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彤出去都三天了,還沒有回來,蘇長青心裏有些不高興。
“蘇老闆,你對彤彤,看管的有些太嚴厲了。彤彤自己都是做媽媽的人了,孩子現在小,不懂的話還沒什麽,要是稍微大點兒,能看懂眼色了,再這樣,小孩兒可該不服爸媽管教了。”
她的話給蘇長青敲了個警鍾。
雖然蘇長青内心裏想要長長久久,做能守護小陶骅一輩子的姥爺,但歲月不饒人,他心底裏明白,将來蘇陶骅要靠的,還是他爸爸媽媽,而不是他。
“我心裏明白着呢,就是看見他們兩個這麽不着調的,我就憋屈的慌。”蘇長青說道。
“蘇小姐跟陶先生這還叫不着調?比起旁人家的,都好到不知哪兒去了。”劉姐啧啧說道:“你是不知道,陶先生做的那個美食向前沖的節目,誰家不看?旁人要是能撈到這樣好女婿,早就燒高香了。”
别人誇陶羨,蘇長青内心裏也高興,就是臉上還繃着:“要那麽大名聲有什麽用,他還不是個做幕後的麽,我倒甯願他的名氣少一半兒,把時間空出來多陪陪家裏人。”
正說着,門口傳來開門的響動,原來是蘇若彤回來了。
“蘇小姐啊,你才出去幾天,就回來了。”劉姐問道。
蘇若彤應聲望去,發現是劉姐在花園的入口草坪上,鋪了毯子,看着蘇陶骅在上面滾動。
現在是十月底,太陽暖洋洋的,曬在人身上不會太燙,而且蘇陶骅也三個月多點,開始擡頭了,他非常活潑,雖然還不能爬,但是特别趴着蠕動,跟一隻小蟲蟲一樣。
“嗯,我回來了。”蘇若彤攏了下頭發,走向草坪。蘇陶骅人小,可是精明着呢,認出來的是媽媽,張開沒牙的小粉嘴,呀呀叫了兩嗓子,滴下一大坨口水。
蘇若彤幫他擦了擦,以前她依她的潔癖程度,是絕對不可能幫别人擦嘴的,但現在,蘇若彤已經習慣了,而且不但不覺得髒,還認爲小嬰兒的口水幹掉之後也不會臭——但這僅限于她自己家的小嬰兒。
“給酒樓那邊打電話,中午叫他們多送一個人的飯。”蘇長青囑咐。
“哦,對了,爸爸,包師傅回省城那邊了。”蘇若彤提了一句。
包汝文這次回來,經受了嚴重打擊,因爲他認下的那幾名徒弟,紛紛找出各種理由,表示自己有萬般苦衷,絕對不能離開京城。
這下子包汝文算是看明白了,人家根本就不是誠心想要拜師的。這些人的出身他都知道,哪兒有一個土生土長的京城人,都是來京城打工的,竟然找出那麽多匪夷所思的理由,其中一個還跟他說什麽夢想!
放屁,他們當初明明任師傅的時候,跟他說的夢想,是他們想要學做菜!怎麽想在夢想就突然變成了想要在一個大城市落腳呢。
最奇葩的,是那幾名徒弟們竟然灌他的酒,最後忽悠着想讓他答應,臨走前給他們安排了蘇氏酒樓的工作。包汝文的酒量其實很不小,而且哪怕喝醉了,隻要沒到斷片的程度,都會基本記得發生了什麽。
醉眼看着徒弟們的表演,讓他心寒不已,最後趁着還有最後一絲清醒,拒絕了他們的要求。
甚至連蘇若彤說過的免學費,他也沒提起!憑什麽給這幫沒良心的龜孫子們免學費,他們不配!
他算是看明白了,以後啊,還是要聽蘇若彤的,認徒弟,也要看清了人品,手藝這東西,慢慢練,慢慢磨,總有出頭的一天,像李紅星這個跟他打了一輩子擂台的對手,天分絕對不如他,可是現在也不比他手藝差多少,但人品壞了,可一輩子都完了。
蘇若彤看着包汝文總算是明白過來一點兒,也不再多管他,這人都到六十左右的年紀了,實在是沒有教育的必要,能看清楚的早就看清楚了,看不清楚的,也就糊塗着吧。
蘇長青知道了,倒是有些高興。
省城那邊現在的廚師質量一直上不去,根本比不上新海這邊的三家店,更是比不上京城了。雖然飯菜的質量和服務,以及用餐環境,已經在省城那裏是佼佼者,不過蘇長青不滿意!
特别是最近包汝文不在,連個鎮場子的人都沒有,現在好了,包汝文終于回歸,讓蘇長青放下一樁心事,畢竟,好廚師的培養,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成的。
“爸爸,廚校那邊怎麽了。”蘇若彤看蘇長青閑着在家,問了一句。
蘇家開辦的廚校,九月份就悄沒聲息的開張了,蘇氏酒樓在本地還是很有号召力的,甚至周邊的幾個縣市人,也知道蘇氏酒樓的大名,聽說是蘇氏酒樓開辦到的廚校,今年第一批學員班,很快報名滿了。
但劣勢也在于,來報名的都是本地的學生,甚至有的連九年義務教育都沒有通過,隻有小學學曆,炒個青菜都可以炒糊,質量實在是不怎麽樣。
蘇長青一開始還驕傲的不得了,幻想着這批學生裏能出幾個厲害的,給蘇氏廚校揚名,現在看來,兼簡直就是癡人說夢話。
他甚至都有些後悔,爲什麽當初打出了考核不通過不收學費,考核通過解決工作的廣告詞,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嘛。
“沒事兒。”蘇長青懶洋洋的,擺擺手。他已經完全放棄了廚校這一塊了。當這個廚校的校長,怪丢人的。
“我去看看吧。”蘇若彤一看蘇長青這樣子,就感覺不太好。她自己對廚校這邊,還是挺看重的,因爲第一年是初級班,殺雞焉用牛刀,别說是她,就是李紅星、查理,乃至酒樓其餘說得上 名号的廚師們,都沒有讓他們去廚校上課,去的是幾名後來招聘來的正經有廚師考級證的廚師。等明年有了中級班,以後再有了高級版,和精英班等等,再叫酒樓的頂梁柱門上。
“彤彤啊,那地方烏煙瘴氣,煙熏火燎的,你去幹什麽。那兒可不比咱們蘇氏酒樓的廚房。”蘇長青耐心的勸道。
他第一次去的時候,也是吓了一跳,那時候學生們才上到第四節實踐課,因爲是廚校,學制又隻有半年,當然不可能跟廚房裏學徒工那樣磨練人,從洗碗開始,再慢慢到擇菜,殺魚,殺雞,切菜,切肉,打下手,配菜,涼菜,素菜,肉菜,白案,紅案這樣一步一步的慢慢磨,上來就是幾個步驟一起教。
這堂課上的是調涼菜,最後一個步驟,是燒熱油,油潑在涼菜上增味,結果一屋子三十來号人,竟然有三個油鍋着火了。還有燙了胳膊的,油不熱就交上去的,更别提油裏的幹辣椒段和花椒糊成碳的。
但蘇若彤一力要去,爲了防止蘇若彤被那奇葩場景鎮住,蘇長青決定親自開車送她。
廚校就建在郊區,原來是一個紡織廠的廠房,前幾年倒閉了,蘇家低價買回來,改建以後,剛好做廚校,甚至後面廠房的宿舍都還照着原樣子用。
這地方很是空曠,庭院裏長着的野樹荒草都基本還在,就在路的位置鋪上了瀝青和水泥,蘇若彤一看,就微微皺眉。
這麽潦草的布置,讓她很不喜歡。
再朝裏走,便是原本的廠房,現在的教室了。
一期班總共兩個班級,招七十人,站在一班門口,蘇若彤看了進去。
台上,老師正在照本宣科的念書,用的教材是統一采購的,很多地方的廚校都用這一版。
台下,學生們聽得昏昏欲睡。
另一邊的屋子,在上實踐課,雖然開學才一個多月,但是他們已經進度超然,開始教炒肉了。
今天教的,便是青椒肉絲。
青椒肉絲這菜,做起來說難不難,說容易,卻一點都不容易。
“老師,我做好了。”一名年紀已經有三十多的中年學生,掂着勺子舉起手來。
“這麽快?”老師是蘇氏酒樓一名叫吳強的廚師,聽了之後,驚奇的看向那學生。
這個班裏的學生的水平他再清楚不過了,離他宣布開始做菜到現在,才十分鍾不到,那學生就做好了?這速度,簡直比得上蘇氏酒樓傳說中的大小姐蘇若彤了。
再看其餘學生,大部分才剛剛炸好肉,在調澱粉準備芡水呢。
“端上來,我看看。”吳強說道。
蘇若彤站在窗外,臉色很是嚴肅。
她隻靠看和聞,就知道那學生做的是什麽東西。
那學生才把碟子放在将台上,門口,蘇若彤就推門而入。
“蘇小姐!”吳強一看是蘇若彤,趕緊恭敬的對蘇若彤打招呼。雖然現在蘇若彤已經結婚了,但是他們還是習慣性的稱呼蘇若彤蘇小姐,反正嘛,蘇小姐的老公是入贅的,又不影響什麽。
下面學生們看見蘇若彤,瞬間一片嘩然。
蘇氏廚校因爲有國家補貼,所以學費很低,每個月還有生活費補貼,他們大部分都是沒什麽本事,也沒什麽學曆,甚至連一技之長都沒有,才來學廚師的,在他們的生活圈子裏,從來看不到蘇若彤這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