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意識的,他嘴角溢出絲縷自言自語:“麻煩了啊……”
一場風暴悄然在廚藝界醞釀升起,烏雲還未推至蘇家,卻已經讓外婆的家這家店生出心驚之意。
外婆的家說是全國連鎖店,但全國也隻有五家店而已,走的是精緻主題餐廳路線,三家在起源地汕門,另兩家則一家在京城,一家在魔都。
在某種意義上來講,外婆的家和蘇氏酒樓倒是頗有幾分共同之處。
在深深軟軟的老闆椅裏鑲嵌了很久,陳世吉才艱難的站起身,撥通了總部汕門那邊的電話,要把自己在京城遇到的狀況告知那邊。
他們老闆在汕門也算得上後台強硬,本地一哥,可是放在京城,還不是夾着尾巴做人。之前的種種歡喜,登時都要變成場竹籃打水的空歡喜,任誰都難受,隻期望老闆可以将心比心,諒解他的無力,做到不扣工資,不降職位就可以了……
約莫一刻鍾左右,陳世吉汗水滿額,挂了電話。
老闆居然對這件事如此重視,要親自飛京城,會一會那個蘇氏酒樓,這比他之前預想的最差的降級扣薪還要可怕,看來,在老闆來以前,他必須親自見一見蘇氏酒樓的人了。
聽說,蘇氏酒樓的老闆蘇長青還留在京城呢,找找熟人,也許能拿到他電話。但是上門的時候,帶什麽禮物好呢?陳世吉眼珠一轉,将自己的抽屜拉開了。
抽屜中,是這次比賽,喬家追加的獎品——兩盒極品血燕,價比黃金。
時間緊迫,蘇若彤也顧不上蘇長青因爲褚玉湖的事兒和自己生悶氣了,帶着陶羨,在京城奔波。
喬平山她是遇不到的,但卻能夠找到更多别的消息,譬如說,眼前拿到的這份記錄上,那個骷髅一樣的男人的照片。
這個男人幹瘦異常,看起來人不人鬼不鬼,臉上帶着一種了無生趣和癫狂結合的奇異頹廢,若不是蘇若彤之前和這人很熟,還認不出他是誰。
“魏峥?”她指着照片脫口而出。魏峥實在是瘦的太可怕了,他的五官甚至都移位了,瞧着老了十幾歲,根本看不出還有混血兒的血統,全然一副街頭流浪漢外形。
這份記錄,是陶羨通過自己的朋友拿到手的影印件,是前段時間一個違法治安管理條例,被暫時監管幾天的男子檔案。記錄顯示,他在半個多月前,從賀雙清那間房子的窗口裸體跌出,渾身都是針眼,雖然血液檢查結果是陰性,但他身體的種種狀态都表明,他很有可能在使用什麽特殊的上瘾藥品。
審了十二個小時,公安局沒審出結果,隻好照着他裸奔的罪名給了點兒小小的罰款和監禁,并留了案底,一天後,出去的時候,來接他的是個外國男人。
檔案中,這個男人的名字不叫魏峥,叫做李陽,是個非常非常普通,出門喊一聲就有幾十個人答應的名字,想要找到個這樣名字主人的身份,随便頂替一下,簡直不要太容易。
陶羨跟魏峥見面不多,印象裏魏峥就是個騷包花孔雀,有事沒事兒要騷擾他家彤彤的,在蘇若彤的提點下,認了半天,才依稀看出一點點魏峥的影子。
“我聽爸爸說過,魏峥消失了。”蘇若彤道:“魏家已經報案了,當時鬧得還挺大。”
陶羨倒是不曉得這些事兒,盯着照片上的那人看:“彤彤,你該不會是要去找魏峥吧。”
魏峥這個案子,還有一些不确定性,他被放出去以後,必須留下固定地址,每隔一段時間,有民警上門探訪。陶羨拿出來的這份資料上,沒有探訪地址,但既然可以拿到手這份資料,再弄到探訪地址,亦不是什麽難事。
若是魏峥真的醜的跟照片上一樣,陶羨真的不介意蘇若彤去見一見他。纏着自己女朋友的大帥哥,一朝變成大醜逼,是個男人都懂什麽感受——爽。
不一會兒,陶羨便拿到地址,兩人一起來到京城五環邊緣的一座小區中。
這座小區是新蓋小區,周圍有個大電子市場,很多房子都被租來當宿舍用,蘇若彤和陶羨開着淩志進去的時候,保安專門看了幾眼。這小區開電動三輪的常見,開好車的卻真是稀奇。
“虧的是六樓。”陶羨一邊爬樓梯,一邊碎碎念。小區的電梯壞了不知多久,寫着髒兮兮“停用”倆字的a4直迎風飄蕩,隻能從安全通道一層層爬。要不是地圖導航顯示沒出京城,他還以爲自己下鄉了呢。
604門口,蘇若彤和陶羨摁響門鈴,等了大概四分鍾,蘇若彤都忍不住要用神識探查裏面是不是真的沒人的時候,門後終于傳來聲音。
“蘇若彤?”
“是的!”蘇若彤隔着門扇回答。
“我要看到那個男人下樓,然後你才能進來。”門裏,有點兒熟悉但是已經變得非常蒼老沙啞的男聲說道。
蘇若彤和陶羨互看一眼,蘇若彤道:“陶羨哥哥,你先下去吧。”
來前,陶羨和蘇若彤已經商量到這種情況,陶羨點點頭,對蘇若彤做出個你懂的表情。蘇若彤的手在衣兜裏嗯了一下,身上的無線監聽器開始運作,陶羨這才朝下走去。
大概五分鍾後,約莫是屋裏的魏峥确認了陶羨已經在樓下,,門才開了一條小縫,慢慢的越來越大,露出長發遮住臉孔的陰郁男人。魏峥用一種詭異的目光看着蘇若彤,露出尖銳發黃的牙齒笑了:“我就知道你會找到我!”
“進來。”魏峥慢吞吞的讓開門口位置,讓蘇若彤進去。
“程嫣呢?”蘇若彤道。
“别說!”魏峥驟然爆發,怒喝一聲,以不符合這具虛弱身體的機敏猛地回頭,如同動物一般戒備的弓起腰身,胸口起伏,手指痙攣。
魏峥平複了半天,終于恢複了那副陰不死陽不活的模樣,将自己挪到了椅子上,用那雙渾濁的眼睛緊緊盯着蘇若彤:“你給我報仇,我讓你做我女朋友,然後我們結婚。”
這什麽鬼?
“魏峥,你是不是搞錯了。”蘇若彤平靜的看着魏峥:“我找到你,隻是爲了見一見程嫣。”
“别說她!不許提!”魏峥一聽見程嫣的名字,就要發狂,大吼大叫起來。
“不提她,可以!我們說點兒别的。醫院裏看護你的護工,爲什麽死在你租的房裏。”蘇若彤問道。
魏峥被發現消失前一天,曾跑到郊區退了一座之前自己租的房子,房子裏查到一樁血案,常年雇傭看護他的兩個護工之一,屍體出現在那間屋床下的儲物櫃中,被人惡意殺害。變成新海市一大懸案,至今未破。
魏峥目光渙散,對着蘇若彤撇了撇嘴角,從沙啞的喉嚨裏絲絲罵道:“該死!她們都該死!她不是我殺的,但那些人還算有良心,把另外一個留給我。等我回到新海,一定是殺了另外一個。”
陶羨在樓下,屋裏兩人的對話,他聽得無比清楚,心中一陣兒毛骨悚然,若他早知道魏峥身上有命案,他絕對不會允許蘇若彤來找他的。他立馬掏出手機,撥打報警電話。
“你知道是誰殺的人?”蘇若彤問道。
“呵呵!”魏峥掃視一眼蘇若彤:“你以後要當我的妻子,最好學會閉嘴,不該問的,不要問。過來,看在你找到我的份上,我允許你先吻我一下。”
樓下陶羨才對公安那邊報上地址,還沒來得及挂電話,聽見魏峥的話,差點兒把手機摔地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彤彤是他的,怎麽能被魏峥這個惡心東西猥亵。況且,這還是個危險分子,他必須馬上上樓,跟電影裏演的那樣,踹開大門,将蘇若彤救出來。
剛竄進樓道口,耳機裏傳來一聲巨大的“啪”聲,還有椅子滾落在地上的聲音,讓陶羨更着急了。
樓上,魏峥趴在地上,捂着半邊臉擡頭,不敢置信的看着蘇若彤,嘴角緩緩流下一行鮮血。
“好好說話,不會麽?”蘇若彤居高臨下,盯着魏峥,道:“現在,你回答我三個問題!第一,程嫣在哪裏。第二,你見過喬家的人沒有。第三,褚玉溪他們和你有聯系麽?”
魏峥摸着自己嘴角的血,好半天才回過神兒,貓頭鷹叫一樣桀桀怪笑起來:“你知道我的血有多貴麽?你知道自己這一下,打掉了多少錢!”
“這麽說,喬家來找過你了!”蘇若彤道。
“不不不!喬家沒來找過我!”魏峥艱難的爬起來,他剛才好像把胳膊摔壞了,但他現在早就習慣了這些傷,相比較被當成血人一樣養起來,這算什麽。他露出個獰笑:“剛才跟在你身邊的那個男人,是陶羨吧?我見過他!告訴你,買我的血人裏,也有陶家。”
門外,陶羨已經三步并作兩步,十幾秒的時間,硬生生爬到五樓,604的大門擡頭在望,卻驟然聽到了耳機裏傳來的魏峥的聲音,一下子止住了腳步。
耳機裏,微微有些發沙變調的魏峥說話聲還在繼續:“你和那個陶羨很熟悉麽,他怎麽不告訴你,陶家也有人在用我的血。哈哈哈哈!蘇若彤啊,蘇若彤啊,你怎麽這麽傻!來來來,你不是想什麽都知道麽,你去給我做一桌拿手菜,開瓶橙汁,等我吃飽喝足了,把什麽都告訴你,就隻怕,你沒命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