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天氣越發炎熱,樹上知了不知疲倦地扯着嗓子高鳴,燦爛到刺眼的陽光帶着炎熱充斥着每一個角落,濃郁的栀子花香味在空氣中浮動,和陽光的味道編織成最美的奏鳴曲。
一中的校園,時刻都保持着一種緊張的氣氛,其中尤以高三的教師爲最。
明亮的教室,黑闆上寫着“距離高考”的倒計時,所有的學生都伏桌奮筆疾書。這節是自習,沒有老師在,可整個教室除了少數幾個偷懶的學生,幾乎所有人都忙碌在緊張之中。
距離那場關乎人生的考試也沒有多少天了,沒有人敢輕視自己的未來。
角落中,與其他人拉開距離的一張桌子,白襯衫少年趴在桌上睡得正香,連腦袋都完全埋在手臂中。
“蘇緻!蘇緻!”另一同學旁邊叫醒了他。
蘇緻揉着眼睛,皺着眉坐了起來。
“張老師叫你去辦公室。”
蘇緻哦了一聲,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他望向窗外,任由陽光落在他的臉上,眼睛惬意的眯起,時間過得悠然而從容自得,一點兒也不着急去辦公室的事情。
叫他的同學無奈地聳聳肩,回了自己的位置。
蘇緻又伸了個懶腰,才雙手放在褲兜裏往外走。
等他離開,他所在位置附近的人便一下子議論開了。
“真羨慕他,完全不擔心上大學的事情。”
“他大學已經敲定了嗎?”
“還用想,天才少年蘇緻,現在學校把他當寶似的。我聽說中央音大已經打算要特招他了,不管他高考多少分都穩上中央音大。”
“真的,哎,人比人氣死人啊。”
“人家有那個本事,算了算了,我們還是好好看書吧。”
教師辦公室中,蘇緻有禮地敲了敲門。
他的班主任張老師轉頭看見他,頓時就笑了,也完全沒有計較蘇緻來晚了的事情:“現在快要高考了,有什麽想法嗎?蘇緻啊,你知道中央音大那邊的态度嗎?他們希望能夠提前特招你,現在就是想看看你的想法
。”
蘇緻卻興緻不高,懶洋洋地說了一句:“我不打算讀中央音大。”
張老師并不意外,她了解中央音大那邊的态度,對蘇緻簡直是求才若渴,甚至開出了最好的條件,從獎學金到免學費,各種優待,隻爲了讓蘇緻到中央音大去讀書。
其實蘇緻是能有更好選擇的,以他的實力,完全可以出國留學,就讀世界最好的音樂學院,國内的中央音大反而稍顯局限了。
就張老師自己看來,也希望自己手下可以出一個這樣前途輝煌的學生,這對她的老師生涯來說,也是一種肯定。
誰知,蘇緻卻搖頭了:“我不想讀音樂學院,我打算考c大。”
張老師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了,三番兩次确認了蘇緻的想法之後,才語重心長得說:“蘇緻啊,其實呢,以你現在的成績來說,考取c大有些困難。而且你又有這麽好的鋼琴天賦,爲什麽要浪費呢?”
蘇緻抿着唇,卻固執己見地沒有改變他的想法。
張老師勸說得口舌都幹了,也看到蘇緻沒有絲毫動搖,頓時有些挫敗。隻能跟蘇緻的家長好好交流一下了,張老師心裏想着,讓蘇緻回去了。
從辦公室出來就到了放學時間了,蘇緻,甩在肩上就往外走。
教室外,一個短發的娃娃臉女生,焦急不安在走廊上踱來踱去,看到蘇緻來了,眼睛一亮,幾步跑了過來。
“蘇緻!我,我是高三三班的徐潔,我有點事情想跟你說。”她低下頭,揪着衣角,忐忑極了,“這些話,我一直猶豫要不要跟你說……”
“那就不要說。”蘇緻冷眸掃過她,繞開女生便大步離開。
那名爲徐潔的女生完全傻眼了,看着他的背影半天沒回過神來。
而蘇緻的同班同學卻早已經習慣了。
這已經是這個星期以來的第三個女生來蘇緻告白了。
蘇緻本來就人氣高,在整個一中都很吃得開,随着他在媒體上蹭蹭往上漲的熱度,他的人氣越發的高漲。一中的學生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校長叫什麽,卻一定知道蘇緻是誰!
以蘇緻的搶手程度,敢前來給他告白的,都是長相不錯的,其中更是不乏一中的校花之流,看得那些圍觀的男生,雙眼發光,直流口水。
可作爲話題人物的蘇緻自己,卻對這一堆美女視若無睹,永遠沒有春天般的溫柔和煦,隻有寒冬的殘酷冰冷。
蘇緻回到在家小區的時候,正好在樓下碰上了簡父簡母。
簡父簡母從小就喜歡長得漂亮又安靜聽話的蘇緻,最近尤甚,看着蘇緻的眼神就跟看自家兒子般親切,老遠就在跟他揮手打招呼。
“小緻回來啦?”
“叔叔阿姨
。”蘇緻很有禮貌地跟二人問好後,“那個……今天周末,簡青姐姐回來嗎?”
“她要回來啊,估計一會兒就到了吧。”
蘇緻面上一喜,便聽到簡母在那裏說:“我還得好好問問,那天那個男孩兒是誰!”
“是要好好問問。”簡父想起那天跟女兒站在一起的男生,倒是有些不得勁,怎麽看都覺得那個男生長得跟小白臉似的!
蘇緻心裏冷了一瞬,又很快跟了上去。
畢竟,八字還沒一撇呢!
簡青就在半個小時之後回的家,簡母正在廚房做菜,簡父在沙發上看電視,見她回來,都圍上來了。
“老實交代!那天的男生到底是誰?”
簡青無奈極了:“我不是說了嗎,是我男朋友!”
“我問的不是這個!那個叫,叫什麽……”
“陸司墨!”
“對!就叫陸司墨的!他是做什麽的?哪兒的人啊?父母是做什麽的?成績好嗎?”
簡青隻覺得哭笑不得:“媽,你問這麽詳細做什麽?我們隻是在談戀愛,又不是打算結婚!”
“談戀愛也要知根知底才行啊!現在這些人多壞啊!”
簡青趕緊打斷簡母無端的猜測:“行了行了,我就說一個!陸司墨,他是跟我一個系一個年級不同班的同學,我們系的第一名,行了吧?”
“年級第一?”簡母被吓到了,立馬覺得那天記憶中的男孩兒變得高大光輝了起來,心裏難免對成績好的孩子多些好感。
她家簡青和從來沒有考過第一!
可她很快就憂心忡忡起來:“成績這麽好,長得又那麽帥,那他是怎麽看上你的?該不會隻是想跟你随便玩一玩吧?小青,你看得可得好好的!”
簡父卻不高興了:“雖然我不大喜歡那小子,可成績好又怎麽了?我們簡青也很漂亮啊!能讀c大也是個聰明孩子啊!她差哪兒了?”
簡青不想再繼續聽下去了:“行了,爸媽你們都别說了,我另外跟你們說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吧。”
其實她今天回家來,本就是爲了告訴爸媽這件大事的。
“什麽?”
簡青緩緩道:“我的小說,出版了!”
她打開包,從裏面拿出一本書。
這是出版社給她寄的幾本樣書之一,她特意帶回來給爸媽看的。而之前,關于出版這件事情,她對爸媽卻半個字都沒透露,一直到現在小說正式上市——
簡父簡母聽到這個消息,仍覺暈乎乎的。
“真,真的?”簡母有些沒緩過神。
簡父則捧着那本書,像是捧着什麽寶貝,喃喃着:“我的女兒以後要成大作家了?”
簡青看着兩人的樣子,沒由來的鼻頭一酸
。
“還有,這是我這次出版賺的錢,三萬塊。”
當簡青把那張銀行卡放在桌子上的時候,簡父簡母都愣住了。
簡青解釋道:“原本不止這麽多的,繳了稅之後就隻剩下三萬了。家裏不是還有一些銀行貸款沒還完嗎?有了這筆錢,你們就可以輕松一些了。”
雖然父母從來都沒有跟她說過家裏的困境,可簡青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
簡母眼睛一下子紅了,直接把銀行卡推了回去:“你給我們幹什麽,你自己好好留着,爸媽沒什麽本事,從小也沒能讓你過上什麽好日子,你賺的錢爲什麽還要給我們?自己留着!買你想買的東西,吃你想吃的,不要吝啬,想出去旅遊就出去旅遊,你自己賺的錢就要你自己好好花才行!”
簡父沉默地點點頭:“你媽說得對。”
簡青把眼淚憋了回去:“我現在一個學生,能有什麽花錢的地方?再說了,這隻是一個開始呢,因爲我是新人所以拿到的錢不多,等到你們女兒我火起來了,才不止賺這麽點兒呢!”
在簡青的幾番勸說下,簡父簡母才慢慢态度軟化,松了口。
可他們還是給簡青留了五千塊錢,讓她買自己想買的東西。
這一次簡青沒有推拒。
本來一件好事,雖然多了眼淚,和傷感過去,該開心的還是要開心,簡母臨時說要出去買菜,好好做一頓盛宴才行。
順便還去了對門一趟,把蘇緻和他奶奶也一起叫過來了。
簡母在廚房做菜,簡父也在廚房幫着忙活。
“你動作倒是麻利點啊,今天是女兒的好日子,我可不想和你吵架啊。”簡母端着洗好的菜轉過身來,就看見簡父捂着肚子在那裏站着。
“幹什麽呢?”簡母看他捂着胃,随口問了一句,“肚子痛啊。”
“沒什麽。哦,你還要洗什麽?”
“把這個茄子給我洗了切成條,我做個涼拌的茄子。”
簡父沒怎麽在意,胃痛而已,他早已經習慣了,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蘇奶奶坐在客廳看電視,簡青和蘇緻也在一旁陪着他。
蘇緻捧着簡青的那本《紅塵殺》,看得入迷。
簡青有些不好意思。
明明總是希望自己的書被更多人看到,可若是親近熟悉的人看到自己寫的書,卻總覺得有些窘迫,像是被人了解到不爲人知的一面似的。
“喏,你吃水果吃水果,别看了啊。”
簡青伸手就要去奪他手裏的書,蘇緻卻輕巧地躲過
。
“我覺得很好看啊,姐,把這本書借給我呗!”
簡青故意兇着一張臉:“看什麽小說?你還有多久就高考了?這麽不着急?”
蘇奶奶笑眯眯地插了一句嘴:“小青啊,你别擔心,我聽小緻學校的老師說了,中央音大要特招他呢,現在玩玩兒也沒有關系。”
“啊?真的?中央音大?那很好吧!”
蘇緻卻捧着書,頭也不擡,淡淡來了一句:“我不打算讀中央音大。”
沒等簡青和蘇奶奶說什麽,簡父就朝着這邊吼了一嗓子:“開飯了!”
“來了!”蘇緻第一個跑了過去。
“小子,洗了手再來吃飯!”簡父笑着一巴掌拍在想要偷吃的蘇緻手背上。
蘇緻皺着鼻子,哼哼兩聲,卻還是在簡父不注意的時候,用手抓了一塊,扔進嘴裏。
“啊!好燙!”他模糊不清地低呼着,更是被燙得蹦跶不停。
簡父笑罵了一句:“活該!”
簡青扶着蘇奶奶也在桌邊坐下,忙活着動手擺筷子。
努力吞下嘴中食物的蘇緻也過來幫忙,少年人手長腳長,動作也麻利,比簡青效率更高,兩三下就收拾完畢了。
大家紛紛入座,直到簡母端着最後一個炒青菜上桌。
“好,今天我們來慶祝一下,我們兩家的大作家,和大鋼琴家!爲了你們的未來!幹杯!”簡父率先舉起酒杯。
其他人紛紛響應,簡青和蘇緻端着果汁也沒有落下。
歡聲笑語此起彼伏,溫馨暖暖的氣氛融洽持續了許久。
……
“幹杯!”
一樣熱鬧的氣氛,也充斥着整個包間的角落。
在c大附近的這家火鍋店,由簡青請客,爲了她出版的事情,再一次進行了慶功宴。
除了陸司墨以外,蔣玥徐哲,還有劉澤都來了。
對了,劉澤還帶上了一個大一的小學妹,長得清純跟水兒一樣,眨着無辜的大眼睛,見了簡青和陸司墨就甜甜的叫“學長”“學姐”,乖巧極了。隻坐在那裏吃飯,多的一句話也不說。
蔣玥和徐哲看起來依舊如膠似漆,曾經吵架的事情像是不存在。
簡青作爲一個旁觀者也看得出來,徐哲對蔣玥更好了,一頓飯期間,恨不得她連筷子也不動一下,其他的都幫她包圓了,連吃魚都要幫她把刺細心地挑好。
這樣體貼周全的男友行爲,簡青看在眼裏,也羨慕得不行。
羨慕也隻是一瞬,簡青也實在想象不出來陸司墨幫自己挑魚刺的樣子
。
飯後,劉澤便提議去ktv繼續二輪。
剛才吃飯時已經喝了不少酒,卻沒能盡興,興緻更高的時候,劉澤的提議得到了所有人的贊同。
不過劉澤的那個小學妹卻被打發走了。
走到ktv面前,簡青才發現那個小學妹不見了,趕緊問劉澤,還以爲小學妹走到半路走丢了呢。
“是我打發走的,讓她早點回去睡覺。”劉澤滿不在乎地随口說着。
簡青嫌棄地看了一眼這個花花公子:“你女朋友送都不送回去?”
“女朋友?她不是我女朋友啊!”劉澤攤了攤手,“就在剛才已經不是了。”
陸司墨拉起簡青遠離劉澤:“别跟他多說。”小心被這肮髒的家夥給污染。
劉澤幾步追了上去,不甘地嚷嚷着:“喂,小陸,你都不問問爲什麽我決定要甩掉剛才那麽漂亮跟水兒一樣的妹子嗎?”
“沒興趣。”
劉澤非要解釋:“那你知不知道剛才吃飯的時候,她一直在看你啊,偷偷瞟了你好幾眼哎!我心想,你跟着我,居然還勾搭我兄弟,還是有婦之夫,不是什麽好鳥,就心一狠,把她給甩了!”
陸司墨腳步一頓,轉過頭跟簡青解釋,一臉的認真:“我不認識她。”
“我知道啊。”簡青有些困惑。
劉澤嘴裏念叨着這個重色輕友的家夥,誰知道卻得了陸司墨一句“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劉澤氣得哇啦哇啦大叫:“不行!待會兒麥克風我要霸占了!你們誰都不準跟我搶!”
麥克風果然沒人跟劉澤搶,他一個人安安心心地鬼哭狼嚎完了全場。
至于另外四人,完全無視了他的存在,彼此其樂融融的碰杯喝酒。
簡青酒量不算好,喝完二場,整個人都已經暈乎乎得不行了。
出了ktv,陸司墨就把簡青背了起來。
簡青趴在他背上,安靜乖巧地一動不動。
他倆慢悠悠地走了回去,徐哲也叫了代駕和蔣玥離開,最後隻剩下劉澤一人,氣呼呼地叫上代駕兩人一起走。
陸司墨把簡青放在她的床上,替她脫了鞋襪。
簡青滿臉通紅,眼睛卻始終沒有睜開,嘴裏也不知道在叽叽咕咕些什麽。
陸司墨好奇,湊近聽了——
“怎麽天上有兩個月亮啊?”
“媽媽我不想寫作業。”
“陸司墨你要對我好一點。”
陸司墨啞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