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玉湖人挺聰明的,凍過一次,大概知道怎麽回事了,沒找蘇長青鬧,甚至提都沒提,挨到下個月,一号就出去繼續敗家。
反正這一家子,就這麽亂七八糟的暫時相安無事着。
褚玉湖雖然缺點多,可是人滿細緻的,爲了怕冰激淩半路上化了,特地又買了個保溫桶,把冰激淩放在裏面,現在還凍得好好的。
林晶和蘇若彤不吃,她捧進屋給蘇長青吃,甭管是花的誰的錢,蘇長青心裏記下了她這個好,就是她給蘇長青喂冰激淩的時候,不知道關門,在林晶和蘇若彤坐的位置,剛好能看進去,倆大媽大叔互相喂東西吃,看着怪傷眼睛的。
蘇若彤拉了拉林晶:“我們上樓去吧。”
樓上沒電視,林晶抱着電腦在床上玩會兒,呼呼的睡着了,蘇若彤看林晶睡的香,一會兒也跟着睡着了。
此時的新海郊縣漁村中,陶羨正苦逼哈哈的聽了導演的話,扛着一台攝像機,暫時沖做攝像頭支架,站在海水中,身上已經全部濕透了。
導演非要模仿舌尖上的中國,拍漁民辛苦尋找美味食材的過程,但他們的器材不行,拍不了水下鏡頭,就隻能拍一些似是而非的畫面。要陶羨說,這麽照貓畫虎出來的山寨玩意兒,最難看了,但抗不過導演牛性!
他不說話,就這麽站在水裏。下半身站在海水裏還好,上半身時不時的被海浪浸過來打濕,太陽毒,一下子又曬幹了,衣服上、皮膚上,甚至頭發上,全都結滿了白花花的鹽粒子,皮膚也曬的紅彤彤的,下水前搓的防水防曬霜根本沒用,回去恐怕要曬傷。
但陶羨也沒抱怨什麽,就這麽在水裏站了三個小時。
其實以前他做節目的時候,對工作人員也曾經要求這麽嚴格過,爲了抓取某些他覺得好看的鏡頭,不是沒幹過更過分的事情。那時候他的想法,就是隻要最後節目好看,幕後做出任何犧牲都是值得的。但是現在,他慢慢的有了反思——真的值得麽?恐怕就是那些根本不吃苦受罪的人覺得值得吧。
他發誓,等他自己拍節目的時候,如果遇到眼下的情況,能有替代的方式的話,他一定不會再傲慢的折磨人,一定設身處地的想想。譬如現在,他這麽吃虧,完全沒必要,就因爲導演怕海水不小心傷到鏡頭,非要叫人下去看着,本來用三腳架不也行麽!想想也是悲劇,他陶羨在這些人眼裏,還沒個不到二十萬的攝像機值錢呢。
一天的工作結束,陶羨倒是不覺得太累,這兒的工作強度,并沒有他自己拍片子的時候大,還有閑心沖過澡,摸出電話要給蘇若彤聊視頻。
還未撥出号碼,陶羨的手機就先響了起來。他一愣,是自己母親柳洪嬌打來的。
好久沒跟她聯系了。
陶羨接起電話,客氣的喊了一聲媽。
京城,饕餮集團寬闊明亮的總裁辦公室内,柳洪嬌将電話摁了免提鍵,不遠處,是她老公陶艾民握着高爾夫球杆,在一心二用的一邊聽電話,一邊打室内高爾夫。
陶羨的事情出來以後,柳洪嬌和陶艾民商量一番,決定仔細問問陶羨的想法,是不是真的看上蘇家的那個小姑娘,不準備回頭了。隻要陶羨有一丁點不願意,他們都願意幫陶羨從這個泥潭裏掙脫出來。
給人家做上門女婿,還有那麽苛刻的嶽父,真的不是什麽好姻緣。
“你在幹什麽?”柳洪嬌問陶羨。
“在拍節目,蘇叔給我在新海财經頻道的美食節目組找了個工作。”陶羨回答。
“哦,倒是你老本行。”柳洪嬌說道。這還蠻讓她意外的,當年他們兩口子和陶羨鬧崩,就是陶羨執意要去拍節目,不願意聽從他們的安排進公司裏做生意。這個蘇長青,沒逼陶羨幹他不喜歡幹的事兒,算是有可取之處。但他們卻不知道,那是蘇長青壓根沒把陶羨放在心上,也認爲陶羨幹不了旁的。
從上次母子暫時和解以後,柳洪嬌對兒子的想念就不像以前那樣刻意抑制,對他的态度也緩和的多,既然很久沒見到了,她當然想看看自己的兒子,點了通話上的視頻模式。陶羨接了過來,露在柳洪嬌面前的,是一張曬得發黑發紅,已經開始脫皮的臉。
“你臉怎麽了?”柳洪嬌大驚失色。
她兒子的顔,可是她最大的驕傲啊!從小時候起,她不管帶陶羨去哪兒,都會獲得其餘家長們豔羨的目光,後來越長大,陶羨越好看,簡直就是個萬人迷。哪怕他不做幕後,走到熒幕前,也絕對是人中龍鳳。
現在,那張俊臉怎麽成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呢?她兒子那細嫩光滑好像牛奶似叫人愛不釋手的皮膚到哪兒去了。
“哦,今天拍節目,曬了一下。”陶羨不當回事兒。他以前也曬傷過,多護理幾天就回去了,還跟以前一樣。
但柳洪嬌的心裏,卻一陣兒難受,斜眼看看旁邊的陶艾民,還在打高爾夫球呢,簡直就陶羨不是他親生的一樣,半點兒不關心。
母子倆随便說了兩句,柳洪嬌越來越心疼。
她兒子到底是經受了什麽樣的磨難,怎麽就變得這麽懂事了呢?放在以前,她都不敢想的,他越是知冷知熱,她越是心疼,心疼的都沒辦法跟他繼續交流了。她敏銳的判斷出,陶羨在那邊的日子,并不好過,工作的也很辛苦,還沒地位。
好不容易挂上電話,柳洪嬌摁了摁眼角,把憋在那裏的點點淚花擦下去,回頭對陶艾民說道:“艾民,我要讓兒子回饕餮。”
“回來幹嘛。”陶艾民倒是潇灑,呵呵一笑:“讓他回來氣死我們麽?你又不是看不開的人,有沒有子孫後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自己過得開心就好。”
“你沒聽出來嘛,羨羨已經改了!”柳洪嬌瞪了他一眼。
“聽着是好了,誰知道犯起混來什麽樣兒,我早說過不願意管他,當我說過的話,是潑出去的水麽?”
對待這個兒子,陶艾民可是比柳洪嬌要狠心的多。
眼看着陶艾民就是不管兒子,柳洪嬌牙都癢癢的,哼了一聲:“我也沒讓你管。我今年手下還有五千萬的項目啓動金,我準備做個美食節目,要請制片人,要請導演,要請工作室。國内做美食節目,誰最好,最有經驗,最有成功案例,不用你說了吧?”
“你的啓動金,我不管。但到時候被氣到了,不要跟我哭訴。”陶艾民聳聳肩膀,一副無所謂的态度。
“那說定了!我就不信,這麽好的兒子,你看了不眼熱。”柳洪嬌說道。一想到兒子吃的苦頭,她就渾身難受,立刻給下屬們布置起任務,盡早立項。
沒幾天時間,送走了林晶,陶羨也從新海郊縣的漁村回來了,看着他曬退一層皮的樣子,蘇若彤很是心疼。
倒是陶羨自己不在乎,從屋裏摸出幾隻瓶瓶罐罐,得意道:“彤彤,看,我有法寶!”這是他在國外的實驗室買到的高端定制護膚品,治療曬傷有奇效,就算不是曬傷,平時抹了,對保養皮膚也很有用。
他這些護膚的東西,比蘇若彤還多,用的比蘇若彤還講究。蘇若彤看看說明,叫他坐在沙發上,一點點細心的給他塗臉按摩。
蘇長青出來接水喝,看見陶羨那大爺一樣的樣子,打鼻孔裏哼一聲,蘇若彤看看蘇長青,對他搖搖頭:“爸爸!”
她真擔心蘇長青再這麽下去,陶羨跟他打起來。
陶羨沒說話,可是明顯臉上的表情沒有方才那麽歡快了。人心都是肉長的,隻要是個人,長久的被這麽對待,心中難免都有難受呀。
最後,還是陶羨拍了拍蘇若彤的手臂,道:“彤彤,我沒事兒的。”隻要能和他的彤彤在一起,什麽都可以!
休息日,陶羨待在家,輕手輕腳,幫蘇若彤打掃衛生,隻要他休息日,蘇長青一般都也呆在家,陶羨都快郁悶死了,這是看死了他,完全不讓他跟彤彤有太多獨處時間呀。
正在擦地闆時,陶羨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喂,您好!是陶羨陶先生麽?”電話裏,甜絲絲的女聲問道。
“你誰呀?”陶羨問道。
“我是饕餮集團《美味向前沖》項目組的聯絡人,姓白,我們項目組剛剛立項,行内的專家向我們強烈推薦了您,我們想邀請您參加我們,擔任總制片和總策劃的職位,請問您願意麽?”
陶羨一臉斯巴達!他沒聽錯吧,這是饕餮集團的項目,爲什麽還要繞過他父母,找個莫名其妙的人聯系他啊。
“你知道我是誰麽?”陶羨耐着性子,問了一句,總感覺什麽地方怪怪的。
“知道!您是總裁柳女士和法人陶先生的獨子。但我們節目組還是希望能通過這種方式來對您進行聯系,以表示對您業務水平的尊重。”女聲越發的甜了。她的話語,讓陶羨握着電話的手越來越緊,甚至有一種想哭的沖動。
好久以來,他第一次真正正正的,知道了什麽是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