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c市最頂級的購物中心,這裏理所應當的彙聚了世界各大頂尖奢侈品牌,那些女人們的夢想就琳琅滿目地擺在玻璃櫥窗中,等待人的挑選。
valentino的高定店中,兩個穿着職業套裝的店員,戴着白色手套,手上各自提着一套衣服,等待沙發上貴婦人的挑選。
坐在沙發上的女人,正是白荷。
本來是特意過來買衣服的,匆忙來到c市,她幾乎什麽東西都沒帶,隻能買現成的。
隻是,此刻的她,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店長還在滔滔不絕地跟白荷介紹着兩套衣服是如何如何的适合她。
眼神毒辣的店長,早就從白荷一身看似簡單,實則雍容華貴的穿着打扮中,辨認出了她的購買力,确認這絕對是一位豪客,便越發的熱情了。
隻是白荷沒怎麽領情,她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昨天見了老太太之後,并沒有得到什麽好結果。
她希望蘇緻和老太太出國的話一說出來,老太太恨不得一杯熱茶直接潑在她的臉上!
隻是最後還是忍了下來,沖她破口大罵了幾句,便轉身離開。
沒能再給白荷多說的機會,隻能苦笑着看老太太踏着怒火、步履匆匆。
雖然白荷一早就預料到了這次的溝通可能不會順利,但也沒有想到,老太太對她抵觸得這麽厲害,沒沖上來揪她的頭發已經是最後的底線。
看來老太太是把她恨進骨子裏了。
白荷歎了口氣,也沒有強迫妄想着讓老太太還喜歡着自己,畢竟在發生那件事情之後,老太太恨她也是情理之中。
可回憶當初,白荷并不後悔。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她不過是爲了保全自己,而選擇自私的一條路罷了。若是當初留在那個人身邊,她能得到什麽?隻有負擔的家庭,和無盡的債務。
白荷不願意蹉跎自己的青春和歲月,明明是一個女人最寶貴的時光,卻浪費在了債務上面。
隻是有些委屈那孩子,從小到大都沒有媽媽,心裏定然是有傷痕的。
還好他也是個有天賦的孩子,送到國外進修鋼琴專業,肯定比國内的水準更高,出國也是爲了他着想……
白荷沾了沾眼角,拭去那一滴幾乎不存在的淚水。
多愁善感過後,便是狠戾浮現。
簡青那個丫頭,不僅是陸司墨的女朋友,居然還是蘇緻的鄰居!她的存在,簡直就像是定時炸彈!
白荷絕對不會允許這樣一個未知的危險放任在自己身邊。
她爲了走到今天付出多少努力,更不願意行将踏錯一步!
心裏暗暗有了決定,白荷的神思稍微拉回來了一些。
“夫人?夫人?”店長幾次輕呼白荷,都沒能得到回應。
白荷總算是回過神,擡起頭了,便對上店長燦爛的笑容。
“夫人,衣服您看好了嗎?若是不滿意,圖冊上還有我們店的新款,您可以翻看一下。”
白荷擺擺手:“不用了,這兩套衣服都不錯,給我一塊兒包起來吧。”
接過白荷手裏遞過來的黑卡,店長笑得滿臉燦爛。
這兩套衣服就是六位數,提成也不少了,果然是個大單子!
在白荷等待衣服包裝的時候,一個半信半疑的聲音忽然從旁邊響起:“你是……白荷吧?”
白荷驚了一下,瞥了一眼看到一張遙遠的熟悉臉龐,慌亂了一瞬,也就很快鎮定下來。
“不好意思,你認錯人了。”她擡手戴上墨鏡,裝作不認識對方的模樣。
那人是個中年婦女,一身豔俗的印花套裝看上去很顯年紀,更不要說脖子和手上俗氣誇張的金飾,這幅裝扮完全就是一個沒見識的暴發戶!
她跟白荷明明是差不多的年齡,可從外貌上看來,兩人的差距卻宛若雲泥,反倒一個像是阿姨,一個像是侄女。
那中年婦女眼中也流露出一抹贊歎,和一絲嫉妒。
這女人,怎麽一把年紀了還這麽漂亮?老妖精!
“什麽認錯了?白荷嘛!我們以前是一個村的,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陳春華啊!”中年婦女也不管白荷冷淡的臉色,腆着臉也要湊上來。
白荷再度避開:“你真的認錯人了,我不是白荷。”
一側,店長的目光在銀聯回執單上掃過,尴尬地略過“白荷”那個名字。
可那中年婦女還不死心:“你從小到大的樣子我都知道,怎麽可能認錯你?白荷,你該不會是發财了,就忘記我們這群老朋友了吧?”
“本來就不是朋友,又哪裏稱得上是老朋友呢?”白荷總算是側過臉,給了一個正面回應。她的話雖然有些模棱兩可,可是倒是很隐晦地說明了一些問題。
中年婦女撇着嘴:“反正你嘴巴就是厲害,我也說不過你。不過白荷,你現在老公很有錢吧?這個叫什麽奴的,這麽貴,你就這麽闊綽地買下了?”
“夫人,您的衣服。”恰好店長把袋子遞到白荷手上。
白荷巴不得早點離開這個地方:“我再說一次,你真的認錯人了。”
她再一次強調重複,才離開。
留在原地的中年婦女嗤之以鼻。
什麽嘛,真把自己當号人物了!還認錯人?真以爲裝傻就沒人知道你踹了前夫跟别人好的事情?
雖說她也有些俗氣,但最看不起白荷這樣的人。
長得漂亮又怎麽樣?
你爬的高的時候就來攀附,你走下坡路了就很踹一腳。至于面對跌入深淵的情況,沒落井下石就是好的,但也逃之夭夭、避之不及。
她抛棄的時候,可曾想過那個爲她付出一切的男人?
……
終于避開了那個可惡的“老熟人”,白荷也松了口氣,她提着剛買來的衣服回了酒店,換上。
開着租來的白色奧迪,白荷再次去了溫陽區。
方才陸辛已經給她打了一個電話了,她時隔十幾年再來c市本就可疑,若在在這裏多留些時日,陸辛必然會多心。
找了一些理由,總算是把陸辛搪塞過去之後,白荷卻是不願意再等下去了。
她必須再見一次老太太,盡快搞定這件事情!
這一次白荷沒有約在外面見面,而是直接上去敲門的。
蘇奶奶果然在家,喊着誰呀來開門的時候,卻看到了門外站着她這輩子都最不想見到的人。
“誰讓你來的?滾出去!”蘇奶奶黑着臉呵斥着,就要趕白荷出去。
白荷趕緊拉開大門鑽了進去,順手帶上房門,在蘇奶奶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候,便跑到了裏面的客廳。
一系列動作,不可謂不敏捷。
蘇奶奶氣急敗壞地跑了進來:“你!你這是私闖民宅!我要報警了!”
“您也别急,我就是想跟你談談。”白荷緩了口氣,越發覺得自己身體不如當年,跑幾口氣就氣喘籲籲的。
“我們之間還能有什麽好談的?你如果還是爲了昨天的事情,我現在就直接了斷地告訴你,不行!我和小緻爲什麽要離開故土去什麽國外?更何況還是用你的錢!我甯願去乞讨去死,也不會要你的錢!你又是我和小緻的什麽人?白荷,做人還是要有一點良心的!既然你都抛棄離開了,就不要回頭,讓我們好好恨你。”蘇奶奶也是老師,沉下心來,話語也是很有條理和根據的。
白荷當然不會被這幾句話輕易動搖:“老太太,我的提議又不是讓你們去什麽貧窮的國家,蘇緻是學鋼琴的吧,到了國外,他能有更好的教育背景和環境,以後也能有更大的成就……”
白荷本想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可她不提還好,一提蘇緻,蘇奶奶就要炸了。
“你還敢提他?你還敢提小緻?”蘇奶奶還是沒忍住,操起身邊的電話就砸向白荷,手下毫不留情,“當初小緻才多大?你就能狠下心來離開!你還配做一個母親嗎?你簡直就是畜生——畜生!”
蘇奶奶睚眦欲裂,恨不得手撕了這個她恨了一輩子的女人!
白荷避之不及,被電話砸中的手臂,一陣陣的鈍痛。
她也有些惱了:“你别不識好歹!”
“我看是你不識好歹!”蘇奶奶朝着白荷撲了過去,想要抓她的頭發。
可白荷到底年輕,輕巧避開不說,還使勁兒推了蘇奶奶一把。
咚!
白荷傻眼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惶恐席卷了她。
她看着面前因爲腦袋裝在電視機櫃上而就此昏迷過去的蘇奶奶,徹底六神無主了。
死了嗎?是死了嗎?
怎麽辦?她要怎麽辦才好?
此時,白荷的唯一想法就是,絕對不能被發現!她絕對不能去坐牢!
她迅速蹲下,湊近蘇奶奶摸她的勁動脈。
還好,隻是暈過去了,不是當真死了。
稍稍松了口氣的白荷,在确認蘇奶奶不是死了之後,心裏也有底氣得多。
此時,門口卻被人敲得咚咚作響。
隔着門闆的聲音有些沉悶——“蘇奶奶?蘇奶奶你沒事吧?我怎麽聽到有吵架的聲音啊?”
煩死人的隔壁鄰居!
白荷射線般的殺人目光,幾乎就要透過門闆穿過去。
可她做事情沒那麽輕率,壓低嗓子,還咳嗽了兩聲,用咳嗽掩飾着:“沒事!我在看電視劇!”
令人驚訝的是,她說出口的聲音竟然真的非常像蘇奶奶。
門外的簡父簡母果然沒有懷疑,說了幾句讓蘇奶奶注意身體,就轉身回去了。
“這就是簡青的父母吧……”白荷皺着眉,臉色難看道。
她沒有貿然,而是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
蘇奶奶仍然躺在冰冷的地上,昏厥不醒。
許久之後,她才起身開始動作。
先是收拾了房間裏面淩亂的痕迹,然後把蘇奶奶的存折、貴重物品以及一些簡單衣物,全部裝起收在行李袋中。
收拾的過程,白荷很冷靜,甚至手都沒有發抖,便有條不紊地布置出了一個蘇奶奶自行收拾東西離開的場景。
等到忙完了這一切,她才打了一個電話。
原本隻是她的一個預備方案,沒有想到這麽快就派上了用場。
十五分鍾後,出現兩個人,帶着輪椅,擡走了昏迷的蘇奶奶。
白荷提着行李袋,緊随其後。
她壓低帽檐,用墨鏡擋住臉。
還好這個時候不是飯點,人們大多都在家裏,也沒有誰看到這個場景。
那兩人迅速将蘇奶奶擡上了開來的車裏,白荷也跟着坐了進去。
車子揚長而去。
幾個小時後。
白荷拿着蘇奶奶的手機,翻找着電話簿。
裏面的聯系人不多,大多是一些學校的同事,或者學生。白荷輕而易舉地便翻到了名爲“乖孫子”的聯系人。
壓抑着複雜的心情,白荷還是撥通了這個電話。
接到的蘇緻,剛好從練習房出來。
沒有在意周圍那些羨豔欽慕的目光,他正在考慮老師白敬道上午說的那個提議,讓他一起參加他的演奏會。
雖然他不大喜歡和别人一起站在台上,但既然是老頭子的提議,就勉強答應了吧……
手機突然響了,蘇緻看到是奶奶的電話,眉梢明顯躍上一抹喜悅。
“奶奶?”他聲音輕快地接起了電話。
白荷整理了一下聲音,才斟酌着開口:“蘇緻。”
蘇緻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你是誰!”
白荷的心跟着跳了一下:“我是白荷,或許你沒有聽過我的名字……”
蘇緻的臉色陡然沉了下來,陰郁得隐怒含煞:“不,我知道你是誰。你怎麽會拿着我奶奶的手機?你把我奶奶怎麽了?”
毫不客氣地質問語氣咄咄逼人,白荷都被少年語氣中的凜冽殺氣給驚了一下。
“蘇緻,既然你知道我是誰,是不是應該對我保持一種基本的尊敬?”白荷有些不滿。
蘇緻嗤笑着,像是在嘲諷:“基本的尊敬?你配嗎?”
“好吧,你不願意我也不強迫你。蘇緻,現在我和你奶奶在一起,我和她談過了,我們都希望能夠送你出國去留學。”
蘇緻簡直被氣笑了。
他該說什麽好?他這個媽是個奇葩嗎?抛夫棄子一消失就是十幾年,突然出現就是要把他送到國外去?他怎麽覺着,這是他這個媽做賊心虛,擔心自己的出現會毀了她現在的生活呢?
“你該不會現在找了個老公,對方并不知道你是結過婚還有過孩子的吧?擔心人家發現要跟你鬧,所以你才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我和奶奶送得遠遠的,免得暴露了你醜陋惡毒的本相?”蘇緻幾乎是沒有保留地噴灑着自己的毒液。
白荷努力保持平靜,将剛才聽到的無比接近事實的話過濾而去。
“蘇緻,不管你是什麽想法,現在你奶奶已經答應了,她會先你一步離開去我安排的地方,現在去不去,就看你自己的了。”
白荷深知,蘇家的孩子都一個樣,蘇緻估計也跟他爸差不多,死心眼,孝順。他是絕對做不出來把奶奶丢下一個人呆在國内的事情的。
“你先讓我見見我奶奶!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對我奶奶做了什麽!”蘇緻毫不懷疑白荷這個女人的惡毒用心,他就怕奶奶會出現什麽危險!
如果是真的,那他絕對會殺了那個女人!
白荷平靜道:“你想要見你奶奶,上了飛機自然能見到,端看你現在怎麽選擇了。”
說完,她也不等蘇緻的怒吼,便挂了電話。
轉過身,病床上戴着呼吸器的老人沉靜安詳地睡着,正是蘇奶奶。
白荷捏着手機,面孔在逆光中模糊不清,也隐匿了那份狠辣。
“隻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她喃喃自語。
手機另一頭,蘇緻反複撥打奶奶的手機,都是無人回應的狀态,後來直接就是關機了。
他氣得想要砸了手機,又怕接不到後續的電話,而錯過奶奶。
“白荷!白荷!”他咬牙切齒地叫着這個名字,紅着的眼睛像是等待殺戮的孤狼!
偏偏他又不敢輕舉妄動。
白荷用奶奶的手機給他打電話,無疑就是在警告他,讓他知道奶奶在她手上。
盡管蘇緻在得知自己母親的事情之後,就從來沒有期待過什麽母愛,他甯願她如那個謊言中的死掉!但是,此時此刻,他才徹底地掐滅掉心底的那一份星星之火般的希冀,反其道而行逆卷而成滔天的怒火和仇恨!
可是憤怒之下,卻是一片茫然。
他到底要怎麽做才好?
到底要……怎麽做?
……
白荷在處理了一系列事情之後,就立刻接到了陸辛的電話。
“我見了幾個老朋友,馬上就打算回京城了呢。什麽?你要過來?”白荷親昵撒嬌的小女人模樣,禁不住有些失态。
陸辛沉色威嚴:“有什麽問題?”
“當然不是,隻是有些意外,你是來接我的?”白荷善于把一切不利于自己的情況,轉化成有利于自己的情況。
“不是,爲了拜訪一位故人。”
“哦。”白荷拉長了聲音,有些失望。
盡管她上了年紀,可是這樣少女的做派落在她身上也并不違和。
但她有一種感覺,最近這段時間,陸辛對她越來越冷淡了。
而白荷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若失去了陸辛,她就什麽都沒有了!
挂了電話之後,白荷狠狠掐住手掌,扼住了自己心底蔓延的慌亂。
不行!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候!不能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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