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哪裏不明白杜春煩惱什麽?反正他也沒打算當着杜雪巧的面逼杜春叫他姐夫,不然杜雪巧還不得炸毛了?
這時候他還得要堅持住了,能得到杜春的認可當然最好,隻要他再加把勁,把杜春這個小舅子給收買了,杜雪巧那裏還是事兒嗎?她最疼的不就是這個弟弟。
正想着冷嘯玉這幾日跟他說過的怎樣才能讓女人對自己死心塌地,回去就對杜雪巧試試,可一想到冷嘯玉别看年紀不小了,自己還孤家寡人,他出的主意能靠譜嗎?燕福生就有些猶豫不決了。
唉,從前他什麽時候這麽糾結過?都是在遇到杜雪巧後才變成這樣了。
冰碗很快就吃光了,燕福生随手将空了的碗向後一扔,就聽‘哎喲’一聲,顯然是砸到人了。
杜春回頭一看,當時就有些愣,嘴巴也開始打結,“虎……虎……虎子哥?”
燕福生也看過去,可不就是張虎子嗎?
原本被砸了腦袋有些氣不順,一臉怒容的張虎子,在看到杜春後就像見了親人似的撲過來,“春兒,我可找到你了,你姐呢?”
杜春自小就跟虎子玩的好,隻是後來在得知虎子娘對他姐姐的算計後,才對虎子一家有了不好的看法,對虎子也不像從前那樣親近。
再說,他在卓荦書院也讀了幾個月,平常接觸到的人也和虎子不是一類,最近又有燕福生總在旁潛移默化地改變着他,久來久去,他自身從裏到外也變化不少,再要他和虎子那些小夥伴一起去上樹掏鳥窩,下河挖泥,他自己也得不是那麽回事。
尤其是看到虎子這一身的風塵仆仆,滿臉的汗水都混着泥水的,兩隻黑手在他潔淨的青綢袖子上就印了兩個泥印子,當時就皺了皺眉,下意識就想看看燕福生的心情咋樣。
燕福生在旁更不樂意了,當初在杜村時他就挺不待見張虎子,誰讓他娘總想打杜雪巧的主意了?他還沒去找他家的麻煩,這都搬到城裏了,竟然還追了過來?
若是他再敢提他和杜雪巧所謂的婚約,他保準讓人打的他們在永和府地界包括杜村都待不下去,若是趕上他心情不好,永除後患都不是不可能。
張虎子見沒人接他的話,順着杜春的目光就看向燕福生,一見到燕福生似曾相熟,又好看的不得了的臉時,當時就愣了下,黝黑的臉頰上顯出兩抹紅潤。
燕福生翻翻白眼,這樣的目光他看多了,反正愣得理就是了。
杜春把自己的手從張虎子的手中抽出來,“虎子哥,你咋來城裏了?”
張虎子想到他千辛萬苦才來到永和府的目的,不由得有些痛苦地搖搖頭,“春兒,你别問了,我想見你姐,你帶我去找她呗。”
杜春一聽直搖頭,“不行,我姐肯定不會想見你,再說你娘辦的都是啥事?要是讓你見了我姐,你娘又好瞎嚷嚷了,我姐還不得扒了我皮?”
不問明白了杜春哪裏敢帶他去見杜雪巧,讓他去了還不跟送羊入虎口似的,真關起門,他福生哥一怒之下,虎子哥就得變成死虎了。
張虎子懊惱地往地上一蹲,抓住杜春書生袍子的下擺就不撒手,“反正你不帶我去見你姐,我就不撒手,帶我見還是不見你看着辦。”
杜春心疼地看看下擺,這件袍子還是姐姐新給做的,綢布的料子本就不好洗,才穿了兩天,瞧這黑手印也不知能不能洗出來。
燕福生被虎子這麽一氣倒笑了,“你這人還真是無賴的緊,就不帶你見雪巧,你還能怎的?”
張虎子撅着嘴,狠狠地看了燕福生兩眼,“不帶我見她,我就賴上你們,我不撒手,你們也别想走。”
“虎子哥,從前咋沒看出你這樣?我又不是姑娘家,你扯我衣服幹嗎啊?快松開吧。”杜春被他的無賴氣樂了,以前在村裏時,張虎子可是村裏姑娘們最想嫁的少年郎,那時他還不隻一次羨慕過虎子哥招女孩喜歡,可如今站的高度不同了,再看張虎子,真看不出那些姑娘家都喜歡他哪裏。
當然,再想想那些曾經讓他覺得高不可攀的姑娘們,也真沒哪個再看得上眼,沈大姑娘都比她們好太多了。
燕福生見張虎子不識好歹,怒道:“春兒,衣服不要了!”
杜春一聽麻利地就将衣服一脫,往張虎子懷裏一扔,“虎子哥,這衣服一件可就值十幾兩銀子,就給你了,裏面的你可别再抓了,不然回去姐姐真要拿刀砍人了。”
張虎子聽說這一件衣服值十幾兩,當時就有些懵了,再想到杜雪巧曾經在村子裏時真拿刀砍過人,看這衣服就好像燙手的山芋,萬一杜雪巧讓他賠,他可賠不起。
趕忙的把衣服往杜春懷裏要塞,偏偏燕福生已拉着杜春走了,衣服就這樣掉到地上,張虎子趕緊拾了起來,從後面過來還要再抓杜春,被燕福生一瞪,又想到一件衣服就值十幾兩,不說真值這些還是杜春吓他,萬一真要訛他,他有口也說不清,手停在半空沒敢往下落。
隻跟在杜春身旁不住哀求,“春兒,你就帶我回去見見你姐呗,我真是有事要問她。”
杜春搖頭,“虎子哥,你說這衣服我都沒用你賠,你這急赤白臉地非要跟我回去,這不是上趕着要我姐跟你讨賠衣服的銀子?反正我姐是不想見你的,你還是回去吧,實在不行,有什麽要問的問我也成。”
虎子聽後想了想,再看燕福生恨不得直接就把他給踹飛的模樣,也隻能這樣了。
“春兒,虎子哥問你,當初住在你家的福生,你知道他家在哪裏?”
“啊?”杜春下意識就去看燕福生,雖然最開始時燕福生到書院跟他編出他是福生姐的哥哥福生哥的話,可這麽長時間他也終于知道福生哥根本就是福生姐,聽張虎子找他姐的目的竟然是問燕福生……他還真不曉得怎麽跟張虎子說。
燕福生不耐煩地挑着眉,“你問這個做什麽?”
張虎子低着頭,緊咬下唇,許久才似下定決心般地擡頭與燕福生對視,“我要找到她,跟他提親,告訴他我想娶他。”
杜春一個沒繃住,‘噗’地笑了,燕福生瞪了杜春一眼,倒有些惱羞成怒,這話要是傳出去,他的臉可就丢盡了,比被沈紅芍纏着還讓他氣憤,偏偏越是氣到極點,燕福生越讓人看不透,隻淡淡地睨了張虎子一眼,不屑道:“就你也配?”
張虎子一聽臉漲的通紅,他當然知道他不配,可不說出來他又不甘心,燕福生那張雖然臉色不好,卻五官精美的臉都要成他心底的魔障了。
燕福生才不管這話傷不傷人,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回頭看向又要跟上來的張虎子,“不許跟過來,不然打斷你腿。”
張虎子被他冷冰冰的眼神看的腿一抖,果然就沒再跟上來。
杜春小跑着跟上燕福生,歎口氣,之前那聲‘姐夫’是白叫了,好不容易晴了的臉又陰下來,這虎子哥來的真不是時候,而且看上誰不好,咋就看上他福生哥了呢?福生哥也是他能肖想的嗎?
要說福生哥這模樣真是不賴,書裏不是說了,紅顔禍水,說的就是福生哥這樣的吧,什麽顔如玉也不一定比得過福生哥。
當初他也以爲能讨個跟畫上仙女一樣好看的媳婦,那時候整天跟在燕福生身後,别提心裏多美了,每每想到說這是他媳婦時,别人羨慕嫉妒的目光,他做什麽都有勁。
誰知後來媳婦沒了,卻多了個‘姐夫’,還是脾氣也變大了的姐夫,他哪還敢亂想這曾經也是他媳婦?
好在他心胸開闊啊,不然不也得像虎子哥似的魔障了?
所以說嘛,男子漢就得有胸懷,有句話不是說了,大丈夫何患無妻?還有天涯何處無芳草,将來等他出人頭地那天,他就按福生哥這模樣的找,還就不信找不着美人兒了。
兩人一進到染坊,冷嬸就從裏面迎了出來,飯菜都準備好了,這倆位爺卻遲遲沒回,若不是知道有小夜子在,她都得急瘋了。
好在終于是把兩人給盼回來了,隻是一看隻穿了裏衣的杜春,冷嬸就愣了下,就算天再熱,讀書人也要有讀書人的規矩,這樣衣衫不整算怎麽回事?
自家爺雖然年幼,可也很重規矩,若是平時早就會開口教訓小公子了,可這一看,她家爺肯定也沒說什麽,難道是小公子跟人打架把外面的衣衫給弄髒了?
從杜春手裏接過被揉成一團的外衫,展開看看,上面果然有幾塊黑印,瞧着還像是手印,這得是跟多髒的孩子打架才能打成這樣啊。
想問,明顯看到自家爺臉色不好,冷嬸不會笨到自讨沒趣,看來這事還得私下裏跟小夜子問問才行,總不能自家公子和爺在外面受了欺負,她還假裝看不到?真是爺在外面被欺負了,傳回京城皇貴妃也饒不了他們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