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臨川”的聲音喚回了沈景修的神智,他看着面前的青年沖他笑了笑,一側臉上有淺淺的酒窩,整個人比宋宸瘦一些,一笑起來就是個長得有些帥氣的大男孩兒,剛剛那個熟悉的眼神,以及身上散發的溫潤卻有力的氣質一瞬間就被打破。
沈景修想大概是自己一時魔怔了,這孩子除了身高和穿衣的色調喜好跟宋宸差不多以外,就是那雙眼睛挺像的了,但也都讓這笑容變了樣。
他沒有問這個大男孩兒爲什麽不敲門就進來了,而是單刀直入的問,“就是你找宋宸?”
宋宸第一次在“死了”以後聽見沈景修叫他的名字,也是第一次聽着沈景修對别人提起自己,這種感覺很奇特,像是置之度外的局外人,又像是可以竊取到更多的秘密。
隻是重活了一世,對沈景修再沒了那股子百折不撓的執念,更多的是從容。宋宸平靜的打量着這個男人,他還是跟以前一樣渾身上下都充滿着吸引人靠近的魅力,也難怪自己會飛蛾撲火。
他發現沈景修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沒休息好還是因爲提到了“宋宸”這個人,以前很讨厭穿西服,現在也一身剪裁得當的西裝靠在椅子裏,還是一樣的充滿誘惑。
但跟以前變了很多,沈景修不喜歡早起上班,日複一日,更讨厭各種應酬,愛自由愛潇灑,自己才幫着他成立**工作室。
現在他居然穿着西裝成了自己公司的老闆,眼裏也沒了當初的靈動,現在看着變得深不見底。人也冷冷的,不像他了,不像沈景修了。
宋宸點點頭,“是。我想讓他幫我看看我的參賽稿。”
沈景修慢慢擡起頭,臉上的情緒讓人捉摸不定,“你跟宋宸是什麽關系,怎麽現在來找他?”
人都沒了一年多了,說是朋友也太不上心,同學的話,兩人估計都差上六七歲,突然冒出來的人讓沈景修不得不重視,尤其是他跟宋宸某些時候還有種說不出來的相似。
“他是三年前在我們學校做講座的時候認識的,我跟”宋宸的餘光在瞟到沈景修的左手上停頓了一下,無名指上套着戒指,心裏也跟着猛的收緊一寸,繼續面不改色的說“我跟宋總有過一面之緣,他說以後不懂得可以問他,就聯系過幾次,已經很久沒有聯絡過了。”
沈景修從他的說辭裏找不到破綻,“我幫你看吧,他現在不在。”
“他爲什麽不在?”宋宸壓抑着被那枚戒指絞的更緊的心,突然想打破砂鍋問到底,看看沈景修到底是個什麽反應,會怎麽提到自己。
沈景修皺了皺眉,垂着眼看着手裏的文件,宋宸看不見他的神色,隻聽他低沉着說,“他以後都不會再來了。”
“爲什麽?宋總怎麽了?”
沈景修擡眼看了看這個跟宋宸莫名相似的年輕人,聲音裏竟帶上了一絲脆弱,
“他生病了,很嚴重,不會再來上班了。”
宋宸僵直着身體,沈景修說這話時臉上竟然透出來隐隐的無措,不過他很快平複了情緒又拿了手裏的文件随意翻看起來,剛剛的失态好像隻是幻覺。
宋宸沒有追問什麽病,爲什麽這麽嚴重,也沒辦法祝“宋總”身體健康,畢竟最明白真相的人就是自己了,“宋宸”早就死都透透的了,哪來的健康。
他想沈景修爲什麽不直接說自己死了?是不是對每一個跟聲宋宸不熟的人都是這麽說的?他不可避免的聯想到網頁上總裁一欄上還寫着自己的名字,這應該都是沈景修的安排reads;。
隻是,他圖的是什麽?
宋宸覺得自己重活一世,是徹底看不懂沈景修了。也罷,看的一清二楚的時候都不是自己的,現在想這些毫無意義,自己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這輩子再也不會被沈景修的一切影響着跟着追着走了。
“這樣,那麻煩沈總了。”宋宸将手裏的圖紙遞上去。
沈景修原本有些紛亂的心思在目光落在送上來的圖紙上時徹底慌了。他很看中基本功,對草圖也很看重,所以參賽的要求不隻要樣圖還要上交定稿的草圖。
他停下随意翻動的紙張,一張一張的仔細看過去,草圖是手繪的,不是鼠繪,更容易暴露很多。
比如,一個人的繪畫用筆習慣,喜歡的風格。
他把手裏的圖來回看了好幾遍,從草圖到設計理念,跟宋宸一模一樣,他有些難以置信。
跟宋宸相處那幾年他沒看過宋宸自己作圖,也沒關注過宋宸的工作,但是宋宸走後,他把跟宋宸有關的所有東西都認真的看過,深深的刻在腦子裏。宋宸的房間裏放着很多以前畫的圖,跟現在這份的用筆手法一樣。
沈景修緊皺的眉頭讓宋宸捏了把汗,他自認沈景修沒看過他畫圖,可總覺得那目光裏有很多疑惑和探究。
過了會兒,沈景修擡起頭緊盯着眼前的人,“這圖是你自己畫的?”
宋宸點點頭,“嗯”。
沈景修若有所思,“你跟宋宸,到底是什麽關系?”
宋宸不知道沈景修是從什麽地方看出了不對勁兒,還是硬着頭皮說,“他指導過我。”
沈景修的臉色緊繃起來,“你剛剛說,你叫什麽?”
“張臨川。”
沈景修在宋宸死後把宋宸的往來關系,人際,工作調查了解的一清二楚,就連宋宸的家裏都去了無數次,也沒聽說過張臨川這麽個人。
突然冒出來,如果真是指導過,那得至少好幾年以前就手把手的教,言傳身教,可能還有點兒能連筆觸,思維方式,設計理念都相同的意思。要麽,這圖,就是他偷的,有什麽機會能偷到宋宸幾年前的圖。
他不相信,他覺得太蹊跷了,把圖紙收好以後他說,“你明天就來上班吧,希望這圖,真是你自己畫的。”
宋宸雖然想不通破綻的地方,還是道了謝,走出辦公室的一瞬間他長舒口氣,他從來都是個不屑于撒謊的人,現在卻滿口謊話,他還是有些心虛,尤其是面對沈景修。
不過,這圖也确實是“張臨川”的手畫出來的,人也确實是“張臨川”這個人,至于“宋宸”,早就沒了不是嗎?還怕什麽呢?
整了整衣領,宋宸步伐沉穩的離開了。
他不知道自從他轉身以後,沈景修就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直到合上門消失也一直保持着那個姿勢。
這個張臨川打亂了沈景修的思緒,從沈景修見到他的第一眼,那跟宋宸一樣的穿着色調習慣,一樣的水潤的專注看着自己的眼睛,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到跟宋宸一樣的用筆,作品風格。
他沒法去解釋爲什麽隻是第一次見這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就會跟宋宸有這麽莫名其妙的相似,他想要知道的更多,關于這個張臨川,和張臨川與宋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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