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易溪跟着來了?”白荷往他身後看了看。
“嗯,隻是來拜訪一位故人,沒必要興師動衆的。”陸辛随口說着,狀似無意地瞥了她一眼,“你呢?見了什麽朋友?”
白荷早就排練好了這一段說辭,自然不慌不忙地應付着:“本來也沒想還能碰見她們的,結果很偶然的,跟一個以前的朋友在京城見面了,她約我到c市來跟他們聚一聚,我也就來了。哎,本來都沒打算回c市了,你也知道,我爸媽早就不知道了,c市對我來說就是一個傷心地啊。”
她沮喪着臉,帶着不作僞的傷感。
若是換作以前,陸辛一定會扶着她肩膀安慰她的。
可現在。
“那你住的什麽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陸辛在故意轉移話題。
白荷隻好報出了自己住的酒店名字。
不用陸辛提醒,易溪并領會了,一個電話過去,再訂了兩間房。
“你不和我一起?”白荷驚訝地看着他。
“一個酒店就行了,晚上好好休息一下。”他拍拍白荷的肩膀,率先踏了出去。
白荷不好追問,隻能默默地跟在他後面。
隻能說他不追問她的事情就好,但願這次能夠糊弄過去。
酒店安置好後,陸辛果然沒有多問她的事情,隻是說自己要去拜訪一位故人,讓她不要等自己一起吃飯,然後就帶着易溪離開了。
白荷雖說有些失望,但是現在她滿心滿眼都是怎麽處理蘇緻的事情,也無暇顧及其他。
從昨天她打了電話過去之後到現在,蘇緻都一直沒有電話給她回複。
白荷偏偏不能在蘇緻面前亂了陣腳露怯,隻能耐心等待。
而這個電話,她到底還是等到了。
蘇緻是下午給她打的電話,聲音充滿了積郁和疲憊。
看來爲了尋找他奶奶,他做了一番努力。
“你赢了,我會按照你說的離開,你告訴我奶奶在哪兒。”蘇緻極度不情願,可最後還是隻有選擇妥協。
所有的辦法他都試過了,都沒能找到奶奶。而現在,他除了向白荷認輸,别無他法。
白荷臉上立馬笑吟吟的:“你現在應該回到c市了吧?怎麽樣,要想見一面嗎?”
蘇緻臉色陰郁:“我覺得還是不見比較好。”
他怕見了面,一個沒控制住,直接殺了她!
“我也認爲不見比較好。”白荷欣然同意。
既然打算抛棄這個孩子,她就不會給自己半點後悔的餘地!
“你出國之後的住所乃至讀書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你隻需要拿着我給你準備的機票,登機離開就是,時間是明天早上八點。”白荷的語氣充斥着一股毫不掩飾的輕松。
蘇緻嗤笑着:“你就這麽巴不得我離開?”
“嗯,越快越好。”這是白荷的真心話。
如今陸辛就在c市,萬一他跟蘇緻見了面……白荷從不敢冒險,而這個世界,也從來都比想象中的更小。
安排完了蘇緻的事情,白荷整個人都輕松了。
她甚至還有心情還哼兩句小調。
大學的時候,她就是昆曲社的成員,學過一陣,可惜沒什麽天賦,隻能作爲業餘愛好哼兩句。
而那個時候,陸辛則是書法社的社長。
兩人都是有名的才子才女,天造地設的一對。
……
易溪挂了電話。
“夫人接到了那孩子的電話,并且打算在明天把他送出國。”
陸辛表情未變,隻是望向窗外:“她倒是狠心,自己的孩子,說不見就不見。”
易溪知道這件事情實在是敏感,也不好搭話,隻是默默地坐在一側,視線避開陸辛看似平靜實則波濤暗湧的雙眼。
“她的事情暫時放下不要管了。”
陸辛作出了指使,易溪理所當然地就此撤回白荷身邊所有的眼線。
“現在是往唐宅去嗎?”
“當然。”陸辛颔首,又問了一句,“先打電話聯系過嗎?”
“我跟唐先生溝通過,不過據他所說,唐老爺子說……不見您。”
陸辛早有預料,也不生氣:“他要是答應見我,那才奇怪。沒關系,直接去唐宅,去了再說。”
“是。”
半小時後,車子抵達c市郊區外的一處偏僻四合院。
這附近地處荒涼,一座四合院藏匿在山中幾乎看不出來。待湊近方可看到,這座院子的确是真正的深宅大院,無論是門上用飾的講究,還是檐上的雕花,都無一不精美闊綽。
庭院深深,留住了舊時光。
看到這個院子的時候,陸辛還有一刹那的恍惚。
這裏好似一草一木都沒有變過,而他也回到了十幾年前,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的樣子。
一切都好像是昨天。
就如同離開的人已經離開,而過去的歲月也都已經過去。
似曾相似,燕卻不會歸來了。
……
簡青和陸司墨回了c市之後,先是回了學校銷假。
大概當時幫她請假的時候,也稍微表明了一下身份,這一次簡青一個多星期沒有回來上課,系上卻非常爽快地沒有追問任何理由。甚至在銷假的時候也沒有多問半句話。
隻有簡青系上的輔導員,很八卦地問起她這段時間做什麽去了。當然,旨在提醒她要補上落下的課程。離開一個星期,簡青的學習進度真是落下好長一截了。當初她居然都沒有猶豫的,就跟着陸辛父親離開了!
至今簡青想想,都還覺得不可思議。
不過若是再次回到那個時候,她也還是會選擇離開吧。
簡青用照顧生病的親人爲理由,搪塞了多嘴多舌的輔導員,從系裏辦公室離開之後,她就去跟蔣玥見了一面。
總算是看到她的蔣玥高興得不行,拉着她就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可算是回來了,想死我了親故啊!”蔣玥朝她擠眉弄眼。
簡青也跟着眉開眼笑。
兩人竊竊私語了一會兒,打算待會兒一起去吃飯。
“對了,你跟你家陸司墨如何了?”蔣玥突然問起。
“就那樣呗。”簡青心不在焉地扯着筆帽,看起來有點想要避開這個話題。
看出她心思的蔣玥也沒有逼迫她,反正簡青到了想說的時候自然就說了,她過于追問對簡青來說,也許會有些難堪。
“那你是回寝室住還是回?”
“陸司墨那兒吧。”簡青害怕說她搬回寝室,指不定又跟陸司墨大吵一架。
她十分厭惡和陸司墨吵架的感覺,如果可以,她并不希望任何事情成爲他們之間吵架的導火索。
所以她甯願在此時此刻稍微妥協一下。
蔣玥也沒有意外。
“你呢?”簡青也聽蔣玥在電話中說起過徐哲她母親來的事情,那會兒蔣玥的語氣聽起來倒是很鎮定。
蔣玥恍惚了一瞬,她其實有一件事情……
還沒等蔣玥說出口,簡青就接到了蘇緻的電話。
“什麽?你要去哪兒?”簡青驚訝地提高了音量,“怎麽好好的突然說起要出國留學?是你們白老師跟你所的嗎?那蘇奶奶呢?”
“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你也不要擔心。姐,我這次一走,可就不知道什麽時候再見了,能給我一個離别的擁抱嗎?”都這個時候了,蘇緻還有心情跟簡青開玩笑。
而他也沒有打算把白荷的事情告訴簡青。
簡青被驚得都有些緩不過神來,此刻聽到蘇緻的玩笑話,隻能是哭笑不得:“你在說些什麽呢你。”
“我在你們學校門口等你。”
“你回c市了?”
“嗯,航班也是從c市出發的,明天早上八點。”
“怎麽會這麽早。”簡青怎麽都覺得蘇緻這件事情,透着一種莫名的詭異。
幾天前她在京城時還好好的孩子,怎麽說要出國就出國?難道就沒有一旦預兆和準備什麽的?不是說出國讀書都要考雅思托福什麽的嗎?
簡青在蘇緻身上找不到更多疑惑的點,也隻能把這些問題暫時放下。
她趕緊拉上蔣玥一起去校門口。
蔣玥一開始還有些抵觸的,她可不怎麽想見到别扭的蘇緻。
可一聽到說蘇緻要離開出國了,她就心軟了。
三人一起在c大門口見了面,蔣玥明顯發覺蘇緻身上有一些變化,周身的棱角好像收斂了很多,也沒有以前逮誰沖誰噴毒的模樣了。
而且她大概覺得自己是眼花了,居然會覺得蘇緻笑起來的時候,眼神中有一種莫名的悲傷?
她一定是眼花了!一定是!
“蔣玥姐也在呢,那中午我請你們一起吃飯吧。”蘇緻微笑道。
蔣玥被驚得連連後退幾步:“蘇緻你沒發燒吧?你居然會叫我姐?”真的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蘇緻笑着不可置否。
簡青當然願意看到二人緩和關系,明明也都算是一個院子長大的孩子,也不知道爲什麽蔣玥和蘇緻之間,總是有一種天然而莫名的敵對感。
現在能在蘇緻離國之前化幹戈爲玉帛,自然是再合适不過了。
簡青趕緊拉上兩人一起去吃飯。
當然還是蘇緻請的客。
聽說他現在在學校拿着獎學金,還偶爾接一些演出的單子,卡中餘額可不少,也算作是個小土豪了,請這樣一頓飯當然是灑灑水啦。
隻是吃飯的時候,簡青反複追問蘇緻爲什麽會這麽突然地選擇出國,他都隻是說早就安排好,隻是提前了才沒有跟她說而已。
簡青覺得很遺憾,并說好到時候到他那裏去看他。
簡青說得興緻勃勃的,卻是忽略了蘇緻和蔣玥都有些心不在焉的神情。
飯後,簡青和蔣玥一緻決定翹掉下午的課,陪蘇緻好好玩一玩。
隻是問起蘇緻想要去什麽地方的時候——
“遊樂園吧,我想去遊樂園。”他靜靜地笑着。
簡青這才想起,其實從小到大,蘇緻都沒有去過遊樂園。
他爸爸媽媽去得早,帶他的蘇奶奶年紀又太大,不可能帶他來這樣的地方……
也許他的此行,是想要彌補心底的那份遺憾吧。
簡青不知道的是,蘇緻并不是想要彌補心底的那份遺憾,而是想要埋葬掉心底最後的那份對母愛的渴望。
狂耍了一下午,簡青和蔣玥陪着蘇緻把遊樂園裏面所有最刺激的項目都體驗了一遍!
“現在開心了嗎?”簡青抑制不住臉上的笑容,眉飛色舞地問他。
蘇緻臉上的笑容同樣燦爛,少年在撇去眼底的那份陰鸷之後,陽光得就像是個純真的孩子,笑容在陽光中閃閃發光。
“你明天早上八點鍾的飛機嗎?我去送你吧。”簡青突然提議。
蘇緻卻笑着搪塞過去,拒絕了。
他怕那個女人也會來,到時候會遇上簡青。
他甯願自己的母親,已經死了。而不是一個爲了自己的幸福生活,而毅然把自己的兒子送的遠遠的女人。
這讓他會覺得自己太卑微了。
簡青拗不過蘇緻的一意堅持,隻好作罷。
隻是看着他的笑臉,簡青心裏也浮掠過一抹惆怅。
這一别,又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了。
……
簡青回到家的時候,陸司墨坐在一片黑暗中。
黑暗中星火明滅,嗆人的煙味更是在這個空間濃郁地蔓延開來,讓猛然進門的簡青,憋不住狠狠咳嗽了兩聲。
“你……在抽煙?”簡青徹底驚訝了。
在她的印象中,陸司墨是一個很潔身自好的人。
不僅僅是在生活習慣上井然有序,在很多地方都有潔癖,而且一般來說從不抽煙喝酒,算得上是絕好的男人了。
這是簡青第一次看到他抽煙。
也難怪她驚訝,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陸司墨寒霜覆蓋的眼眸瞥了她一眼,伸手将煙頭掐滅。
“你去見蘇緻了?”
“你怎麽知道?”簡青皺了皺眉,略微覺得不高興,但還是開口解釋,“蘇緻從京城過來的,這次他來找我,是因爲他就要……”
“我沒興趣知道他的事情。”陸司墨站起身來,在黑暗中逼近簡青,高大的身影籠罩了她,壓迫得她幾乎不能呼吸。
簡青連連後退,最後貼在牆上,被迫仰頭看他。
“陸司墨。”她想要側過身避開。
陸司墨卻緊緊攥住了她的手臂,按壓得她不能動彈。
陸司墨一直都覺得她很弱小,無論是在什麽地方,他都能輕易而居地制服她。此刻這種感覺尤甚,他僅僅用一隻手,便壓制住簡青不能動彈。
簡青急了:“陸司墨!”
“簡青,你不要以爲我喜歡你,你就可以肆意妄爲、随心所欲。”陸司墨逼近她耳邊,沉聲說着。
簡青訝異地睜圓了眼睛,被他話中的“喜歡你”給震住了。
他說……喜歡自己?
她曾經對陸司墨說過很多次喜歡,撒嬌的,真心的,親昵的,告白的……在她每一次說出那句“我喜歡你”的時候,都私心希望陸司墨能夠對自己也說一句喜歡。
無論行動上他對待自己是何等的不一樣,可都需要那句“喜歡”,來爲這段感情作一種定義。
就像是一種宣告,一種誓言。
沒有這句話,簡青心裏始終都是不安的,像是琢磨不透他真正的想法,也像是無法把握他真正的心思。
她就需要這一句話,一句話而已。
可陸司墨一次都沒有對她說過。
而現在,她居然親耳從陸司墨處聽到了“喜歡你”這句話?
可簡青還來不及驚喜,便被陸司墨接下來的行徑澆滅了心底的欣喜。
陸司墨伸手捏住簡青的下巴,眯起眼睛,危險因子蠢蠢欲動:“這是最後一次機會簡青,要麽和我一起離開,要麽,我們分手。”
簡青忍不住反駁道:“難道我們之間除了一起離開和分手,就沒有第三條路?明明我也可以留在國内,你假期回來的時候我們見面,我有空的時候也過去那邊看你。我可以等你,無論幾年,隻要我們之間感情不變……爲什麽,爲什麽你偏偏就是要逼我?”
她說着說着,眼中不自覺泛了淚花。
更是有一種深深的疲倦。
這些天來,因爲留學事情的争執,讓兩人的關系如履薄冰,簡青隻有小心翼翼地處理着,生怕行将踏錯,就徹底斷送這一段她舍不得放開的感情。
陸司墨氣笑了,黑暗悄然爬上了他的眼底:“你之所以不願意離開,就是因爲蘇緻吧。”
簡青愕然地看着他:“你怎麽會這麽想!我都說過我和蘇緻隻是……”
“隻是姐弟?”陸司墨勃然而怒,“别開玩笑了!這世上哪有單純的男女關系?他喜歡你,難道你就能無動于衷!你是不是就是舍不得他,所以才不願意跟我離開?”
“陸司墨!我們的事情你不要扯上别上!”簡青又氣又怒。
“是你扯上他的。”
簡青腦中那根名爲理智的弦徹底崩斷,她氣得哭鬧起來:“好!我們分手!分手行了吧!”
陸司墨卻慌了,又驚又怒,一手壓着她動彈的身子,一手捏着她的下巴,狠狠吻了上去,堵住了她的嘴。
他不想聽到那兩個字!
陸司墨給簡青的選擇,看似是兩條路,其實隻有一個選擇。
她隻能和自己一起離開!必須和自己一起離開!
簡青拼命地反抗躲閃,迎來的卻是陸司墨越發的失控。
她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衣服被扯碎,陸司墨把她壓在牆上。
兩人在有了第一次之後,也有過很多次。
可從來沒有一次是像現在一樣,陸司墨完全占據了主動,以強迫的姿态讓簡青不得不就範。
簡青很疼,哭得眼睛都腫了。
卻換不來他一絲的憐憫和疼惜。
黑暗中,陸司墨的眼眸就像是暴虐的雄獅,陰沉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