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玥看出她這會兒不想說話,也沒有勉強,躺在她旁邊,望着天花闆默默不語。
“我小說出版的事情泡湯了。”簡青平靜的聲音從旁邊傳來,簡單兩句說了一下事情經過,卻丢給了蔣玥一個重磅炸彈。
“什麽?”她翻身坐起,驚呼之餘又有些擔心外面父母聽到,壓低聲音,卻難掩怒意,“怎麽會這樣?你之前不是還跟我說,和那個編輯南國談得好好的嗎?怎麽說變就變了?”
至此,蔣玥算是徹底明白了。
自從小說出版這個好消息傳出,簡青有多高興,蔣玥看在眼裏,也是打心眼兒裏爲簡青開心。
作爲簡青的多年好友,蔣玥非常清楚,小說至于簡青,是怎樣的存在。
與其說是一種職業,不如說是一個夢想。
很早之前,蔣玥就不止一次聽簡青說過,她未來的夢想是當一個作家。
跟蔣玥有過很多夢想,有過很多想做的事情不一樣,簡青的這個夢想,是從一開始就存在,并且從未改變過的。
後來高三的時候,她開始在武俠小說上發表文章,雖然介于高三的學業,隻是匆匆完成了一部短篇作品。直到上大學,才正式開始這條路。
簡青的每一步,蔣玥都看在眼裏。
小說出版,就像是一個象征,成爲真正作家的一個象征。
現在,這個象征,破滅了。
蔣玥幾乎可以想象到簡青現在是一種怎樣的心情——明明滿懷期待,卻要來承擔業界的黑暗與壓迫。
蔣玥越往下想,就越是一肚子的火,甚至于憋都憋不住,一副衣服也不換就要沖出去找那些家夥算賬的架勢。
簡青拉住她,神情雖然低落,卻已經沒有昨晚的那麽無助絕望了。
時間,讓她慢慢接受了這個事實。
“其實我已經想明白了,也是我一開始抱着太大的希望,才會失望這麽大。我應該把南國的那句話聽進去的——如果不出意外,基本不成問題。”簡青雖然嘴上這般說着,卻也不可抑制地露出一個諷刺的冷笑。
蔣玥氣呼呼地坐在她旁邊,美目怒瞪:“那明顯是一句随口之語,哪裏會當真?難道我們現在就沒有任何解決辦法嗎?就隻能這樣幹等着?”
簡青面無表情,眼睛依舊紅腫:“還沒有簽合約,所以出版社反悔,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啊啊啊!”蔣玥發洩地叫吼出聲,抓亂了自己本就夠亂的頭發。
房門随之被敲響,是蔣母的聲音:“蔣玥,出什麽事情了?”
“沒事兒。”蔣玥回了一句,等蔣母的腳步聲走遠,她才問,“那我們怎麽辦?”
“接受現實。”簡青聳聳肩,無奈卻不得不妥協,“其實我哭了一晚,也算是看明白了,這次能夠順利出版本就屬于僥幸,能成還是不成,都是看天意。隻是,剛才在家裏……”
她猶豫了一下,把自己忍不住爆發沖爸媽發火的事情說了出來。
“我也沒想那麽多就沖了出來,第一反應就是來找你了。”簡青長長歎了口氣,很是後悔自己早上的沖動。
蔣玥聽得目瞪口呆:“你,居然……好吧,你挺牛的。”
蔣玥多少知道一些簡青家裏的事情,畢竟都是一個小區,鄰裏鄰居的八卦最是憋不住。再加上簡家的争吵也不是一兩年的事情,基本上是人人皆知了。
蔣玥的父母一直都很恩愛,家庭也很和睦,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蔣玥有的時候除了安慰一下簡青,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但現在聽到簡青說自己終于發洩出來的時候,她在一旁還有些小暗爽。
“簡青啊,你也别怪我多嘴。其實我覺得你做得沒錯。好吧,也許發火是對父母有些不尊敬,可那些話畢竟都是你的心裏話啊,你也不是在無的放矢。說實話,父母的錯誤,也不應該讓我們子女來買單,你心裏憋悶很正常,會爆發也很正常。”
簡青當然不會生氣,她知道蔣玥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上,爲自己考慮,才會有這麽一番話的。
她轉身抱了抱蔣玥:“好吧,今天發洩了之後雖然有些後悔,但我是真的說出了心裏話,憋了這麽多年,說出來也舒服多了。隻是……我今天該怎麽回去啊?”
“我陪你一起吧,這樣你爸媽就不好意思說你了。”蔣玥很義氣的拍拍胸脯。
“算了,沒事,我自己回去好了。”簡青沖她擠出一個笑容,盡管有些勉強。
蔣玥最終沒有拗過她。
簡青一個人回到家的時候,簡父簡母都已經出門上班了。
原本心裏忐忑的她,看到空蕩蕩的家裏,反而松了口氣。
餐桌上擺着的稀飯還冒着熱氣,另外兩個碗已經收拾了,隻剩下簡青的那一碗。不過,桌子上還多了一盤子包子。
簡青一愣。
她走的時候還沒有的。
也不知道想起什麽,簡青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積郁在心頭的陰霾,也逐步散去,陽光照漫,暖意璀璨。
……
陸家四合院。
向來脾氣溫和的陸老爺子突然發火,就像是深居淺出的老獅王,雖然已經年邁,但是威嘯一出,依舊震懾山林。
陸家的所有下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他才回來多久?你又迫不及待地把他送走!你是不是當你老子我不存在?我說的話不管用了是不是?”
“兩個月而已,春節那幾天會讓他回來的。”陸辛在父親的怒火面前顯得很淡定。
不管陸老爺子怎麽咆哮,陸司墨已經被送走,木已成舟。
——某軍區訓練基地。
陸司墨一身軍裝,目光堅毅,挺拔如白楊,面容俊美而隽逸,神情淡淡不見絲毫惱怒。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名年近四十的高大男人,肩上勳章,上校。
男人正是風華正茂的年齡,不見中年老态,反而散發着一種别樣的成熟魅力,最是戳中女人心的帥大叔風格。
若是細看,男人的眉眼其實與陸司墨有幾分相似。
“你爸把你送過來,你生氣嗎?”男人眉一挑,似笑非笑。
陸司墨依舊淡定:“無所謂。但是……”
“說。”
“我可以打個電話嗎?”從昨晚被送到這裏之後,陸司墨就沒有再看到手機。
他擔心她會給自己打電話。
“打電話?”男人惡劣咧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