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不群不由好奇的望着成不憂等人,不知他們是怎麽被藍衣老大給砍成這副模樣。在嶽不群看來,藍衣老大刀法雖然淩厲狠辣,但卻破綻頗多,自己一個人跟他單打獨鬥,因爲顧忌對方的以傷換命之法,無法及時抓住破綻,才遲遲不能擊破他的刀法。而封不平、成不憂等卻是有五人,以五對一,那藍衣老大還怎麽用以傷換命的招式?就算他用了,也最多隻能殺得一人,受傷之後他自己就會被另外四人所殺!那麽,那種破綻多多的刀法,到底是怎麽殺得他們滿地打滾?
見自家掌門的目光老在自己身上那些泥沙血水凝固的大塊兒黑斑上掃來掃去,成不憂臉色漲紅,既羞且怒,終于忍不住了,
“那個藍衣人太卑鄙了,身爲大首領,他竟然讓兩個高手和二十多個精銳刀手圍攻我們,他自己再藏在人群裏偷襲我們,一點兒高手風範都沒有!”
哈哈!原來如此,嶽不群真心佩服藍衣老大的臉皮,合着他就是一個偷襲專家啊!還真是個另類人才,不過面上卻也是義憤填膺,免得傷了衆人的自尊,“那藍衣人确是陰險無恥,倒是難爲你們了!”
聞聽此言,衆人心裏雖然仍舊有些郁悶,卻也不想剛剛那麽惱恨了,封不平随即開口,“要不是掌門率先誅殺了對方一個頭領,慘叫聲讓那藍衣人驚怒之下,棄了我們五個來此抵擋掌門之鋒銳,恐怕我們五個還真是性命不保!”
“大家性命無恙就好,”嶽不群微微掃視一眼,包括自己在内,衆人中隻有梅娘毫發未損,心中不由暗道之前看低了這小娘皮,“此時離天亮尚還有兩個多時辰,我們也都有傷在身,既然這兩座閣樓都已燒毀,那就換一間院子暫且敷藥療傷吧,待天明就盡快下山!”
衆人也是身心俱疲,便不再多客氣,就要應聲而去,嶽不群看着滿地的死屍,忽然想起一事,不由吩咐,“吳兄弟,還要請你清點一下,白日留下的山寨精銳,看看他們損失了多少,再讓他們将這些屍體全都扔進閣樓的火海中焚化了,免得滋生病疫!”
“是,屬下遵命,不敢勞掌門相請!”拱手爲禮,面色嚴肅,吳全禮本就是心思玲珑之輩,急忙借此表明真心歸附。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這吳全禮當得一用,嶽不群不動聲色的受了這一禮,定下了尊卑,随即微微一笑,“吳兄弟言重了,去吧!”
吳全禮面色微喜,知道自己的心意已經被掌門接受,便利落的拱手退去。
看着吳全禮走遠,嶽不群心中卻是思緒萬千,江湖果真是兇險莫測,奧秘重重,更是意外頻頻,自己費盡心機,又身負輕傷,才剛剛壓服這隻有一個殘廢一流高手的區區山寨,還不等風波平息,卻又被人半夜殺上門,一場激戰,可謂驚險刺激!若非自己鬥智鬥勇,手段盡出,出其不意的殺死藍衣老大,恐怕衆人極有可能都會喪命于此。
“哼!”一聲嬌哼傳來,卻是梅娘見嶽不群愣愣的站着半響不理自己,不由頗爲不滿,“什麽名門正派的掌門,都像你這麽虛僞,難怪武林正道這麽多門派,還被人家一個魔教壓得擡不起頭!”
蓦然回過神來,嶽不群被梅娘鄙視的苦笑連連,“梅娘俠女,你是不當家不知當家難!我華山現在是空有名門之虛,而無大派之實!所以,我才多方招攬這些左道之中的可用之才,以爲暫時之需,好維持我華山度過這段力量空虛的時期,之後待得我們師兄弟武功大成,培養出精銳弟子,自然就無須如此了!”
無奈的出言維持自己的正面形象,嶽不群手撫肋下,隻覺傷口疼痛火辣,胸中也是愈發煩悶,身體疲累之下,不由一陣搖晃!
梅娘見此,心中一疼,剛要出口的譏諷不禁又咽了回去,急忙伸手扶住嶽不群,“你的傷勢又加重了?那還不趕快運功療傷?”
“無妨,”嶽不群被梅娘攙扶着走向一處院子,作爲傷員,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倚在美女身上的溫軟觸感,“這傷不算重,隻是有些麻煩,不能快速治愈,須得每日運氣調養兩次,連續四五日才可完全恢複!等下我暫且運功緩解一番,未免節外生枝,天亮之後我們直接回返華山,到家裏才能安穩療傷!”
“怎麽都随你!”梅娘稍稍安心,“反正你什麽事都謀算得清清楚楚,這點我是比不了,連我爹都誇你有主見,心思深沉,還讓我躲着你點兒,免得一不小心就着了你的道兒!”
“咳咳!”嶽不群心中一陣郁悶,直欲吐血,這趙先生向來對自己和和氣氣,虧自己對他好感重重,卻原來還在背後捅自己刀子,不由呐呐,“看來趙先生對我誤解頗深,想我如今年齡不過十七,在江湖上一無名聲,二無實力,自保尚還有些勉強,卻又如何維持華山這樣曾今的名門大派?其中種種艱辛真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啊!
就像這次,說到底也是爲了保住華山僅剩的幾個地盤,最後我還不是落得這個凄慘樣子!當真是步步維艱,步步危機啊!”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陰陽相沖謂之道也!嶽不群也現出了幾經生死、殺人不眨眼的江湖枭雄的雛形!
心中暗暗感慨,哥們這可不是爲了保持自己的正面形象,而是爲了維護華山名門正派的高大上形象,我堂堂堂堂一派掌門,這麽賣力演出也是蠻拼了!
“嗯!我知道你的!”梅娘低頭諾諾的回道。
嶽不群詫異的掃了一眼梅娘,難怪趙先生不惜違反坦坦蕩蕩的君子作風,竟然在後議論我,卻是梅娘雖然個性要強,脾氣爆烈,但心地當真純真率直,自己這後手還沒發力,她就棄械投誠了,弄得自己都不忍心再演戲騙她了!
唉,又被美女感染了!自己的抵抗力真是弱呢!
衆人忙碌于敷藥療傷,運氣調息,也就一夜無話。
次日一早,嶽不群便帶着衆人下山,在同州城李家取了三輛馬車,辭别了熱情挽留的李不屈,匆匆忙忙的上了官道,有傷在身的衆人也不矯情,都乘着馬車駛向華陰城,後面跟着十多個吳全禮選中的精幹喽啰。
當然,因爲馬車颠簸不已,嶽不群也無法打坐運氣,隻得一邊緩緩運轉混元功的坐卧行氣之法稍稍溫養傷勢,一邊和吳全禮談話,了解山寨諸人和昨晚來襲的藍衣人等人之間的恩恩怨怨。
原來,那病歪歪的邱老頭之前竟是呂梁山綠林之首的關帝山大寨主,号令呂梁山一帶如起雲山、雲中山、紫荊山等等大小三十多個山頭的數千綠林匪徒,可謂聲勢浩大!
當然,在嶽不群看來這些匪徒九成都是衣衫褴褛的烏合之衆,剩下的一成才是像昨晚那近百刀手一樣的核心精銳。至于高手?呂梁山附近數十年也隻出了兩名一流高手,其中一名就是那邱老頭,原名邱荒北,江湖匪号晉北荒寒,在西北和關外縱橫多年,聲名赫赫!當然,是在綠林和**上威名赫赫,類似後來的青海一枭那種左道狠辣人物。
邱荒北人到中年,動極思靜之時,便在匪患重重的呂梁山一帶成家落戶,授徒傳藝,創立了關帝山大寨的基業,成爲了此地衆多山寨之一,倒也頗有聲勢。特别是在他晉入一流高手之後,更是四方壯漢來投,山寨實力飛漲,很快就壓過了周圍的二三十個山寨,令得衆多山寨人人自危,随後幾番明争暗鬥,最終還是邱荒北技高一籌,降伏了衆多山頭寨子,成爲了呂梁山綠林盟主,俗稱總瓢把子是也!
邱荒北自此統攝呂梁山二十餘年,手下江湖好手也有不少,像是昨晚來襲的五個結義兄弟,匪号關帝山五虎,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在呂梁山一帶也是威名不俗。關帝山總寨更是喽啰衆多,單單精銳刀手就有數百,令得呂梁山附近的官府和駐軍忌憚不已,不敢輕易相犯。
可惜,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許人間見白頭!
時間這把殺豬刀可把邱荒北砍得不輕,以他的深厚功力,卻也壓不住早些年刀頭舔血、肆無忌憚而留下的隐患,在不到六十的年紀竟然氣血急衰,暗疾舊傷此起彼伏,一身至少一流中期境界實力的武功不廢而廢!
綠林和**可是從不講究尊老愛幼,邱老頭武功倒退的秘密自然瞞不了多久,呂梁山衆多山寨自此人心浮動,暗流洶湧。
更何況,他寄予厚望的大弟子,也就是鄭碾的師兄,邱夫人的丈夫六年前去西甯藏邊跟人比武卻是一去不回,也不知是當真比武輸了,還是有幕後暗手相害!無奈之下,邱老頭隻得退居幕後,讓勉強是二流高手中佼佼者的邱夫人繼承關帝山總寨主的位子!如此一來,沒有一流高手威懾整個呂梁,衆多山寨自然就陽奉陰違,關帝山總寨盟主的位子也是名存實亡!
直到一年前,呂梁衆多山寨中的天高山寨主竟然突破境界,成爲呂梁山數十年來繼邱老頭之後的第二個一流高手,聲勢如日中天,直逼關帝山總寨。沒了一流高手這個大殺器的優勢,關帝山在和天高山接下來的明争暗鬥中慘敗,就連關帝山五虎這種中堅力量也大多都背叛邱老頭,投靠了新的呂梁山盟主。
樹倒猢狲散,自是不必多言!邱夫人隻得帶着鄭碾、吳全禮等自家親信,護着邱老頭一路向南逃離,躲避新盟主手下斬草除根的追殺。在衆人路過同州和鐮山時,聽說了華山内鬥而實力不複的傳聞,以爲可以趁虛而入,就此占據鐮山,以此恢複基業。再者,鐮山據呂梁山甚遠,呂梁山新盟主的追兵就算到得了鐮山,也不會太多,邱夫人自信憑着自己等人的實力完全可以以逸待勞,擊退對方。但她卻沒想到,先後被華山和呂梁山追兵找上門,連續兩次被人來了個一鍋端!
了解此事的來龍去脈,嶽不群倒是沒什麽感觸,畢竟相對于五嶽劍派和魔教的慘烈厮殺,這綠林山寨爲盟主之位争鬥不休的小場面确實算不得什麽!一個一流高手就可以左右呂梁山局勢的勝負,但一流高手在五嶽劍派和魔教的正邪大戰中都不一定能夠自保,五嶽掌門和魔教教主、光明左右使這些一流高手中的佼佼者,在近百年的混戰中也死了不知多少!這些人物中,随便一個都能在少少的一二十招内拿下全盛時期的邱老頭!畢竟,邱老頭野路子出身,沒有上乘功法,隻是憑着一股無懼生死的銳氣,再加上不錯的運氣,曆經無數厮殺才勉強成就一流高手,縱然後來功力漸漸深厚,超過了一流中期境界,但其真實實力也就是和名門大派初入一流境界的高手(定逸、玉機子一流)差不多,比起各派的長老(劉正風、丁勉一流)都稍差一籌,更不論各派的掌門了!
經過細細對比,嶽不群發現,以自己現在的武功,要是對上邱老頭全盛時期,大約可以堅持上百招不敗。而且,自己要是想逃,憑着自己精熟的‘金雁橫空’輕功,全盛時期的邱老頭也隻配在自己屁股後面吃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