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杜雪巧躺回床上,也不去看燕福生又青又白又紅又黑的臉,她都說到這步了,燕福生若是個知事明理的,也該有所收斂,或者幹脆就跟冷家小子挑明了吧。
燕福生卻足足愣了盞茶功夫才消化掉杜雪巧話裏的意思,這都什麽和什麽?他和冷嘯玉……把親事辦了?
雖說達官貴人的圈子裏有不少都好這一口,可他一直喜歡的都是軟軟香香的姑娘家,對冷嘯玉這種粗壯漢子無愛。
好在,終于明白杜雪巧是誤會他跟冷嘯玉不清不楚,不是吃醋而是憤怒了。
燕福生雖說有點小傷心,找到症結所在也好對症下藥。
燕福生‘嘿嘿’冷笑:嘯玉啊嘯玉,爲了爺抱得美人歸,這事隻能先對不住你了。
燕福生脫了鞋子,爬上杜雪巧的床,貼着杜雪巧躺好,“福生不放心雪巧姐跟姓馮的一起,這才急着趕來,倒是福生疏忽了,這事你還得聽我解釋。”
杜雪巧沒吭聲,也沒拒絕燕福生解釋,對于燕福生來說卻是好事。
清清嗓子,“其實,雪巧姐你誤會了,我和嘯玉是絕不可能,這事關系到嘯玉的顔面,我隻和雪巧姐說,雪巧姐可别傳出去哦。”
見杜雪巧支愣着耳朵等他的下文,燕福生故作神秘地貼在杜雪巧耳邊,吐出的熱氣吹在杜雪巧耳邊的亂發,癢癢的。
杜雪巧卻渾不在意,想的全是關于冷嘯玉的不能說的秘密。
“說起嘯玉也怪可憐,從前家窮,小小年紀就被送到宮裏,雪巧姐,你該聽說過男孩子送到宮裏會怎樣?”
杜雪巧倒吸一口冷氣:“太監?”
燕福生飛快地點頭,“可不就是,嘯玉都是太監了,雪巧姐還會不會認爲我會嫁給他?說起來嘯玉也中可憐人。”
“還真是可憐見的。”杜雪巧在聽說冷嘯玉是太監後,明顯多了幾分同情,瞧着人高馬大的孩子,竟然是……太監?太不像了,跟她從前見過的太監差了好多,或許是她還沒仔細看過冷嘯玉吧。
可這事燕福生又是怎麽知道的?難不成一見面冷嘯玉就告訴燕福生:喂,小姑娘,你别怕我,我是太監?
想也不可能,還是說冷嘯玉和燕福生早就認識了?
杜雪巧自從被二表叔算計後,除了杜春,無論對誰都不能全然相信,任何人、任何事都要先懷疑,再在懷疑中求證,所以看燕福生的神色,還像是看說謊的小孩。
燕福生哪裏會不明白她心中所想?歎口氣:“說起來,我也是無意中曉得的,隻是關系到嘯玉的顔面,我不好多說,嘯玉這人雖說人蠢笨了些,心地倒不好,雪巧姐不會瞧不起他吧?”
杜雪巧搖頭,“若非不得以,誰又願做太監?我哪裏會瞧不起他?隻是他不在宮裏,爲何到了杜村?”
燕福生的表情有些裂,他隻想着讓杜雪巧不把他和冷嘯玉湊成一對,未曾想清楚太監怎麽會出宮的問題,太監是不能出宮的啊,與宮女到了年紀就會被放出宮不同,從康興國建國至今,還沒有哪個太監被恩準出宮養老,更别提‘風華正貌’的冷嘯玉了。
燕福生苦惱片刻,幹脆道:“這個我就不清楚,或許到了年紀就被放出宮也說不定。”
燕福生在賭杜雪巧一個鄉下姑娘不會懂得宮裏規矩,可杜雪巧重生前也是在京城生活了十年,平時也沒少聽聞宮裏的秘辛,就算不會到處去說,一般的規矩還是懂得些。
宮裏的太監會被放出宮?她聽都沒聽過,可看燕福生那副反正我就知道這些,再問也不曉得的表情,杜雪巧隻能對自己說:或許冷嘯玉是從宮裏逃出來的也說不定。
就說前些日子皇貴妃和五皇子回鄉省親遇刺,裏面肯定有不少宮女太監跟着,除了被當場殺死的,逃掉後又各種死法的也不少,想要查清到底少了誰也不容易,說不得冷嘯玉就是那時逃出來的,若能在宮外隐姓埋名好好生活,誰還願回吃人不吐骨頭的宮裏?
這樣一想,時間巧合,冷嘯玉的太監身份也算被坐實了。
再有一點,燕福生若真是五皇子或皇貴妃的人,認識一兩個太監也說得過去,既然都不想暴露身份,她就假裝不知道算了,不過是少了兩個侍候的人到最後誰又會查的太仔細呢?
既然信了冷嘯玉是太監,杜雪巧對燕福生就不似之前冷漠,雖然很想借此機會問下燕福生的來曆,可想當然燕福生想說的早就說了,不想說的問了也是謊話,幹脆就别和自己過不去。
既然燕福生能因擔心自己由那麽遠的杜村趕到永和府,這份心意已經夠她欣慰了。
杜春提着食盒推門進屋,沒聽到争吵,心裏先松了口氣,這媳婦和姐姐吵架,他幫誰都是。
将食盒放在桌上,将裏面的飯菜取出。
“姐,福生姐,吃飯了。”
燕福生真餓了,由打昨晚吃過自己做的飯菜後,他就沒正經吃過東西,一路上隻吃了幾口幹糧,幹巴巴的也吃不下幾口。
見杜春買來了飯,哪裏還會客氣,“雪巧姐,吃飯吧。”
杜雪巧也不氣了,看着飯菜,想到送燕福生過來的冷嘯玉,之前那麽誤會他,心裏倒有些過意不去。
“春兒,你去看看冷家小哥還在不在,若是在就讓夥計給他安排間房,再送些飯菜過去。”
杜春應着出去,果然見到不遠處蹲在牆角畫圈圈的冷嘯玉,“冷大哥,我姐讓給你安排間房,你跟我來吧。”
“别理我,我郁悶。”冷嘯玉擡頭斜了杜春一眼,心裏想的隻有:我這麽高大威猛一漢子,哪裏就像太監了?爺啊,就算想怕杜姑娘誤會咱倆,也不帶這麽糟盡人的啊。
杜春不明所以地撓撓頭,“可我姐說……”
“都說了别理我,你煩不煩?”冷嘯玉怒瞪杜春,吓的杜春撒腿跑回房間,将門一關,“姐,吓死我了,姓冷的不會是有瘋病吧?”
杜雪巧皺眉,燕福生歎氣,“雪巧姐,你說他不會是聽到之前我和你說的話了吧?”
杜雪巧也跟着歎氣,“我想八成是,或許是想到傷心處了。”
說着與燕福生對視一眼,雙雙歎氣。
杜春好奇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問:“姐和福生姐說啥了?”
杜雪巧和燕福生異口同聲,“不關你事,吃飯!”
杜春默默地端起飯碗,很快就将冷嘯玉給忘到腦後。
這菜還是他在悅來客棧旁邊的酒樓裏買來的,味道果然比升平鎮的福滿樓好太多,若不是姐現在能賺銀子了,他哪能吃上這麽好吃的菜?
杜春邊吃邊用崇拜的目光盯着杜雪巧看,看了會兒杜雪巧,又看燕福生,嘿嘿傻笑,心裏卻在想:媳婦兒也不錯,認字又會講故事,雖然講的故事很多他都聽不懂,可故事講的真好聽。
一頓飯吃的燕福生也是津津有味,雖然離京也沒多久,可這樣的飯食就好像上輩子吃過一般,讓燕福生好不感動,感動之餘也細細地體味每道菜的特色,勢必要學到三分精髓。
吃過飯,杜春去送食盒,回來和杜雪巧說起外面還在郁悶的冷嘯玉,“福生姐,冷大哥他這樣沒問題嗎?”
燕福生剛吃飽了飯,正躺在床上回味,聽杜春問起,想也不想懶懶道:“不必理他,死不了。”
杜雪巧卻不甚放心,“春兒,要不你再讓夥計安排間房,你和冷家大哥住那間吧?”
杜春有些不情願,可想到姐姐和燕福生都不方便和冷嘯玉住一間房,也就他還勉強,再不情願也得照杜雪巧說的做。
杜春出去,關門之即燕福生在屋内說道:“春兒,若是他還郁悶,你就由着他吧,大不了晚上住馬廄。”
冷嘯玉原本還在牆角郁悶,實則耳朵一直豎着,就怕錯過燕福生對他的诋毀,當聽到再别扭就要睡馬廄,冷嘯玉哪裏還記得那點點郁悶了?
風餐露宿也不是沒有過,可能睡得舒服,誰還願意找罪受?他又不是犯賤。
杜雪巧與宋家人約好去衙門改房契,做爲中保人,馮宣文一早便趕來悅來客棧,與杜雪巧會合。
換完房契杜雪巧就可以回杜村準備搬家,便把悅來客棧的房退了,她趕着小紅小棕的馬車,冷嘯玉趕着大黃拉的牛車直奔衙門。
宋家人也等在衙門,有馮宣文做保人,衙門也給幾分面子,不過半個時辰房契主人就換成杜雪巧的名字。
杜雪巧将房契收好,向馮宣文道了謝,約好去鎮上馮記布莊取布,将這批布染好後就可以準備搬家事宜。
路上,杜雪巧趕着小紅小棕拉着的牛車,冷嘯玉趕着大黃拉着的馬車。
杜春和燕福生自然坐在杜雪巧趕的車上,一路有說有笑,多半是燕福生在找各種能引起杜雪巧和杜春興趣的事來說。
燕福生的見識非比尋常,讀過的書也多的驚人,若是願意那也是妙語連珠的人,隻是平日裏刁鑽任性的名聲在外,很少有人見過他平易近人的樣子,所以,第一次見到燕福生也能跟人聊天聊到其樂融融,一直跟在後面趕車的冷嘯玉有些傻眼。
這真是他認識的爺嗎?傳說中的高貴冷豔呢?傳說中的霸氣張揚呢?
冷嘯玉看的傻眼,直到燕福生一個眼刀甩過來,想起臨出發之前燕福生偷偷對他的警告……冷嘯玉默默地翹起了蘭花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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