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蘇長青先回過勁兒,看了眼裝滿綠色液體的杯子,恍然大悟,道:“哦,這就是那道揚之水啊!忘了跟你說,這是檸檬薄荷飲料,店主說很消暑提神!店主說,這道飲料喝完以後,能讓人想産生仰天長嘯,馬上忘卻心頭郁悶的感覺。”
這什麽叫很消暑提神,簡直是讓人喝一口就要飛升天國好麽!不過,他是真的想要仰天長嘯的!
慢慢的,那股強烈的酸和涼意讓陶羨适應了一點,他咽下去飲料,又不自主的吞了兩口口水,奇異的是,留在口腔裏的那股回味,卻是非常美妙的,清新裏帶着一種劫後餘生一樣的微酸。
“謝謝蘇叔,我先喝口水去。”陶羨看看杯子裏剩下的飲料,感覺自己無福消受這些,灰溜溜離開了。心裏還想着,會不會是蘇叔心裏還在意他跟彤彤呆在一起,所以故意整他呢,一定是這樣的。
蘇若彤支着腦袋,對蘇長青點點頭:“爸爸,打電話來的是我哪個同學啊?”
“那邊也沒說清楚,就說你這個同學也在京城,讓你回過去。”蘇長青和顔悅色說道:“面上簽證就能辦好了,我們要出去看病,你也趁着這幾天不忙,跟你同學見一見。”
“哦,我知道了。”蘇若彤摸起電話,給那邊回過去。
因爲是個京城的号碼,蘇若彤也不知道那邊是誰,響了好幾聲的鈴,電話才被接起來。
那邊傳來一個疲憊裏帶着嘶啞的女聲:“喂,你誰啊。”
蘇若彤聽着聲音有些熟悉,但大概是因爲電話變音的緣故,愣是沒聽出來是誰,道:“我是蘇若彤,你是哪位?”
“蘇若彤?!”那邊的女聲立刻激動起來:“我是甯丹丹,你快來救我!我告訴你魏峥的消息,我再也不跟你搶他了。”
蘇若彤一陣無語,甯丹丹這什麽意思,她什麽時候跟甯丹丹搶過魏峥了。
“謝謝,我不需要魏峥。”蘇若彤說道。
她正要挂電話,甯丹丹那邊爆發出一陣嚎啕大哭:“求求你,我以前不該跟你作對,不該做那麽多錯事,我都知道錯了,你們爲什麽還要懲罰我。我想回去讀書,我不想再這樣了。”
蘇若彤耐心的聽她哭了五六分鍾,等她終于平靜了一點,才道:“甯丹丹,也許我沒辦法幫你這個忙。”
人的路都是自己選的,她又不是救世主,能力範圍内,她會管一管自己的爸爸,管一管陶羨,别人關她什麽事兒呢,連褚玉湖她都不打算管,甯丹丹算哪根蔥。
“不,你一定要來救我,嗚嗚嗚嗚嗚,現在隻有你還能救我了。隻要你跟程老師說,她會放過我的,我已經把孩子都給他們了,他們憑什麽還關着我。”
蘇若彤歪着腦袋想了想,回憶起大概一年前的時候,甯丹丹是懷孕了,現在也該生了。
但還是那句話,她憑什麽救甯丹丹呢。既然甯丹丹可以打出來電話,她完全可以報警嘛,這邊七拐八拐的找到她,八成沒好事兒。
京城郊區的一座小出租屋中,甯丹丹滿臉茫然,擁着被子而坐,看着手中被蘇若彤挂掉的電話。
她臉上全都是生産完還沒來得及消退的妊娠斑,頭發亂的像稻草,不知道多久沒打理過了,屋裏全是難聞的氣味。
程嫣站在門口,看着甯丹丹,冷冷道:“她不肯來麽?”
甯丹丹畏懼的點點頭:“是的。”
程嫣将眉頭挑起來,看了一眼甯丹丹,什麽都沒說,甯丹丹卻吓得渾身顫抖起來,一雙手緊緊攥着被子。
程嫣卻是沒有再搭理甯丹丹,朝外走去,等她離開以後,屋裏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哭聲,有大人的,也有嬰兒的。
這邊蘇若彤根本沒有将甯丹丹的事情放在心上,等樓下褚玉湖走了以後,她才下樓去。
蘇長青問她:“彤彤,聯系上你同學了沒,什麽時候出去玩兒。”
“聯系上了,我不準備跟她出去玩兒,因爲她出不去。”蘇若彤沒說謊,也沒多解釋。
蘇長青哦了一聲:“對了,明天我們跟外婆的家的比賽就要開始了,你要去看看麽?”
蘇若彤歪歪腦袋:“那個比賽還要進行麽?”這種莫名比賽的比賽,叫她看來,根本沒有進行的意義,而且蘇家現在是絕對不會頂替他們的名額了,不過,外婆的家估計也在國際賽上走不了多遠。
“這是你媽媽答應下來的。”蘇長青不容置疑說道。雖然他想來想去都感覺怪得很,但是一來,他不能落了褚玉湖面子,二來,他看過趙發凱做那道菜了,他堅信趙發凱絕對不會輸給外婆的家。
陶羨支棱着耳朵,在旁邊聽蘇若彤和蘇長青父女兩個說話,心裏有些憋的慌,插言道:“蘇叔,姜明明現在在幹什麽?明天的比賽,他會來參加麽?”
蘇長青哦了一聲:“不知道。”
那天蘇長青什麽也沒說,就叫姜明明走了。要是換了陶羨,姜明明現在已經破産了,但是擱在蘇長青這裏,也就是個老死不相往來罷了。
“明天比賽你去麽,陶羨?”蘇長青對陶羨露出個平時在生意場上和同伴們講話時的微笑。褚玉湖走前跟他交代了,對陶羨稍微好點兒,讓他感覺到自己是在用平輩一樣的态度對待陶羨,陶羨自己慢慢的就對蘇若彤不會再有那些心思了。
陶羨見到蘇長青這般笑容,有些背上汗毛一豎:“蘇叔,這我能不去麽?”
“客氣什麽,以後别叫我蘇叔了,太見外,叫我老蘇就行。”蘇長青道。
“這怎麽行。”陶羨有點急眼。
“就這麽說定了。陶羨,明天一起!”
剩下陶羨一臉茫然坐着,從内到外的不知所措。
第二天一早,陶羨和蘇家父女一起去外婆的家京城一店,路上順帶拐一下,帶上趙發凱。
趙發凱表情拘謹的很,他本身就不是個特别愛說話,特别愛跟人打交道的那種廚師,雖然跟了包汝文,變得有點兒愛鑽營,可本性和包汝文這種人肉複讀機還是區别不小的。
尤其是在發生了姜明明的事情以後,他好幾天都睡不着覺,總是害怕蘇長青對自己也産生什麽看法,生生的毀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因爲趙發凱的态度太拘謹了,車上一陣沉悶。
還是陶羨在後視鏡裏看着趙發凱那張緊張的臉,找話題問道:“凱子,今天比賽要用的菜你練得怎麽樣了。”
趙發凱趕緊将頭點的小雞啄米一樣:“沒問題了!我跟師父開着視頻,練了三天,絕對沒問題。”
今天的比賽,他絕對不能輸,還要赢得光彩,赢得揚眉吐氣,這也是給他自己赢得蘇長青信任的一場重要比賽。
蘇長青拍了拍趙發凱的肩膀:“加油!”
不一會兒,車子就到了地方,進了門兒以後,蘇若彤一眼看見褚玉湖穿着身星光紫的長禮服裙,站在廳裏,容光煥發,等着他們來到。
蘇若彤看了看蘇長青,褚玉湖這一身行頭,加上滿身上下的新首飾,沒有百來萬下不來。蘇長青也許不清楚,但蘇若彤能看到褚玉湖的思想,她絕對可以肯定,褚玉湖就是爲了蘇長青的錢才留下來的。
即便這個人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她也覺得很不舒服。
一行人在外婆的家負責人的帶領下,到了布置好的比賽場地中。
那邊的人都已經準備好了,就等蘇若彤他們來,甚至他們的廚師都已經提前準備好了他們那邊比賽要用的一些材料。
蘇若彤從空氣裏微微的嗅了一下,便知道他們要做什麽了。
他們要做的是佛跳牆!
蘇若彤的眼睛深處,不由得冒出了一絲微微的鄙夷之色。
這場比賽,他們赢定了。
佛跳牆這種東西,蘇氏酒樓是不賣的。一開始的時候,蘇若彤做過一次佛跳牆,讓包汝文和李紅星大爲驚豔,奉爲至寶,但是随着蘇若彤再拿出來其餘的菜色,包汝文跟李紅星慢慢的也就把佛跳牆抛之腦後。
用那麽多名貴材料,才做出來的這樣味道的佛跳牆,簡直就是暴殄天物,它唯一的好處,就是香的霸道,這跟那些暴發戶渾身上下挂滿了黃金然後吸引别人的注意有什麽區别呢?
明明能用這些材料做出更好的,更讓人欲罷不能,吃一次就覺得美的要瘋了一樣的事物,爲什麽要拿它們做佛跳牆呢!
這是在浪費材料。
但今天,外婆的家的人就選擇了佛跳牆。
趙發凱在蘇氏酒樓這麽久,顯然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他本來緊張的不要不要的,嗅到空氣裏那香噴噴的不知道準備幾天的佛跳牆的味道,不由得露出個勝券在握的笑容。
同時,他還在心中升起了一點小小的感慨,如果不是因爲遇到了蘇小姐,遇到了師父,他也許今天在遇到佛跳牆的時候,也會害怕自己輸吧。
在蘇氏酒樓工作這麽久,他獲得的,不僅僅是廚藝,還有開闊的眼界和心胸。
這一刻,他明白自己早就不是以前那個小廚子了。真是可惜,姜明明竟然抵抗不住誘惑,從蘇氏酒樓出走。
今天,他們赢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