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已經開始上涼菜,帕特裏克迫不及待的夾了一片蘸汁鹵牛肉,這是蘇氏酒樓特制的鹵牛肉,吃起來一點兒不塞牙,肉細膩松軟的根本不像是牛肉,特别是蘸了秘制醬料以後,簡直讓帕特裏克欲罷不能。
這在他的眼裏,就是非常特殊非常特别的華夏菜了。希望等蘇忙過這段時間,可以教一教他們,到底這是怎麽做的,又是什麽個原理。
才吃了不到三分鍾,門口就傳來了服務員攔人的聲音:“這位小姐,您的請柬呢?這邊包間已經滿了,您的請柬給我看一下,我好方便給您安排位子。”
能來頂樓vip層吃飯的,都是拿到請柬的正經蘇家客人。底下的幾層倒是不限,隻要來随喜了都可以坐。
金碧欣并沒有被蘇家任何一個人邀請,更沒有被陶家那邊邀請,她是不請自到的的,當然不可能有請柬,她隻不過是尾随着帕特裏克跟亞曆山大上來的罷了,中間還跟丢了人,問了好幾個路人,才算摸到了帕特裏克和亞曆山大在的包間。
她拿不出請柬,但是卻有别的手段,指了指包間裏面,道:“那裏面的帕特裏克跟亞曆山大,我是他們的翻譯。”
這裏面的确有亞曆山大跟帕特裏克,那服務員愣了愣,也不曉得是真是假,不過那兩個鬼子除了謝謝你好,就真的不會再說華夏語了。
服務員愣着的空檔,金碧欣已經非常自覺的開了門進去了。這會兒服務員也懶得管了,他要做的事情還多着呢。
屋裏的人看到她皆是愣了下,華夏有些人家辦婚宴不講究,遇上客人超出自己預料的數目,明明是十個人一桌,非要加凳子加到十二個乃至十四五個人一桌,最後搞得客人都吃不飽。但蘇家不至于這樣吧?
金碧欣完全無視旁人的目光,對着亞曆山大和帕特裏克露齒一笑,飙出一串還算不錯的英文:“你們好,我是蘇小姐的朋友,她要我來幫你們做翻譯。”
兩人完全不疑有他,在旁邊其餘人的幫助下,又給金碧欣加了個凳子。金碧欣也是個妙人,硬生生的将凳子插在帕特裏克和亞曆山大兩人中間,這麽大刺刺的坐下來。
蘇氏酒樓雖然是辦婚宴,但因爲是在自家辦,所以更注重服務。金碧欣随意吃了兩口菜,心裏就嫉妒就停不下來。這個鳥不拉屎的小地方的酒樓,做的菜居然比他們傳承了幾百年的京城海鮮樓還要出名!憑什麽呀!
低頭看看桌子上擺着的酒水單,金碧欣火大的厲害,決定一定要找到蘇氏酒樓有什麽不好的地方。
這酒水單子上,有幾樣飲料看起來非常奇怪,像其中這個名字叫姜汁雪梨飲的東西,聽起來就非常難喝,她要來一杯,然後狠狠的打蘇氏酒樓的臉。于是,金碧欣毫不猶豫的摁下了服務鈴,向服務員點了一杯姜汁雪梨飲。
今天客人多,這些酒水單子上有的飲料,全都在廚房準備了很多,不到三分鍾時間,服務員就将飲料端來了。
一個人覺得難喝,不是真的難喝,隻有所有人覺得難喝,那才是真難喝。爲了拖帕特裏克跟亞曆山大下水,金碧欣要了整整一大紮姜汁雪梨飲。冰鎮過的玻璃壺裏,是才從冷櫃裏出來的乳白色飲料,涼的玻璃壺上面凝結了一層霧蒙蒙的小水珠子。
“哦,這是什麽?”帕特裏克問向“翻譯”金碧欣。金碧欣不懷好意的笑了笑:“是一種非常獨特的飲料,是蘇氏酒樓獨有的,說真的,我以前也沒有喝過,但是蘇氏酒樓的所有東西都值得品嘗,不是麽?”
她這話說的其實暗含諷刺,可是帕特裏克跟亞曆山大都是外國人,思維模式就跟華夏人不太一樣,根本聽不懂她的話裏有話,反倒跟着贊許的點頭:“的确是這樣。”
說着,帕特裏克跟亞曆山大各自動手倒了一杯飲料,同時也沒忘了照顧女士,給金碧欣也倒了一杯。
乳白色漂亮液體盛在玻璃杯裏,看起來漂亮極了,帕特裏克迫不及待的抿了一口,轉瞬,他的眼睛瞪大了。
帕特裏克本來就是個表情很誇張的人,這會兒隻看他震驚的表情,金碧欣便感覺,自己的計劃成了。
她又對還在抱着杯子嗅味道的亞曆山大柔聲道:“你爲什麽不喝呢?陪我來一口,好嘛。”
亞曆山大聳聳肩膀:“當然沒問題,這可是無酒精飲料,不管喝多少我都可以。”
看着亞曆山大也一大口灌下去,金碧欣小口輕輕的抿了一下自己杯子裏的飲料,頓時,她的眼睛也像是方才的帕特裏克一樣瞪大了。
她感覺自己喝下去的不是什麽飲料,而是一個恰恰就在那一刻爆發了的小小宇宙,與她的舌尖上膨脹,爆炸,旋轉……
以前金碧欣很讨厭姜,身爲爲此改良了幾道菜譜。但沒想到,此時此刻,她嘗到的姜的味道,居然如此迷人。
梨汁、姜汁以一種微妙的比例調和在一起,嘗起來讓人的舌頭快要跟着起舞。通常而言,梨汁很容易被調配的很甜,但是這份梨汁,卻有着梨子特有的清甜味卻并不甜膩,甚至因爲姜汁的微辣中和,以及裏面不知放了的什麽少量香料,讓梨汁的甜越發被淡忘,隻剩下那淡入春季梨花千樹萬樹盛開時的甜蜜美妙……
帕特裏克簡直是搶一樣的把姜汁雪梨飲喝幹,又再叫了一壺新的。
這頓飯吃完,金碧欣隐隐有些郁悶,一是蘇氏酒樓居然連奇葩飲料都能做的那麽好喝,很是讓她自信心受打擊,二是亞曆山大完全就是個不解風情的小毛頭,根本沒有被她的美色所惑。倒是帕特裏克嘛,看起來還比較知情知趣一些……至于年齡,也是帕特裏克更适合她。隻不過方才在吃飯的時候,他們提到了一個叫什麽劉姐的人,好像是帕特裏克的女性密友,甚至是女朋友。那麽,她還有機會跟帕特裏克再來點兒什麽,換取菜單麽?
眼睛偷偷的打量着帕特裏克,金碧欣打定主意,下樓的時候,走在帕特裏克身邊,故意将手一甩,剛好貼在帕特裏克的手掌心裏。
帕特裏克談過的女朋友,沒有一百個也有八十個了,身邊桃花從來沒斷過,金碧欣都上趕着送到這份上,他怎麽可能不接受,立刻一把握住了金碧欣的手掌,兩個人手心貼手心,就沒再分開過。
亞曆山大看見了,隻當沒看見。劈腿算什麽,腳踩兩隻船算什麽,等他長大了,他也要這樣!
于是,下午四點多,帕特裏克就這麽牽着金碧欣,開了車子朝她訂的賓館去了。
一進門,金碧欣的腳步便停下來,她分明看見陶羨站在大廳裏,好像在等人的樣子。
金碧欣可不想讓陶羨看見自己跟什麽陌生男人這麽親密,雖然說她交過不少男朋友,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但表面上的形象,金碧欣可是維護的很好的,她扯了一把帕特裏克的手臂:“我們能先去買點吃的麽?我怕一會兒自己餓了。”
這話是對帕特裏克極好的恭維,兩人手拉着手,就拐彎去了旁邊的便利店。
等金碧欣再回來的時候,果然已經不見了陶羨。
她和帕特裏克在酒店裏厮混到快七點,七點半就要開始蘇若彤的海灘婚禮了,兩人才匆忙撿起地上的衣服穿起來,朝海灘趕去。
天正在黃昏的尾巴上,一片暗紅色的晚霞照耀着暮色初降的海灘,混合着暖色的燭光,讓整個婚禮場地都帶上一層朦胧的莊重感。
新郎已經穿好了禮服,等待着即将開始的儀式。
金碧欣眼睛一掃,就發現觀禮台最前面的幾排位置上,坐着陶羨跟蘇若彤的家長。陶羨的爺爺奶奶以及父母,都赫然在列。倒是蘇若彤那邊人少,隻有她爸爸一個。
他們來的太晚了,觀禮的座位不是很多,早就坐滿了,其餘人隻能站在後面看。
金碧欣不讨厭站着,站着的時候,她也不累,整個人無尾熊一樣挂在強壯高大的帕特裏克身上。别人看見一個中國女孩子和一個外國人這麽親密,都難免看過來兩眼,但她統統無視掉,反正這些人也都不認識她。
就在這時,一個吃驚的女聲用外語在他們身邊講了句什麽,接着,金碧欣就感覺身上一陣大力湧來,竟是硬生生被帕特裏克推開了,一屁股蹲摔在了一個老頭的皮鞋面上。
金碧欣的臉色漲得通紅,爬了起來,這地方是海灘好嘛,這麽一摔,她的膝蓋跟胳膊上都擦破皮了!
回身一看,金碧欣見是一個穿着打扮都挺老土的中年婦女,正在很憤怒的跟帕特裏克說什麽了,而帕特裏克那滿臉哀求又懊喪又一嘴道歉的樣子,就隻差沒給這女人跪下了。
再聯想到中午在酒樓聽到的隻言片語,金碧欣反倒笑起來。這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劉姐啊,還真的是個姐呢,瞧瞧這年紀,在瞧瞧她臉上的皺紋,粗糙的黃皮膚,都跟她媽差不多了,甚至有些地方還不如她五十出頭的媽媽年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