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微涼,但人的心卻是熱的,一直等到了晚上十點多,還是沒等到陶羨的父母,蘇長青才終于不耐煩起來。
他看看手腕上的表,問向陶羨:“陶羨!你爸媽呢,該不會是迷路了吧,這邊海灘應該不難走吧。”
新海市雖然對海灘的開發不是特别好,可是這邊也是有路牌指使的,爲了明天的婚禮,那婚慶公司更是在路邊每隔一段距離,以及遇上岔道口,都立上了小指示牌,上面綁了彩色和氣球和緞帶、花朵,标明要超哪裏走。
陶羨臉色也不好看。他覺得自家爸媽在這方面做得還不如蘇家呢。最起碼蘇長青一開始再不願意,都沒有這麽不給自己面子,早早的過來彩排,可是他爸媽呢,六點多的時候來個電話,說會稍微來遲一點,這一稍微,便四個小時了。
陶羨摸出手機,給柳洪嬌打過去,想要問一問人到那兒了,結果好半天卻沒人接電話。
再打陶艾民的,也是半天沒人接。
來回來去将這兩個人電話打了三五遍,陶艾民的手機才終于接通了,一個帶着點兒煩怒的嬌滴滴女聲在那端道:“陶羨嘛,你爸爸不方便接電話。”
“你是誰?”陶羨一愣。
“我是你爸爸的私人助理,白飄飄。你要問他們爲什麽還沒去你婚禮現場彩排的事兒?他們今天晚上不去了,你自己看着辦吧。”白飄飄幹脆利索的挂了電話。
這會兒的新海星夜大酒店的貴賓套間中,陶艾民正滿臉花的站在浴室門口,一個勁兒的敲門。
“洪嬌,我真的跟那個小助理沒什麽。你出來,好好說話。”陶艾民身上的淡定,再也不見了影子。
平時他跟他老婆的關系并不怎麽親熱,但好歹也是這麽多年一路走過來的,年輕的時候愛過,後來這份愛更是慢慢的轉換成了濃厚的親情。他們互相信任對方,卻并不怎麽依賴對方。他一度以爲,自己妻子就是那種不會在乎丈夫私生活的女精英。
可是沒想到,今天出大事兒了。
平心而論,他是真的沒有對那個白飄飄有什麽不該動的心思。要想朝他床上爬的女人很多,業界精英有,超模有,甚至國際名校畢業的校花新鮮人……數都數不過來,但是這些年,他還不是潔身自好,一個沒動過麽?這些女人甚至有些柳洪嬌是知道的,可是她從來都沒動怒過,怎麽換了這個白飄飄,柳洪嬌就一下子翻臉了呢。
“你滾!”柳洪嬌渾身發抖,站在酒店中央,她現在恨不得出去弄死陶艾民和那個白飄飄。
怪不得陶羨之前非要辭退這個白飄飄呢,就是因爲這個女人她居心不良,想不到連陶羨都看不上眼的這種白蓮婊,竟然還勾搭上陶艾民了。
一想到剛才的場面,柳洪嬌就崩潰。
陶艾民到了酒店,當然是要跟她住在一起的,誰知道陶艾民還沒來得及換衣服,那個白飄飄敲敲門進來了,怯生生的拿着兩張房卡,遞給陶艾民:“陶總,我已經給您開好房間了。”
那房卡上面,赫然是十五樓。而柳洪嬌的房間,則是在十八樓。
這什麽意思?讓陶艾民跟白飄飄單獨住到十五樓,然後好方便半夜走錯房間。
眼看柳洪嬌臉色難看,白飄飄居然還有臉對柳洪嬌笑笑:“柳總,都是飄飄工作失誤,要不然您和陶總去這兩間房住吧,飄飄再下去開一間房。”
開你個大頭鬼啊!
柳洪嬌這時候當然看出來這個白飄飄居心不良了,冷眼橫了自己丈夫一眼。以往她知道丈夫有類似的桃花,都是他自己解決的,誰惹來的桃花債,誰自己弄幹淨。最好是陶艾民當場告訴這個白飄飄,她被辭退了才好。
陶艾民卻是出人意料的沒說話。
白飄飄趕緊加一句:“陶總,卡你留一張,剩下一張給我。今天來的客人可能多,如果有不夠住的,就讓他們住那個空出來的房間吧。”
真賢惠,太賢惠了!柳洪嬌繼續給陶艾民使眼色,陶艾民卻還是不動聲色。
“那我明天一早就去給你陶總您辦卡了。陶總再見。”白飄飄嫣然一笑,轉身就走。
她最後的那一笑,卻不是對着陶艾民,而是對着柳洪嬌的。
柳洪嬌就算再大度,體内的洪荒之力都已經摁不下去了。
被一個小三兒當着面兒的這麽對待,柳洪嬌怎麽可能會受得了。也許面前不是陶艾民的話,柳洪嬌還會繼續維持她女強人的風度,回頭再搞這個白飄飄,但是面前的就是陶艾民,要不是陶艾民的縱容,這個小賤人敢這樣麽?
對着陶艾民一陣撓之後,柳洪嬌就把自己關在衛生間裏不出來了。
多少年了,夫妻兩個都沒有吵過這麽厲害的架。陶艾民一直都是覺得,自己妻子是理性冷靜的人,今天還真是打破了自己對她的印象。難道說她的更年期要到了麽?
哄了兩嗓子,陶艾民的臉色也不好看起來,揉了一把頭發,蹙着眉頭對衛生間裏道:“柳洪嬌,我身正不怕影子斜。白飄飄的事情我已經解釋過了,她這個年紀的小女孩兒,我怎麽可能會禍害。而且她在我面前也是陶羨長陶羨短的,她看上的根本就是你那個兒子。這回來這邊參加婚禮,我也跟她說過不讓她來,但是她求我答應,說是想看着陶羨幸福。你的心裏怎麽那麽多事兒?年紀越大越沒度量了是吧?”
什麽叫做看上的是陶羨?柳洪嬌都快吐了!剛才這白飄飄根本就是在她這個正宮面前示威呢,對陶艾民那個柔情小意,都差點兒漫出來了,居然還有臉拿她兒子當借口!惡心不惡心啊。
柳洪嬌知道和自己丈夫說不通了,而躲在衛生間裏哭,也實在是不是她的強項,她這半天除了一開始氣出兩滴憤怒的淚水,後來眼眶裏都是幹幹的。
她給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才終于打開門,臉上好像罩了一層盔甲一樣,寒着臉孔出現。
“第一,這個白飄飄必須辭退,立刻馬上!”柳洪嬌道:“第二,等陶羨的婚禮結束,我會去見一見你身邊所有職員。”
“你瘋了吧。”陶艾民也是不悅:“想要辭退人,要有說法。我們是一個企業,而不是一言堂,員工隻有出了工作上的大錯,以及不可抗力,才可以被辭退。你不是最注重合約精神麽……”
“你閉嘴!”柳洪嬌歇斯底裏的喊了一聲。
門外,白飄飄聽着屋裏傳來的隐約吵架聲,嘴角彎出個笑容。
想不到陶總比陶羨要好上鈎的多,這麽快就跟這個老女人整起來了。吵得越厲害越好,她才越有機會呢。
沙灘上,陶羨的臉色很不好,他父母搞了這麽一出,在蘇長青眼裏,又是他們家不重視這場婚姻的象征了。
忽然,他靈機一動,撥通了爺爺陶一得的電話。
陶家現在地位最高,最厲害的人,可不是他爹媽這兩口子,而是陶艾民。婚禮走場,陶艾民跟柳洪嬌不來就算了,叫陶一得來吧,面子給的足足的。
就是現在陶一得應該睡了,這個點兒麻煩老人家,陶羨也是挺愧疚的,可是他這輩子就這麽一次婚禮,如果沒叫爺爺,爺爺事後知道了,反倒會怪罪他。
陶一得果然已經睡了,接電話的是他跟老伴兒的生活助理。
聽陶羨說了這個情況,生活助理立刻表示,會叫醒老頭和老太,說一下情況。
大概半小時以後,陶一得便和妻子一起出現。
雖然時間匆匆,但是兩位老人依舊打扮的非常莊重,陶一得穿着一身磚紅色唐裝,陶奶奶則是一身溫雅的淺紅色旗袍,一看就是出席正式場合的。
今晚上隻是走場,蘇若彤跟陶羨都還穿着便裝的,兩位老人倒是上了大行頭,蘇長青趕緊迎上去,道:“您二位怎麽來了!”轉身對陶羨一瞪:“怎麽叫陶老先生和老太太過來!這麽大半夜的。”
“沒事兒,我們倆知道孫子這要結婚了,高興的睡不着,特地過來彩排走下場地。艾民才下飛機,生病了,他媳婦跟着照顧他。我也是才知道的信兒,不然啊,早就過來代替他們彩排走場地了。”陶奶奶慢條斯理的解釋道。
其實老兩口也不知道陶艾民他們怎麽了,但面子上總得圓過去。
别人給他一份面子,蘇長青就會還一倍的回去,他對陶一得跟陶奶奶恭敬無比,幾乎是攙着他們,半是聊天,半是講解的說了婚禮現場的事兒。
老人家精神不濟,哪怕真的是自己大孫子結婚激動,熬到十一點也是極限了。說了十幾分鍾,蘇長青便察言觀色,請他們回去。
陶一得笑眯眯拍了拍蘇長青的手:“你這孩子是個好孩子!羨羨是我手把手帶大的,我不如秋鴻會教孩子,他就把你教得很好!以後羨羨我就交給你手上了,我真是放心,這輩子就沒什麽可牽挂的了!”
他提起蘇秋鴻,讓蘇長青心裏一熱,順嘴說道:“您可别說這話,您還有的盼呢,将來陶羨跟彤彤給您生了重孫子,還要您老人家帶。跟着老人長大的孩子有福氣。”
兩邊你謙我讓,總算陶一得上車了。一上車,陶一得本來有些困困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他黑着臉囑咐司機:“再給艾民打電話,到底他那邊出什麽大不了的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