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玉湖穿着一身花花綠綠的雪紡裙,戴着墨鏡,舒坦的靠在遮陽傘下的白色沙灘椅上,手旁的小桌放着各色飲料跟零食,還有兩本時尚雜志。
她似乎睡着了,好半天一動也沒動,隻有海風吹過時,微微拂動她衣角。
屋裏的小美隔着窗戶看見褚玉湖沒動靜,索性也偷懶一會兒,拿着了把瓜子,去找在洗衣房熨衣服的周阿姨。
周阿姨正給褚玉湖熨襪子,小美看了,撇撇嘴:“阿姨,你這麽仔細幹什麽,反正這襪子她穿不了兩次就得扔。”
現在是夏天,桌上的棉襪,是褚玉湖晚上睡覺前,朝腳上塗了保養霜以後穿的,她怕棉襪穿久了不夠細,反倒會不利于保養,往往隻穿兩三次,就叫扔了。
周阿姨不太愛說嘴,但心裏是認可小美的,她們應聘到來幹活的這家人,實在是太奢侈了,男主人還好,女主人簡直是個攪家精。才買的好好的家具,幾十萬一套的,奉上下雨光線差,女主人非說不夠鮮亮,第二天去省裏買了全套新的換上。
還有冰箱裏的水果,全都是進口的,一隻橙子貼的價簽一百二,愣是放着不吃,過幾天嚷着不新鮮,叫扔了……
這種事兒,每天都在發生,周阿姨甚至都有些麻木了。
這男主人也是慣着女主人,半句不是都不講的,聽說是女主人肚子裏懷了個孩子,可就算這樣,也不能如此沒完沒了。
小美磕完手裏的一把瓜子,幫周阿姨收拾熨好的衣裳,問道:“阿姨,你說她到底幾歲了?我看着不年輕了。”
褚玉湖平時勤打扮,保養的也很精心,瞧着就是三十多歲,但有些地方是騙不過時間的,小美跟她朝夕相處,有時候還會給在洗澡的褚玉湖送東西,早覺得褚玉湖身上有股别扭勁兒,不像是年紀太小的。
“今年夏天過完生日,實歲四十九。”周阿姨冷不丁道,她有次看到了褚玉湖的身份證。
小美還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才知道周阿姨說的是褚玉湖。她不敢置信的張了張嘴,四十九?媽呀,不可能吧,她猜着褚玉湖應該有四十歲,沒想到虛歲都五十了。算算周阿姨才四十五呢,看着愣是跟褚玉湖長輩似的。
小美還想多八卦兩句,外面傳來一陣車子的聲音,倆人擡眼看出去,見蘇長青開着車,正朝車庫裏倒。
外面躺着的褚玉湖倒不是真的睡着了,她就是懶得動。夏天躺在這裏吹海風,别提多舒服了。沒想到新海夏天的海岸,竟然不比那些知名熱帶島嶼的差,她年輕的時候,還當新海沿海都是爛泥灘呢。
站起身來,褚玉湖整理一下薄紗防曬服下的内衣,把胸朝中間擠了擠,渡着貓步去接蘇長青。
蘇長青一把抱住投懷送抱的褚玉湖,手先搭在褚玉湖的肚子上:“今天寶寶有沒有鬧你?”
“沒有!”褚玉湖搖搖頭:“長青,彤彤那邊有消息了麽?”
聽褚玉湖問起蘇若彤的事兒,蘇長青的臉色變得很是難看,蘇若彤那邊的消息有了,可是卻不是什麽好消息。
他本想着掐斷蘇若彤手頭的花銷,又給她發了短信,告訴她褚玉湖已經搬走了,她可以放心回家,沒想到蘇若彤還是毫不回頭,竟然花起陶羨的錢,将蘇氏酒樓京城分店開張營業了。
哪怕從小他都把蘇若彤捧在手心裏,風吹都怕破了油皮,現在還是有種忍不住想要把她帶回家好好教訓教訓的沖動——男人的錢,是那麽好花的麽?
“我倒看着,彤彤似乎是真的喜歡那個男孩子的樣子。”褚玉湖想了想,說道:“其實那個男孩子人還不錯,最起碼,肯爲彤彤花錢。”
蘇長青不愛聽這個,肯爲彤彤花錢的人,陶羨還排不上号,而且蘇家缺錢麽?他看了褚玉湖一眼,覺得自己根本不了解女人在想什麽。
眼看蘇長青不是很高興,褚玉湖趕緊補救一句:“其實想讓彤彤回來,我們還可以用其餘的辦法。彤彤現在不是在京城也開了個分店,還用着蘇氏酒樓的名字,但是蘇氏酒樓是注冊了獨家商标的,你和彤彤說,要是不回家,就别用蘇氏酒樓的名字,不然算侵權。”
“胡鬧!”蘇長青拍了拍褚玉湖的手臂。蘇若彤再怎麽跟他鬧别扭,那都是他女兒,要是真跟褚玉湖說的那樣,算什麽話!更何況,他知道自己女兒的做菜水平,哪怕沒了蘇家做後盾,卻有更堅實的陶家在背後立着,不讓她用蘇氏酒樓名頭又如何,換個牌匾,崛起不過幾個月時間罷了。
褚玉湖看見蘇長青這麽維護蘇若彤,心裏刺了一下,做出一副難過的表情:“實在不行,我就離開新海吧,既然彤彤不願意見到我。”
“你還懷着孩子呢,想到哪裏去。”蘇長青既想讓蘇若彤回來,又舍不得褚玉湖走,一陣爲難。其實他心裏清楚,要想叫女兒回來,最好的辦法是送走褚玉湖。但褚玉湖肚子裏的,也是他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怎麽舍得下,所以當初褚玉湖哭一哭,他便聽了她的話,隻讓她從蘇家别墅那邊挪出來,另在臨海庭軒給她買套房子。
外面褚玉湖跟蘇長青膩歪,商量着怎麽才能叫蘇若彤回來才好,裏頭周阿姨和小美跟看言情劇一樣,小美啧啧有聲,搖搖頭幹脆去洗手間刷浴缸去了。要她是蘇長青跟褚玉湖的女兒,看着父母兩個這樣針插不入的,也不想回家呢,看多了嫌傷眼睛的!
此時的京城,蘇氏酒樓京城分店,已然開始營業。
這處商圈不算附近最高檔的,但裏面也入駐了兩家藍血品牌,平時裏總有些打扮不凡的人出入。
但最近一段時間,每到了中午十一點左右,以及下午五點到八點,穿着正裝出現在這兒的人,驟然增多,而且,他們根本不看那些放滿了名牌奢侈品的櫥窗,一進門,便直奔電梯,朝着頂層而去。
這些人的目的地是同一個——蘇氏酒樓。
李維甯完全沒想到,蘇氏酒樓的生意居然如此火爆,他本來是報着學習的心态過來上班的,結果才上了三天班,沒輪到四天一休的那日,就有些撐不住,請了個假。
以前,他都習慣了做精細飯菜,慢工出細活,一次隻做一份便好,一時間,根本适應不了蘇氏酒樓後廚房的節奏。
不單單是他,其餘那些被招聘進來的廚師們,大部分也适應不了。他們很多人都和李維甯一樣,在以前的酒樓是做大廚的,不怎麽動手,隻看着就好,有了重要客人才出手,有了閑餘時間,便琢磨菜,通常會花上一年乃至數年,把一道經典的菜練的爐火清純,當成是自己的壓箱寶。
沒想到,這一切都在蘇氏酒樓這兒被颠覆了。
首先是擔任大廚的趙發凱,别看年紀不大,資曆也淺的很,但人謙和,在廚房裏從來不見閑着,做菜又快又好,使出很多獨到的手法時,看的他們眼花缭亂,事後當他們問起來的時候,也不藏私,全都交給他們——隻是學起來沒那麽容易,畢竟現在忙的很,他們不像以前有那麽多空閑時間琢磨廚藝了。别人家大廚都是插着腰監督就好,偏他們大廚忙的陀螺一樣,他們也不好意思閑着呀,于是越來越忙,簡直成了惡性循環。
再就是做菜的量,爲了照顧到外面急速的翻桌率跟恐怖的點菜量,所有的菜基本上都用了大鍋菜的做法,調味醬汁提前大罐大罐做好了放在廚房随時取用就罷了,連炒菜和烤肉都是一次做一大盆,然後提到大桌上擺盤——這簡直太可怕了,但更可怕的是,在趙發凱攆雞逮狗一般的指導下,這般大鍋飯做出來,味道竟然很不錯,一點兒不比細細照看,一份份去弄差,這樣流水線般的作業,能産生如此美味,完全颠覆了他們之前的認知,簡直不可思議。
但更重要的是,哪怕趙發凱每天忙的分身乏術,沒過一到兩禮拜,蘇氏酒樓都會更新菜單,上幾道美味無比的新菜,這種鑽研新菜的速度,他們從未見過。
雖然趙發凱很謙虛,說這些菜大部分都不是他琢磨出來的,有的是蘇若彤的功勞,有的是新海那邊他師父包汝文的手筆,但他們看在眼裏,趙發凱出新菜的速度,基本在兩周一道。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但所有廚房裏的人都覺得,趙發凱的精力是無限的。白天明明比他們還忙還累,怎麽還有心情去研究新菜呢?不知不覺間,趙發凱就多了個外号:廚房永動機。
别人不知道爲什麽趙發凱會這樣,蘇若彤卻很清楚。趙發凱正經是從小學徒一天天磨練上來的,這些忙和累,對他來說,其實都不算個事兒,當初跟他同一撥拜包汝文爲師的學徒,隻有他一個堅持下來,可見趙發凱的毅力有多強。人這一生,有時候,勤奮比天賦重要。
夏去秋來,眨眼間,就是十一月中旬,蘇氏酒樓的生意,漸漸穩定下來。
這天早上,蘇若彤才起床,她的電話聲就響個不停,蘇若彤一看,是好久沒聯系了的蘇長青打來的。她盯着屏幕,不知道該接還是不該接。
想必褚玉湖就在蘇長青身邊吧?蘇若彤真的是不想搭理褚玉湖。
最近她聽趙發凱說,新海那邊的三家店,雖然每天賺的仍舊不少,但賬面上資金都有些周轉不靈了,有兩回進菜都跟人欠着錢,這在之前,是從來沒出現過的。這一切的原因,據趙發凱說,都是因爲褚玉湖太能花了!
京城分店因爲定位就是高端餐廳,菜價定的不低,抛除高額租金跟員工們的大把薪水,每天還是日進鬥金。難不成,這一次蘇長青打電話過來,是聽了褚玉湖的忽悠,知道這邊賺錢不少,過來要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