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青看到陸司墨,臉上不自覺就揚起明媚的笑容:“你忙嗎?是不是打擾你了?”
“還好。”陸司墨淡淡說着,“來這邊坐。”
簡青加快腳步跟在他身後,随他走到角落的一張桌子。
這裏應該是最幽靜的一個位置了,旁邊就是書架,巧妙地與周圍空間分割,擺上幾盆悠悠蘭草,安靜得仿佛另外一個小世界。
“坐吧。”
簡青卻急忙擺手:“我就是來看看你!”
陸司墨沒有多話,拉着她的手臂,一把扯過,按着她的肩膀在沙發上坐下。
簡青卻因爲陸司墨的手放在自己肩膀上,隻覺得肩上的皮膚都快要灼燒起來了,更是滿臉绯紅,都不敢擡頭看陸司墨一下。
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跟陸司墨皮膚接觸。
雖然還隔了層衣料,卻也讓她心跳加速,忍不住緊張。
“我去給你煮杯咖啡,拿鐵?”陸司墨問。
簡青慌亂點點頭。
等到陸司墨走遠了,她才擡起頭,捧着自己滾燙的臉頰,想起他剛才的話,怎麽總覺得,他話中似乎隐着一股淡淡笑意呢?
難道他看到自己臉紅了?
簡青想到這個可能性,便恨不得把頭埋到地下去。
她腦子昏昏糊糊,隻覺得自己才坐了一會兒,陸司墨就端着一杯咖啡過來,坐到了自己對面。
咖啡的濃郁香味,聞得簡青惬意地眯了眯眼睛。
其實她挺喜歡咖啡的。
陸司墨見她小貓兒似的滿足模樣,嘴角微不可查地翹了翹:“我還有一個半小時下班。”
“什麽?”簡青捧着咖啡杯剛喝了一口,還沒反應過來。
陸司墨突然探過身,朝她伸出手,在簡青怔愣的瞬間,大拇指輕輕拭去她嘴角的奶泡。
“你在這裏坐一會兒,有什麽叫我。”他說着,扯了張紙巾慢條斯理地擦掉手上的奶泡,方才起身。
簡青完全傻了。
她在漫畫電視劇裏面,看過很多次這樣一幕。
可親身經曆她卻是第一次!
重點是,剛剛陸司墨的動作——
到現在,她都還清晰記得,他俯下身來一刻,那隐着清輝的眼眸,黑沉得似乎要将一切都吸納進去。
而她的嘴角,他那粗粝大拇指拭過的地方,更是滾燙得快要燒起來了。
簡青頓時心跳漏拍,眼下無措起來。
亂了半天,她從包中翻出自己的本子,又把那隻初中畢業爸爸送的鋼筆握在手上,心裏才漸漸平靜下來。
鋼筆用了好幾年,上面的黑漆都斑駁脫落了,但入手手感很好。而且老鋼筆也有老鋼筆的好處,筆尖磨得正好,寫起字來十分流暢順手。她後來買過其他的鋼筆,卻沒有任何一支,比得上這一支的好。
于是,簡青總是想,也許自己是個懷舊的人?
不過,她才20歲,哪裏來的那麽多舊來懷。
甩了甩頭,回歸清明,簡青動了筆,順着之前沒有寫完的片段,繼續寫了下去。
在寫小說的時候,她心裏總是平靜的。
雖然做不到“镌刻山河,雕镂人心,永不漫遊”般波瀾壯闊,但也能寫自己心中一番情懷天地。
簡青做事,總是很認真,沉得住氣。
沉下來之後,忘了時間,也忘了自己所在。
寫一寫,又停下來,思索一陣,繼續動筆。
直到手腕有些酸了,她停下來,轉了轉僵硬的脖頸,才蓦地發現,陸司墨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結束了工作,換下服務生制服,穿上了常服,坐在自己對面,就這樣把自己看着。
也不知看了多久。
簡青動作一下子僵硬在那裏,尴尬極了。
慢了半拍,才想起來用手去捂自己寫的東西。
可惜,很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你寫小說?”陸司墨看着她,雖然語氣清淡,但眼神卻很認真。
簡青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武俠小說,有一些會發表在雜志上,賺點零花錢。”
知道她寫小說的人不多,蔣玥算一個,連天天相處的室友們,也不知道。
未曾想,竟然這麽意外的,被陸司墨看見了。
陸司墨問:“爲什麽不用電腦?”
“用筆更順手吧……更有靈感。”她解釋着。奇迹般,心也安了。
陸司墨看着她的手稿,突然說了一句:“你寫得很好。”
“你都看見啦!”簡青瞪圓了眼睛。
她可沒有想到連内容都被陸司墨看清楚了!
陸司墨看着她瞪圓眼睛吃驚的模樣兒,像隻炸毛的小貓咪。忽的一笑,隻是淺淺的,但那份兒清貴雅韻,卻足以傾倒衆生。
簡青也是其中之一。
她不由得想到之前蔣玥的話,那些人果然是亂說,陸司墨哪裏來的那麽冷冰冰的,明明笑起來很好看。窗外的陽光落下來,披灑在他身上,也成了他的自帶光環。
“這個人,很有意思。”陸司墨修長的手指落在她的手稿上,指着其中一段兒。
陸司墨看上去波瀾不驚,其實心裏對簡青的文筆,是有些驚豔的。
簡青的文筆實在是好,簡練、鋒銳,如同一把出鞘的絕世寶劍,一劍光寒蕩九州,生生劈斧出一片壯麗山河。
而她對人物的描寫,更是傳神。
短短一段,卻将一個僞君子真小人内心的掙紮,描寫得活靈活現。此人應該是個戲份不多的配角,卻在她的三寸筆鋒之下,驟然飽滿起來。
武俠小說?
陸司墨雖然不看,但也難以想象一個看上去溫和軟糯的妹子,筆下的文字,居然是這般銳不可當。
簡青原本有些怔神,卻忽的聽見陸司墨說起她的小說,眼睛一亮,話題立馬就扯開了。
談到自己的“專業”,簡青立馬滔滔不絕,口若懸河——
“我想寫的這個君青,本身隻是一個普通的農家少年,卻誤打誤撞成了大派弟子。說他運氣好吧,其實又很倒黴。認了個厲害的師父沒多久,師父就被仇人給殺害了,他在門中的地位變得尴尬,一切隻能靠着自己去争取。一個人的性子就這樣定性了,他在習慣了一切都用陰謀詭計去謀算之後,他的一生,就注定光明正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