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來,杜春家裏每天送來的飯菜都可口非常,花樣更是百出,在一般學子中早就被注意,洪英家本身就是開酒樓的,可以說是吃遍大江南北的美食,可還是對杜春家的飯菜垂涎三尺,直說這樣的美味怕是京城裏也不多見,說的整個書院都知道新來的杜春杜中允家裏有個手藝很好的廚娘,都想嘗嘗杜春家廚娘的手藝。
杜雪巧每天給杜春送的飯菜,倒是有大半都進了他們的肚子,好在他們也知道拿自家的飯菜來和杜春換,杜春倒不至于餓着肚子。
聽杜春說過幾次,冷嬸表面沒表示,每天也會多爲杜春準備一些菜,所謂吃人嘴短,在吃了杜春的菜之後,這些人對杜春的态度也很好,别看杜春來的晚,年紀也小,在一般學子中人緣卻是不錯。
杜雪巧明白冷嬸這是以美食來收買人心,不管怎樣,受益的總是杜春。
接過杜雪巧手中的食盒,杜春讓洪英和于景先拿進去,直到看不到兩人的身影,杜春才有些遲疑地跟杜雪巧說:“姐,我們書院新來了位學兄。”
“學兄怎麽了?”杜雪巧輕撫杜春發頂,别看隻在卓荦書院讀了一月左右,可這見識就是不一樣,說話也更有氣度了,俨然就是位翩翩小公子,哪裏還有前世纨绔的模樣?杜雪巧對此很欣慰,不論花多少銀子,至少這銀子花的值得了。
杜春似不知要怎樣說,望杜雪巧看孩子似的眼神很無奈,“那位學兄……姓燕。”
杜雪巧放在杜春頭頂的手一抖,強笑道:“春兒想你福生姐了?”
杜春臉上微略尴尬,“姐你亂說啥?春兒在和你說燕學兄呢。”
“呵呵,好,春兒說吧,你這位燕學兄可是惹到咱家春兒了?”
杜春臉上糾結,再早熟他也不過九歲的孩子,很多事還是想不明白,隻能求助姐姐,“姐,燕學兄說他是福生姐的哥哥,讓我喊他福生哥,而且他和福生姐長的好像呢。”
杜雪巧冷笑,“學兄就是學兄,又沒甚交情,豈可亂了規矩?不認識的人,誰知他是否有何企圖,喊學兄就好,平日也離他遠點。”
杜春想說:福生姐的哥哥,也算是熟人,可看姐姐咬牙切齒的樣子,幹脆把話吞進肚裏,點頭:“春兒知道了。”
杜雪巧讓杜春回書院吃飯,獨自回家,先用布條将手掌密密地纏了幾圈,再到後面的園子裏,找出一把斧子,‘噼啪噼啪’地劈起柴,一斧頭下去,一尺多高的樹樁便被砍成兩半,再劈幾下,一塊大樹樁就成了大小差不多的柴棒子。
那一身蠻力,讓旁邊馬廄裏的小紅小棕直喊好,把悶在一旁的大黃看的直哆嗦,也不知她是把柴當成誰的脖子在砍。
終于,杜雪巧發洩的差不多,又出了一身汗,從懷裏掏出一塊帕子擦了起來。
小紅小棕體貼地喊‘姐姐’,平時杜雪巧有了心事不方便對人講時,也會來和小紅小棕說說,說過之後心情就會好上很多,而且,小紅小棕走南闖北好些年,見識也不短,不但能安慰她,還能爲她出出主意。
杜雪巧見後院沒人,就将她對燕福生是男人的猜測和不滿都講給小紅小棕聽,不知什麽時候,鼠小弟一家也跳了出來,七嘴八舌地安慰起杜雪巧。
終于說完了,杜雪巧的心情也輕快,拍拍小棕的背,“還好有你們在我身邊。”
氣氛說不出的感人,一旁總是被忽略的大黃悶悶地開口,“你們才知道他是男人?我早就知道了,我還知道燕福生威脅姓冷的,不假裝太監就讓他當真太監。”
欠扁的話,配上它得意洋洋地向上翻起的牛眼,真讓杜雪巧恨的牙根癢癢,“你早就知道了?爲何不早說?”
聽到杜雪巧危險的口氣,大黃又打個哆嗦,暗恨自己一時得意忘形,惹怒了最不該惹怒的人,可偏偏一顆二缺的心讓它不肯認錯,“你又沒問過。”
杜雪巧怒視,之後笑了,“倒也是,左右我家也不必再種地,養頭牛怪浪費草料,不如賣了省心。”
大黃氣哼哼地瞪着杜雪巧,“一窩老鼠你都養了,還差養我?”
鼠小弟嗤之以鼻,“我們吃的少,還可以爲姐姐打探消息,你除了吃還能幹嗎?”
“我能拉車。”大黃不甘落後。
小棕一蹄子踹過來,“一邊去,你跑的有我快?”
大黃悶聲悶氣地往旮旯挪了挪,“你們就會欺負我老實。”
杜雪巧也不去理這頭自認被欺負的牛,她算是明白了,合着她就是個缺心眼的,被燕福生牽着鼻子走,還覺得冷嘯玉是個老實的人,根本就是和燕福生串通一氣,不過也難怪,人家本來就是主仆嘛。
隻是今後要和冷嘯玉保持一定距離了,男女總是授受不親。
再想到燕福生住在家裏時,兩人同床共枕,從前隻覺得這大姑娘被嬌養的毛病多,如今再一細想,哪裏是他毛病多?根本就是隻小狼崽子。
這事若是被傳出去,她這輩子也别想嫁人了,越想越氣,杜雪巧在後院可勁地折騰,柴砍完了,沒什麽好折騰的,杜雪巧就拿了一把鐵鍬挖地,隻爲了消磨過多的怒氣,不然她會忍不住找人動手。
而目前在作坊裏,她最恨的就倆:一是大黃這個拎不清,二就是冷嘯玉這個假太監。
朝廷有令,耕牛不得随意宰殺,把大黃打死了她還要費勁巴拉地解釋。若是把冷嘯玉打死,冷叔冷嬸還得心疼。杜雪巧隻能認命地挖坑。
待杜春帶着人下學回來,冷嬸也做好了飯,再到後院找杜雪巧時,就見後院突然出現了個很大的坑,不時還要從坑裏被扔出一鍬的土,杜雪巧整個人都看不到了。
冷嬸驚呼:“我的姑奶奶,你挖這麽大的坑是要做什麽?”
杜雪巧的聲音在坑裏悶悶地傳來,“埋人!”
語氣中的憤恨聽的人頭皮發麻。
冷嬸趕忙的搬來梯子,杜雪巧披頭散發地從坑裏爬出來,指着坑對冷嬸道:“冷嬸,找人再挖挖,差不多就能出水,不然隻靠前院那口井也不夠用。”
冷嬸拿了幹淨的巾子遞給杜雪巧擦臉,“要挖井就和我說,哪有姑娘家自己下去挖井的?”
又瞧了眼被杜雪巧挖出的坑,“姑娘真是有力氣,才多久就挖了這麽大個坑。”
杜雪巧擦了臉,瞪了杜春以及跟在他身後的人一眼,後園的小門沒開,顯然人是直接由前院,通過後院來的園子,“春兒,越發沒有規矩了,男人也是随便帶進後院的?”
杜春一縮脖子,從來還沒見他姐發過這麽大脾氣,朝身後的人丢了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轉身往前面跑,邊跑邊道:“冷嬸,我餓了。”
冷嬸看了氣氛明顯不對的兩人一眼,也就着杜春的話頭道:“飯菜都好了,嬸子這就給公子端上來。”
說着,也扔了一個很有深意的眼神給那人。
當後園子隻剩下杜雪巧和那人時,氣氛有些沉悶,鼠小弟一家早在園子裏進來人時就藏起來,不甘寂寞的小紅小棕‘咴咴’地亂叫,大黃在旁不時應和一兩聲。
“這位公子,随便闖别人家的後宅可不是好習慣。”杜雪巧笑的很輕柔,很美好,可她緊握的拳頭還是看的人冷汗直流,臉上的表情更是又懼又怕。
鎮定,一點不能露了怯,還有,就算被人把證據甩到臉上,也不能承認,不然就沖他之前的所做所爲,下場一定會很慘。
深吸一口氣,再次找回翩翩貴公子的感覺,清清嗓,傲然道:“這位姐姐,我是福生的哥哥,特來感謝姐姐一家對福生的照顧。”
“福生的哥哥……嗯?”杜雪巧盯着這張熟的不能再熟的臉,還能找到曾經不經意時所流露出的神彩。
“……嗯,我就是福生的哥哥,你們可以喊我福生哥……”
看杜雪巧的眼神越來越暗,一副風雨欲來的前兆,剩下的話還是被吞回肚子裏,下意識就做出要逃跑的姿勢。
“福生哥?”杜雪巧冷笑,“編啊,怎麽不編了?繼續編。燕福生,你可真長本事,這瞎話都編得出來,我更是傻的真信了你的話,你還來幹嗎?是耍人沒耍夠?還是皇宮裏沒有這麽傻的人讓你耍?”
她是有多傻才會沒看出燕福生就是皇貴妃的兒子,那位遇刺殺失蹤的五皇子。前世她可是親眼見過五皇子,雖說見的次數不多,又都是遠遠看上幾眼,可五皇子那能讓女人都自慚的容貌和拽的讓人想扁的個性她又怎麽能忘掉?
就算是換了女裝,模樣還是那個模樣,隻是性子收斂一些,就把她給迷惑過去了,她這是多傻才會自個兒往麻煩上撞?
若早知道燕福生就是五皇子,就是眼看他被黑熊撓死、被野豬拍死,她都不會去救。明知道他最後的下場,她才不會傻傻地撞上去給他陪葬。
三皇子,那可是個睚眦必報的小人,若是被他知道自己曾經救過他最大的敵人,想必死對于她來說都是一種解脫,半死不活,死去活來才是她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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