先是遇見了高先達,後來又在靈堂之中被人一招打飛,心情特别的不爽。
至于鄭克爽更是自己給自己淋了一頭糞,将李珂惡心走了,後來又跳進了水裏才得以逃命,誰知道到了靈堂之上,又被人按着磕了三個頭。
至于最重要的總舵主任命,卻被對方輕而易舉地化解掉了。鄭克爽也不傻,他能明白,這少林五祖嘴上說着支持聖旨,但是真到了開會的時候,又不知道會做出些什麽來。
所以他的心情也郁悶透頂了。他埋怨馮錫範的話便難免有些多了。
馮錫範也不敢還嘴,一路上,就見兩個人一個人絮絮叨叨的,一個人低着頭不肯說話,但是太陽穴上的青筋倒是鼓鼓着,一臉非常憤怒的樣子。
他們一直走回到了下腳的旅店,馮錫範終于忍受不住了,怒罵了一聲:“全怪這個該死的茅十八!”
誰知道,在旁邊卻傳來了一個幽幽的聲音,道:“你是在說我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