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早晨七點,正是上班的最高峰時期,地鐵換乘通道中裏,免費取報區,很多匆匆而過的旅客,會領上一份報紙,消磨漫長的車上時光。《每日京報》并不是被取走最多的,但派發量,亦很可觀。
今日的《每日京報》頭條,和往常通常刊載的熱度話題不太一樣,版面上,配着新聞稿的,是一名非常漂亮的少女的照片。
隻見那少女穿着身纖塵不染的廚師服,恍若神仙妃子般的面孔上,一絲表情都沒有,卻偏生美麗的讓人屏住呼吸。
若不是新聞的大标題寫着《從頑劣女童到天使廚神》,很多人險些以爲自己錯翻到了娛樂版面。
但也是有人認出來蘇若彤的照片的,說到底,她在國内也算是當過兩次網紅。
“這不是上次在紐約搞募捐,鬧出來好大陣仗的那個女孩子麽。”一名年輕白領一看見蘇若彤的照片,不由得來了興緻,津津有味的看下去。
越看,這白領越覺得不對勁兒。
報道這篇文章的記者,材料來源,一部分是在現在京城正舉行的“全球新秀廚師大賽華夏站”的采風,另一部分,則是靠采訪的蘇若彤的親生母親褚女士。
可是不管怎麽看,這篇報道都透着怪異。
那個記者一邊誇着蘇若彤做飯有多好,一邊穿插着對褚女士的采訪,可是這褚女士說起來自己女兒,嘴裏卻是沒半句好聽的。
什麽小時候脾氣暴躁,惡劣,是個小太妹,時常和同學打架,辱罵老師,以零食爲誘餌,指示同學欺負班裏比她漂亮的女孩子……
花錢成狂,才三年級的時候,每天便要攜帶起碼三千塊人民币,用橡皮筋綁成一卷兒,塞在兜裏各種花。想要什麽東西,如果父母不給買,就咬人,踢人,有次爲了要錢,差點抓瞎親生母親褚女士。
騙人成性,嘴裏沒一句實話,從來不把試卷帶回家,因爲她幾乎每次考試,每門功課都不及格,自己僞造家長簽名,帶去學校……
幹什麽都沒有耐性,曾經被家裏逼着學過鋼琴,但隻學了三天,爲了躲避練琴,朝鋼琴的琴鍵上倒了一瓶潔廁劑,幾十萬的進口鋼琴就這麽被廢了……
年紀輕輕,就知道早戀,強迫班裏最好看的男孩子跟她做同桌,見到好看的男人就走不動道,很小的時候就交了好幾個男朋友,翻臉又把人家踹了……
小白領看的臉都皺起來了,能這麽說自己親生女兒的,是親媽?
他之前了解不過一些關于蘇若彤的消息,網上普遍的介紹是這樣的:蘇若彤,女,19歲,天秤座,身高166cm,體重84斤,新海大學經管系學生,新海市蘇氏酒樓老闆獨生女,玉梅慈善基金最年輕會理事人。
而且他也看過蘇若彤的視頻,難以想象那個看起來高嶺之花一樣的女孩子,會做出報紙中自己親生母親講的那些事情。
同一列車廂,同樣在看這份報紙的人還有好幾個,并不是人人之前都知道蘇若彤的。
“快看,我就說,長得好看的女孩子都是婊。”兩個大學生模樣的女孩兒頭挨着頭,興奮的指着上面的蘇若彤說道:“要是我敢做出來她十分之一這樣的事情,我爸媽早就掐死我了。”
“我看你是酸的吧,報紙上不是說了麽,這個女孩兒的廚藝特别好,在前天的廚藝大賽中拿了第一名。”
“誰知道是不是買通關系拿到的名次,我可不信她有真本事,我看啊,她還不如我呢。”
兩個女孩子竊竊私語,越說越興奮。
地鐵外,也有人在看這份報紙,其中,就包括了陶羨。
陶羨看着報紙上的報道,臉色鐵青。門外,輕輕的敲門聲響起,蘇若彤清脆的嗓音喚道:“陶羨哥哥,該去賽場了。”
陶羨按捺下心頭的怒火,将這份報紙揉成一團,塞進垃圾筒,走了出來,道:“好,我們去會場。”
到了走廊上,陶羨看看集合完畢的衆人,問道:“彤彤,你媽媽呢?”
蘇若彤道:“她還睡着呢。”也不知道褚玉湖是個什麽生活習慣,每天都要睡到下午才起床的樣子。
微微的挑起一點眉峰,陶羨忽然頓了下腳步:“彤彤,你先去比賽,我忽然想起還有點兒小事要處理。等我忙完立刻去會場找你們。”
蘇若彤不疑有他,點點頭,便移步走了。
陶羨待他們坐上電梯,立刻回轉身,去瞧褚玉湖屋子的門,好半天卻沒人回應,臉上的陰郁之色越來越重!
他直接回到自己房間,撥打了前台電話,讓那邊幫忙開下褚玉湖的房間門。
因爲他們都是一起的,前台倒是沒有爲難,開門一看,卻絲毫不見褚玉湖的影子。
陶羨伸手摸了把散亂堆着的被窩,冰涼冰涼,可見,起碼她昨天半夜就已經不在了。
現在,他可以确定,伏擊蘇家,引誘他們入這個圈套的人中,褚玉湖絕對是關鍵的一環。
可是,他們又圖些什麽呢?
正在這時,陶羨的電話響了起來,正是蘇若彤打來的。
比賽會場,蘇若彤盯着看台上,隻見昨天賀雙清坐着的位置,今天赫然已經換了一個人。
“陶羨哥哥,賀雙清今天沒來。”蘇若彤對着電話那端說道:“剛才主持人說,賀雙清病了,今天喬修民替他做評委。”
聽到喬修民的名字,陶羨的身子一震。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明白蘇家的事情,恐怕是不能善了。
從昨晚上他打爺爺哪兒弄到的消息,和通過私家偵探調查到的一些内容來看,蘇家已經陷在了一個局中,甚至連那個松鶴明月樓,都隻是局裏面的一個小螞蚱罷了。
“我馬上過去。”陶羨知道耽擱不得,回身便朝會場去了。
今天的比賽,和前兩天又不同,今天是命題比賽。
二十名評委,各自出一道題目,最終在評委出的題目裏,去掉太簡單無法考驗出實力的,再去掉不太容易在限定時間内做出的,選出十道,讓團隊賽的選手做。
這一次不是宴會的形式,是實打實的拼手速、拼味道、拼能力。
該給蘇氏酒樓出題了,台上,喬修民眯着眼睛,看向台下烏泱泱站作一群的蘇氏酒樓選手,在自己的題闆寫了一行字。
這時,他左右坐着的兩個評委對喬修民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喬修民又是一陣提筆。
坐的離他們近些的其餘幾個評委,看着喬修民和身旁兩人的互動,都是一陣齒冷——因爲那兩人根本就是将自己的出題闆遞給了喬修民,一切由喬修民代勞。哪怕廚藝屆泰鬥陶一得就坐在最高處,俯瞰着他們,他們也一點不知道收斂。
“好了!該收題闆了!”主持人視而不見喬修民他們三人的行徑,上前将題闆收了起來。
隻見喬修民他們三人的題闆上,赫然寫了三道菜肴:火樹銀花,金山玉河,鳳飛龍舞三道菜。
評委們挨個傳看大家寫下的菜譜,好幾個人道:“這道火樹銀花,我看過蘇氏酒樓小蘇做菜的視頻,需要的材料太多,賽方提供不了,這道菜劃掉。”在場的評委,基本上全都看過當初網上流傳甚廣的那一道蘇若彤做火樹銀花的視頻,甚至大半兒都仿制過,可惜全部失敗。
“這菜是喬評委點的。”一人忽然提點道:“況且,這道菜應該是蘇氏酒樓的原創嘛,他們既然是原創,少了一兩樣材料,肯定能找到替代的,不用替他們擔心。”
陶一得在早上看見喬修民的時候,臉色一點兒沒變,甚至還跟喬修民打了個招呼呢,和顔悅色在最高處說道:“哦?既然是這樣,我們問一問小喬!”
喬修民回頭對大家一笑:“既然材料不齊,就不要做了!我們這比賽的原則,不就是公平公正公開麽!”
這一道火樹銀花算是不用在賽場做了,但大家聽了喬修民的話,心裏一個個都不是很舒服。這兩天的比賽情況,誰沒有看在眼裏,就這樣子,還叫什麽公平公正公開?
一人不服氣,說道:“喬評委,恕我無知,問一句,這金山玉河跟鳳飛龍舞又是什麽菜?”
“這是蘇氏酒樓京城分店推出過的兩道菜,我一個朋友曾經吃過,非常推崇!用的材料比較簡單,不超過二十種,也都是常見的材料。關于這一點,我拿人格保證。”
關于喬修民的保證,信的人并不多。可是喬修民的地位放在那裏,誰敢說一個不字呢?剛才他們已經否決了喬修民點名要的火樹銀花,現在再拒絕了鳳飛龍舞和金山玉河,那喬修民怕是要記仇了吧。
他們中不少人其實是去過蘇氏酒樓京城分店吃飯的,可是蘇氏酒樓京城分店的菜譜換的太頻繁了,最勤的時候,每天三頓的菜色全部不重樣,哪兒有人知道這金山玉河跟鳳飛龍舞是什麽東西呢。
喬修民看暫時沒有人再發出反對的聲音,依舊挂着那副謙和沖淡的申請,微微笑着坐在台子上。
周緻詳給喬家投名狀的時候,可是專門提起來過蘇氏酒樓京城分店的,他專門說起過這兩道菜,聽起來,它們很難做,尤其是在短時間内,是做不出來的。
蘇氏酒樓,這一下,算是搬了石頭砸自己腳!等這場比賽完畢,就要輪到他們喬家登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