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還是美麗的朝霞,甯城心裏反而有了些擔心,他怕沈琴愉無法到達這裏。盡管沈琴愉和他一起來過一次,那是因爲他的緣故。如果他不在,沈琴愉能一個人在暮光之海深處頓悟,然後穿過黃昏嗎?
若是沈琴愉無法來到這裏,就算是他,也無法在無邊無際,而且還有神識限制的暮光之海找到沈琴愉。
甯城回頭再看看那一望無際的冰晶平川,曾經也是他帶着沈琴愉穿過這一片冰晶平川。
遠處一道道時光輪劃過,将那本來就平整無比的冰晶平川,掃的更爲平整。在這個地方,任何凸起的東西,都會被時光輪掃滅。
甯城迅速的穿過這一片冰晶平川,來到了那更爲冰寒的冰晶森林。瘋狂刺骨的冰寒壓抑過來,甯城心裏一沉。
這種冰寒對現在的他來說,就算是不運行功法,也絲毫不能傷害他。可是沈琴愉如果來到這裏的話,那必死無疑。
甯城歎了口氣,他實在不明白沈琴愉是怎麽想的,竟然反回來這裏找他,簡直是無法理喻的事情。他和沈琴愉很熟悉嗎?甯城忽然皺了一下眉頭,他想到他和沈琴愉真的很熟悉。
哪怕他并沒有和沈琴愉說多少話,但他拉着沈琴愉的手在暮光之海走了幾個月,又背着沈琴愉走了幾年。沈琴愉身上的氣息,他再清楚不過。甚至連她身體的每一部分觸感,每一寸的樣子,哪怕是她的呼吸。他都很熟悉。
進入冰林數丈之後,一種強大的悲傷壓抑傳來,甯城下意識的停下了腳步。他的神識掃了出去,很快就在相聚數十米的地方看見了一處塌陷的冰谷。
甯城吸了口氣,神識掃了進去,竟然隻是掃到一片冰壁。他松了口氣。沒有看見沈琴愉。這種冰寒的地方,如果沈琴愉落進來,那是十死無生。
正當他想要繼續前進的時候,他的神識掃到冰壁上似乎有字,甯城有了一種不大好的預感,他立即就飛身落下了這片冰谷。
一排排刻的清晰的娟秀字迹出現在他的眼前,那種熟悉的氣息讓甯城百分之百的肯定。這是沈琴愉刻下來的。
甯城停在了第一面冰壁之前,“我想我應該是爬不上去了,我也從未想過我能走這麽遠,隻差一點點就能到了。可惜,那一點點終究太遠。不過我不後悔。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過來的,否則我的心一輩子也不會安甯。”
第二面冰壁,“他問我爲什麽碎星沒有雷劫的時候。那一刻我就對他再也沒有防備了。和他的艱辛比起來,我簡直猶如泡在蜜糖中修煉一般。竟然還有修士不知道碎星是沒有雷劫的。而他真的不知道。
那一刻,我似乎感覺到了一種憐惜,不,應該是說一種難以說出來的東西。我的鼻子甚至有些酸澀,我從未想過我也有這種溫柔情懷。也許我讓他看我的容顔,在這一刻就種下了種子。”
第三面冰壁,“他不知道在暮光之海是不能飛的,結果時光漩渦将我們卷入了暮光之海的深處,我并不怪他。他拉着我走了幾個月,不是他,當初我就死在暮光之海了。雖然他一次次的鼓勵,可是我真的走不動了。我讓他看了我的容貌,我有些想要他留下來陪我度過這最後幾年時間。他卻想起了另外的人,我想,那應該是他非常重要的人吧。
我告訴他,對不起,以後的路你要一個人走了。而我心裏竟然在想着,他看着我想起的女人是誰,這放在以前,我根本就不敢相信。他的話我隐約記得,似乎是如果不走再也沒有希望,如果繼續走,也許還有一天能走出去。和他在一起,好像永遠都有希望,可今天這裏隻有我一個人。”
第四面冰壁,“那一天,我以爲我死了,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竟然在他的背上。他終究沒有放棄我,哪怕是累贅,他依然将我背着在暮光之海中奔行。那肩膀真的好寬闊,我心裏有一種渴望,如果這個時候再能靠在那肩膀,我真的很滿意了。
我有些後悔在他的背上也開始頓悟,如果不頓悟,我就可以繼續感受那種寬闊和安心。我爲了感悟時間法則,丢掉了最珍貴的東西。如果再來一次,我不會在他的頓悟中去感悟,我甯可做一個簡簡單單的女人,讓他再背我一程。”
第五面冰壁,“今天我再次穿過了暮光之海,我隻想找到他。我剛進來的時候,并沒有多想什麽,隻想找到他,甚至找到之後的事情都沒有想過。走到這裏後,我才知道沒有他,我知道我再也不會快活的活着。
我永遠也無法忘記和他并肩站在晨曦邊緣,看着遙遠的落日黃昏的情景......也許,那是我最快活的日子。我們穿過了黃昏,站在了晨曦之上,那種快活再也沒有。”
第六面冰壁,“當我看見第一枚時光石的時候,我竟然如此激動。也許在身邊的永遠都會被忽略掉。他将那第一枚時光石讓給了我,我還欣喜不已,可是我卻丢掉了最美好的東西。若是再來一次,我不會要那時光石,我會一直站在他身邊,哪怕多一刻也好。
我恨自己在他說‘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之過郤,忽然而已……’的時候,我竟然沒有看透,等我看透的時候,他已經不在。短短的人生真的猶如白駒之過郤啊,錯過了就錯過了,再也不會回來。
現在我才明白,那枚時光石,是他故意留給我的。就算是後面我撿到的所有時光石,都是他留給我的,他是一個我看不懂的流浪者,沒有那種星空修士的貪婪。有一顆屬于他自己的心。他救我,從來都沒有要求過什麽别的。就算是我活着,也不會再遇見這樣的人了。”
第七面冰壁,“第一次我來到這裏我很冷,是他背我進來,我很安心。這次我再來到冰晶森林。我依然很冷,可是再也沒有那溫暖寬闊的肩膀背着我幫我擋住冰寒,我隻有一個人。
也許我就要死了,能到這裏,應該是和他最近的距離了吧。可惜隻差了一點點,如果可以的話,我甯可再前進一點點。然後跳進那個峽谷,和他死在一起。”
第八面冰壁,“在看到傳送陣的一刹那,我心裏竟然隻有欣喜。也許我不應該如此欣喜,傳送陣前面裂開了一道深不見底的冰川峽谷。還卷起了風暴。相對他來說,我隻是一個偶然的合作者而已,他竟然選擇了将我丢在傳送陣上,自己落下了冰川峽谷。我想。也許是那一刻,我藏匿在心底深處的東西全部被轟開了。我再也無法去想時光石。
我一直認爲自己是一個有理性的人,但是那一刻我有一種沖動,我要沖下去,救他出來。我沒有傳送走。我在冰谷上挖下一個又一個的冰階。我總是在想,也許有一天,我可以将冰階挖到谷底找到他。
挖那些冰階太難了,出谷的時間到了,我距離谷底還遙不可及。我要先出去将時光石送出去給他們,我不喜歡欠别人的,就算是家族也不想。送完時光石,再次選擇了回到這裏,我心裏坦然。就算是隕落,我心也落在了這裏,我沒有辦法再去做和這無關的事情,真的沒有辦法。沒有任何東西,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的我的沖動。”
第九面冰壁,“我終于無法堅持下去,這裏很冷,我也很冷。我要走了,終究還是無法和他死在一起。好在我總算是走到了和他最近的地方,也許我會安心一些。
如果還有來世,我會告訴他。告訴這個牽着我幾個月,背着我幾年,又用命救了我的流浪者。我的名字叫虞青,來自中天星陸的虞氏角城,我的名字是沈琴愉後面兩個字倒着念的諧音。也許我也有自豪的地方,别人相伴是走到海枯石爛,我在暮光之海中,陪着他是走到了油盡燈枯……”
第十面冰壁,一片冰寒,沒有任何東西。
甯城心中有一種沖動,用自己的全部精血和壽命去施展一個時間輪回,讓時間再次回到虞青進入這裏之前。讓他在前往中天星陸的途中找到虞青,然後告訴她一切。
他發現自己完全無法承受起來這種情感,他隻是做了他認爲應該做的事情而已。
虞青,虞青去哪裏了?
不對,從慌亂中驚醒的甯城感覺到第十面冰壁不對。果然,他看見了一個隐匿陣盤。将陣盤拿開,一個小小的空間出現在他的面前。
虞青臉上的面具早已不見,她穿着一身美麗的青色長裙,靠在一個冰雕之上,絕美無雙的容顔是一片蒼白。
甯城的心完全沉了下去,虞青毫無生機,不知道隕落多少時間了。一些冰花落在虞青的黑發和睫毛上,猶如一朵朵潔白的珠花,更是凄切。
甯城感覺自己的心有些顫抖,他從未體會過這種滋味。猶如一個巨大的冰石,在他的心髒深處攪動,讓他壓抑,讓他悲傷。就好像他心底最柔軟的一處地方,被冰凍的四分五裂。
他的目光移到那簡陋的冰雕之上,那冰雕隻能看見一個輪廓,依稀是他易容成流浪者的模樣。
“對不起……”甯城眼睛有些模糊的走上前去,小心的将虞青抱了起來。
(發完這章,我要去火車站,晚上我坐車回去,明天回到老家掃墓。明天的更新,我無法确認時間,如果有拖延,請朋友們諒解,我會補上的。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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