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還有很多是慕沈紅芍的才名,佩服巾帼不讓須眉,她女兒家着男裝,敢與男兒一争高下,如今再談起,便是她不知羞恥,每日與男子厮混,丢盡姑娘的臉。
杜雪巧端了茶水坐在後園,聽鼠小弟事無巨細地跟她叨咕,這些都是沈紅芍自己作的,與她無關,隻是聽來聽去也沒聽到小麻雀是如何替她出這口惡氣。
直到第二日,杜春和燕福生都去了書院,杜雪巧也想出去逛逛,再去幹娘那裏看看,這一世與彭夫人相見時身世颠倒過來,杜雪巧不必像前世那般擔心一句話說不好惹了彭夫人不悅,彭府上也沒什麽不可對她說的秘事,娘倆個相處起來也比前世親近許多,在彭夫人面前,杜雪巧倒比彭家那幾個兒子還要得寵一些。
當然,除了拿出一個染布方子給彭夫人之外,杜雪巧也不會在彭夫人面前表現的财大氣粗,隻是偶爾會拿着冷嬸做的點心過去給彭夫人一家嘗嘗,也會從彭家拿些彭夫人親手做的食物回來。
這樣做不是杜雪巧吝啬,而是原本就沒站在同一個高度,彭夫人又是要強的人,若是她一味的給予太多,彭夫人定會覺得拿人家的手短,還不如慢慢的循序漸進,再說,如今彭夫人一家的日子因染布也好過了不少,一家人臉上的肉都多了,若不是怕那些自彭大将軍走後三不五時逼上門的親戚再找上門,彭家人也不會還穿着從前的舊衣。
杜雪巧在街上逛了一圈,果然談論的都是知府家大姑娘的事,杜雪巧聽的興緻盎然,誰讓她得罪自己了,知道她倒黴,杜雪巧這心裏就舒坦的很。
估計這件事後,沈紅芍都不會再随便出來見人了,等什麽時候風頭過了,沈知府就得想辦法把她遠嫁了,畢竟在永和府這地方,她的名聲臭了,想要嫁個好人家也不容易。
隻是,這一夜都過去了,小麻雀到底做了些什麽呢?
買了個西瓜,這時候的西瓜也快要過季了,再不吃就要等明年,若不是吃多了寒涼,杜雪巧真恨不得頓頓隻吃西瓜不吃飯。
一手夾着西瓜,另一隻手裏還拎了一隻雞,彭夫人炖的雞湯味道相當不錯,每次她都能喝兩碗,就是燕福生也喝的不比她少,更别提每次連湯帶肉吃的肚子圓圓的春兒了,可惜她學了幾次也沒學會,實在是在這方面沒天分。
杜雪巧心裏想着美味的雞湯,饞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可剛走了幾步,就聽身後人仰馬翻似的,一回頭,就看到一匹受了驚的馬,拖着一輛馬車急奔而來,‘咣當咣當’的,車廂都像要颠散架了。
杜雪巧想閃倒是來得及,可就在她前面不遠處一個五、六歲的小姑娘就站在路當中,若是她閃開了,小姑娘肯定是要被卷到馬蹄之下。
情急之下将手上的西瓜照着馬頭就砸了過去,若是能把馬砸暈最好,砸不暈也好倒出隻手來攔馬。
西瓜在馬頭上炸開,紅的瓜肉,綠的瓜皮糊滿了馬頭,卻還是沒能阻止馬狂奔的腳步。
杜雪巧隻能身子微往旁邊一閃,在與馬錯身之即一手抓住馬缰繩,猛地一用力,狂奔中的馬就被杜雪巧拉的身子向一邊歪了下,掙紮着不肯停下來,最後被杜雪巧按倒在地。
随着拉車的馬倒下,馬車也連帶着翻倒,車夫被甩了出去,滾了幾圈終于爬起來,卻早已吓的面無人色。
見馬車倒在地上不動了,車廂裏半點聲音也沒有,趕忙跑到車門處,将半擋在車門上的簾子挑開,去看車廂裏早被颠的七葷八素的主子。
杜雪巧透過敞開的車簾看到裏面那位白衣賽雪的男子,原本是靠在車廂上的,車子一倒,他就四仰八叉地躺在車廂闆上,臉朝着天估計是被颠的不輕,車夫喚了幾聲,那男子才哼叽了幾聲,好似才緩醒過來。
杜雪巧撇嘴,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怕是把他颠的去了半條命了。
那個站在路中的小姑娘也吓得哇哇大哭,馬車奔來時,她娘親正在旁邊店裏看胭脂水粉,當聽到女兒哭聲跑出來,聽人說自己的女兒險些被馬踏了,也是陣陣後怕。
趕忙向杜雪巧道了謝,要是沒有杜雪巧攔住驚馬,她都不敢想像女兒這小身子骨會被踏成什麽樣了。
杜雪巧隻說了幾句讓她往後留心一些,既然這裏已沒了她事,她也不想在這裏被人圍觀。不就是力氣大了些嘛,至于那些人看怪物似的?而且,把人家的驚馬是攔下來了,可馬車也弄翻了,若是讓她賠馬車還好說,萬一是書生被颠壞了,她可賠不起。
杜雪巧想走,偏有人不想讓她走。
那位被車夫從車裏扶下來的男子,雙腿還有些發顫,卻堅持要向杜雪巧道謝,杜雪巧原本是不在意,隻要不是讓她賠就好,謝不謝的又有什麽?她又不差銀子,這個無用的書生還能用什麽答謝她?以身相許?她才不想要這種沒用的男人呢。
可在看了那男子的臉後,杜雪巧就是一陣失神,若不是理智還在,她真想将他拎過來胖揍一頓出出氣。
所以說,冤家路窄,大街上随便救了個人竟然會是燕福生他哥,那位前世前接害了她和她弟弟、這一世又要接着害他們的三皇子。
早知是他的車,她才不會好心地去攔,大不了跑快些,抱着路當中那小姑娘躲一邊去,看看禍害是否真遺臭萬年。
或者幹脆把馬摔的再狠些,讓馬車裏的人也摔的更重些,不死也去他半條命。
别看三皇子的腿還抖着,眼神還是很犀利的,當然沒有錯漏杜雪巧那一瞬間的失神。
“姑娘……認得在下?”
“不認得。”杜雪巧忙搖頭,她半點都不想和這禍害扯上關系,将來他們也是敵非友,她還得想盡辦法讓他當不成皇帝,這時候若被他纏上,她還怎麽背地裏使壞了?
“可在下看姑娘見到在下時,目光閃動,卻好似舊友重逢的喜悅呢?”三皇子洛正德自然不信,怎麽看眼前這姑娘都是在說謊,可這姑娘他在哪裏見過呢?有些眼熟一時卻想不起,難道是她認得自己的身份?
按說一般女子,在知道自己救的是三皇子,還不得驚喜若狂?她反倒好,恨不得撇清關系,若他猜的不錯,這姑娘怕是在後悔之前的多管閑事吧。
洛正德一陣陣好笑,對杜雪巧倒是來了興趣,比起府裏那些隻會在他面前撓首弄姿的女人,顯然這姑娘有趣得緊。
被洛正德上下打量的寒毛都要立起來,豔陽高照之下杜雪巧愣是抖了三抖,她喜悅了嗎?她那是怕和後悔怎麽沒讓馬把他颠死好吧?
不過,她真是城府不夠,在見到洛正德時沒控制住驚訝了那麽一下,被洛正德給抓了把柄,這時候無論如何她都不能承認她認得洛正德,隻好幹笑兩聲,“公子好眼力,小女子确實是有些驚訝,實在是公子……”
說着,有些羞澀地看了洛正德兩眼,再把頭垂的低低的,這似嬌似媚的模樣看的洛正德好不得意,但凡女子這般神色看他,多半是被他玉樹般的風采給迷住了吧。
正想摸出紙扇,憑添幾分韻味,在腰間一摸,紙扇早就不知被颠哪兒去了,隻好用手輕拂一縷長發,用眼神鼓勵杜雪巧繼續說出對他的愛慕之意。
杜雪巧眼角餘光把洛正德的一舉一動都看個正着,心裏暗罵他臉皮厚,口中卻接道:“公子……被馬車颠的好不狼狽,讓小女子都不忍直視了。”
洛正德正拂着長發的手微一用力,愣是扽了幾根頭發下來,長這麽大,他第一次有被人嫌棄的感覺,還是這樣一個貌不驚人的小女子,讓他哭笑不得,又有些憤怒。
可人家救了他,他也不好當場翻臉,而且,這次人丢的有些大,他又不能亮出身份,隻能恨恨地瞪了車夫一眼,若不是他趕不好車,他也不會丢這麽大人。
後面有保護洛正德的人追了上來,見馬車翻在一旁都是暗自驚心,好在主子全須全尾的,隻是臉色不怎麽好看。
過來幾個人把馬車翻過來,好在馬車沒有損壞,最多是磨破了些皮,又将趕車的馬換了,那匹将主子摔了的馬,直接被洛正德讓人一刀砍斷了馬頭,扔在了路邊。
看着那匹被砍成兩斷的死馬,車夫暗暗叫苦,這回不死也得脫層皮了。
馬車在杜雪巧身邊‘嘎嗒嘎嗒’地走遠了,杜雪巧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發現腿竟然有些軟了,洛正德讓人砍馬其實是給她看的吧?所謂殺雞儆猴,他這是殺馬儆人。
不用說,這回梁子是結下了,就是沒有燕福生在,就洛正德的小心眼,她和他之間也是不死不休的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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