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青話都到了嘴邊,最後還是生生咽回去了。
胖子對簡青的熱情迅速轉移到蔣玥身上去了。
以前譚陽隻是他們畫廊衆多簽約畫家之一,他堂堂一個畫廊老闆,還不至于去拍手下畫家夫人的馬屁。而蔣玥也很少跟畫壇裏面的人打交道,也是譚陽不想讓她知道自己的處境艱難。
因而胖子也是好一會兒,才從自己驚人的記憶力中,翻到了蔣玥這張臉。
這下子熱情得跟什麽似的,一口一句譚夫人,不斷地拍馬屁。
他也知道譚陽一點兒,曉得這家夥就是個妻奴,拍他的馬屁還不如拍他老婆的更有效。
于是現在胖子就把注意力轉移到蔣玥身上了。
誰讓譚陽的合約已經快要到期了,而他的小池塘已經快要留不住譚陽這位鲲鵬展翅了呢?
哪怕是結個善緣也是好的。
胖子就是抱着這樣的想法,對蔣玥馬屁不斷。
在簡青面前各種插科打诨的蔣玥,這會兒卻顯得很是端莊,或者說是少言,是不是點點頭,吐出一兩個字。
她說的話還沒有胖子的十分之一。
她懷中的元宵抱着手裏的娃娃,安靜乖巧地望着胖子,澄澈純淨的眼眸中滿是好奇。目光一動,對上小哥哥的鬼臉,便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這位就是令千金吧,真是個漂亮的娃娃喏……”
好不容易打發走了胖子,蔣玥立馬向簡青看去。
簡青趕緊舉起一隻手,另一隻手還抱着陸琰:“哎哎哎,你可别感動得哭了啊,我可不是你們家譚陽,給不了讓你依靠着哭泣的肩膀啊!”
氣氛迅速被破壞掉了。
蔣玥噗嗤一聲笑了,也不知道是該氣好,還是該笑的好。
“我都不知道你還做了這麽多的事情。”她想了半天,隻憋出來這麽一句。
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簡青把頭一仰,驕傲又得意地說:“當然,我就是這樣一個無私美麗又大方的朋友,認識我有沒有覺得很榮幸?以後可要千萬對我好一點!”
蔣玥知道簡青是故意嘴貧,樂得笑了起來。
發自内心的笑容。
和簡青多少年朋友了,怎麽會不知道她的想法?
蔣玥非常清楚,簡青就是怕自己知道了,不喜歡朋友以這種方式接濟自己,傷了她的自尊,又強烈反對,才會把一切在暗中悄悄進行的。若不是方才遇到那個畫廊老闆,估計簡青一輩子都不會跟她主動提起這件事情。
事後之後,蔣玥隻是滿心的感動。
人生如此,得一朋友,何等難求?
蔣玥當然慶幸,也無比開心自己這一輩子能有簡青這麽一個朋友。
隻是有的話不會輕易說出來,搞得煽情款款的。
蔣玥故意咳了兩聲:“看來我們家譚陽還是沒有辜負你的期望,現在幫你大賺了一筆,記得要請我吃飯啊!”
簡青不滿地嚷嚷兩聲,最後嘟哝着:“好吧好吧,請你吃飯,誰讓姐姐我現在是大款呢,包養你都沒問題呀。”
“我有譚陽呢,你就别妄想了。”
“哼哼。”
兩人不必多說,對視一眼,默契自在心中,一切盡在不言中。
……
陸琰上學去了。
陸司墨出差了。
簡青一個人又清閑下來。
這樣的日子本來很适合寫劇本,偌大房子空蕩安靜,但簡青心裏卻有些莫名的躁郁,像是憋着一股火氣,做什麽都不自在。
仔細一想,居然是早上沒人做飯,起床之後屋裏一片清冷,倒是不适應了。
“我在想些什麽呀。”簡青呼了口氣,端起從早上起來就放置在那裏的冰滴咖啡,端着它到了陽台上。
露天陽台幾乎相當于一個小型的花園,被布置得美輪美奂,定期來做清潔的人也會定時澆花,簡青閑下來也會幫幫忙,因此這些花被養得極好。
夏日正是萬物蓬勃朝氣的季節,露台中大部分的花都開得妍麗爛漫,置身于花叢中,整個人都随之清淨下來了。
雖然沒有室内空調的涼爽,但是入目的綠意卻是另一種惬意的感覺。
簡青坐在露台花中的沙發上,頭頂的遮陽棚剛好擋住了太陽,她放眼眺去,繁華的c市,車水馬龍都在她的腳下。
時不時喝一口咖啡,冰爽凍得她一抖,頭頂都跟着在冒涼氣,簡直是人生一大享受!
她眯着眼睛,什麽也不想,隻是放空了腦袋,享受着這難得的悠閑時光。
可惜,這悠閑很快就被打破了。
“在家嗎?我來找你!”來人一點兒也不客套,開口就是這句。
“不好意思,不歡迎。”簡青眼睛都沒睜,一口拒絕。
但她知道是誰的電話,聽那騷包的語氣就知道!
“哎呀,我都已經到你家門口了,你不開門嗎?不開門我可就一直按門鈴咯!”
門鈴的音樂聲随之響起,整個屋裏都能聽到,哪怕是簡青待在陽台上。
這煩人的音樂聲鬧人得很,還沒有一點要停下來的意思,簡青立馬咬牙切齒吼了一句:“我不在家!”
“小騙子,我可聽到電話裏的聲音了!”
簡青雖然很想說那是你的錯覺,但這個借口實在是太爛,隻能認命起身去給霍東野開門。
隻不過,打擾了她難得悠閑時光的霍東野,在她眼中就不怎麽受待見了。
“你怎麽來了?”簡青毫不客氣地問道。
從門縫裏面擠進來的霍東野已經自來熟地開始脫鞋踩進來往裏走。
“當然是來看你的!你一點兒不敢動不說,居然還把我拒之門外?也太沒有良心了吧,還有沒有把我當成朋友?”霍東野立馬嚷嚷指責着。
簡青撇撇嘴:“最近我工作忙得很,好不容易偷了個空閑時間,你就來打擾了,你說我煩不煩你?”
“你居然還煩我?”霍東野又是委屈又是惱火,“你在法國,什麽時候不是一個電話過來,我就立即屁颠屁颠跑來了?”
這句話也不是霍東野随便說說的。
自從跟霍東野認識之後,簡青可是見識了很多次這位大少爺的任性。
一大早起來,她還沒睡醒就被拉上飛機跑到希臘的聖托尼裏和着海風吃完了早餐,品嘗了美食,下午又去意大利威尼斯的船上聊天喝茶,晚上飛去西班牙看了熱情似火的吉普賽弗拉門戈舞的表演……
而這樣,不過是他過得肆意妄爲的暢快人生中的冰山一角罷了。
不過簡青也是因爲跟着這麽一個任性公子哥兒,才開了很多眼界,迅速拔高了自己的人生體驗,這也是真的。
想着便心裏軟了下來,簡青故意噗嗤一聲:“你的形容詞用得不錯,還有人這麽說自己的……好啦好啦,看到你以前對我那麽好的份兒上,不嫌棄你了,有什麽事兒,說吧?”
霍東野不解地眨眨眼睛,以他的中文水平,尚且不知道一個“屁颠屁颠”會把自己形容成什麽樣兒。
簡青看他一臉懵懂,憋笑地扯開了話題:“你不是去京城了嗎?哦對了,你說你爺爺病重來着,你爺爺身體怎麽樣?”
不提還好,一提霍東野就來氣。
“那個老家夥!别跟我說他!”他氣沖沖地到了桌邊,眼力很好地看到了冰滴咖啡壺,順手給自己倒了一杯,“這個咖啡豆是我給你的那個吧?這次有人送了我更好的,改天我勻你一些,給你拿過來。”
簡青不在意什麽咖啡豆,隻是不大高興霍東野這麽稱呼自己爺爺:“你對長輩這也太沒有禮貌了吧?”
霍東野看到簡青沉下來的臉色,知道她不高興了。
“也不怪我啊,實在是我爺爺他這次太過分了!居然騙我!”霍東野立馬跟倒豆子似的,把自己這幾天來的委屈全部傾瀉了出來。
原來他爺爺以病重的名義把他叫回京城,其實隻是一個幌子,而真實的目的卻是爲了讓他相親!
霍東野還把老人家古闆的模樣學得有模有樣的——
“我們霍家的孩子,可不能再随便找個洋媳婦了,必須要是華人!”
說完之後,霍東野氣沖沖地說:“我就問他,那我老爹不是娶了個洋老婆,還生了我這麽一個混血兒嗎,誰知道老爺子把我一頓批,從我老爹開始數落起,說他就是太任性,結果現在還是離婚老光棍一個……”
“噗哈哈!”簡青憋不住了,實在是難以想象一個古闆的老人家數落自己兒子是老光棍的模樣。
霍東野知道她在笑什麽,攤手表示無奈:“沒錯,離婚老光棍,這就是我爺爺的原話,反正他覺得我爸媽之所以離婚,就是因爲觀念不和,所以我絕對不能随便找個洋媳婦……我的天哪,我是混血,那也應該找個混血才是,找個華人又是哪門子的理由?”
簡青捂着笑:“你爺爺這是舍不得你呢,我聽你說過,你爺爺就兩個兒子,你爸還隻有你一個,對吧?老人家這是想要變着法子把你留在國内呢,連我都知道你很少回家,老人家肯定想你的很呀!”
霍東野聽簡青這麽一說,楞了一下,才緩緩道:“……那也不用讓我去相親啊,跟我說就是了。”
簡青挑挑眉,看他的樣子,也是有些觸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