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是正午時分,燦爛的陽光飄灑在水面,似乎萬千金鱗閃爍,景色美的觸目驚心。
辦事處前台等待處,陶羨正滿面焦急的坐着。他面前的桌上,擺着接待員專門因爲他美貌而奉上的一盤子新鮮水果,可是他卻一口都不想吃。
那些紅紅的櫻桃,水靈靈的西瓜,切成一片片五角星樣子的楊桃,用牙簽插好的菠蘿,勾不起陶羨一絲胃口。
雖然辦事處的接待員告訴他,今天辦事處并沒有外派人員過來,更沒有一位叫蘇若彤的小姐,但他覺得,這應該隻是蘇若彤對自己避而不見的說辭罷了,她一定就在裏面。
他要見到她,将事情講明白,尤其是要搞明白,蘇若彤是不是因爲看到了有心人發給她的那些照片,誤解了自己和金碧欣的關系,所以才跟他生疏了。那些照片都是假的啊!
等待處安裝着落地大玻璃窗,能夠清晰了然的看到窗外的景色。
遠處天邊,出現了一個黑點,漸漸變大,越來越近,是一架直升飛機。
哪怕玻璃的隔音效果不錯,陶羨還是能聽到清楚的螺旋槳的轟隆聲,這飛機應該是要飛到附近哪一處,所以現在的高度才會如此低。
就在這時,前台接待員面前擺着的座機電話響了起來,她接起來一聽,目光不由自主的飄向了等待區坐着的陶羨。
這位長的特别好看的先生一個勁兒要找蘇若彤蘇小姐,她告訴了他幾百遍,蘇小姐不在。但這位倒好,死心眼的非要等,沒想到還真給他等出結果。
她剛接的電話就是爲了通知她,蘇小姐和高女士的幹兒子朱先生乘坐直升機馬上降落頂層停機坪,要他們做好接機準備。
看着陶羨心不在焉,但是卻明顯有些焦急的表情,以及那好看的抿起來的嘴唇,接待員心裏微微一軟。
他一定是有非常緊要的事情才迫切要找蘇小姐吧,如果能夠拂去他美麗眉毛上的憂愁,她是什麽都願意做的,其中就包括告訴他蘇小姐要來的好消息。
蘇若彤下了飛機,跟頂樓接機的人一起朝樓下走。
“美景酒店的房間安排好了麽?”蘇若彤問道。
喬平山的秘書胡之源便住在美晶酒店,來上海參加一個小商業峰會,會在這裏呆一周。
這件事知道的人非常少,趙發凱也是聽前天來吃飯的一個食客說的,他自己不太确定真假,可感覺别人應該不會拿這件事說笑。
“安排好了。”接待的人是一名四十多歲的魔都本地人,在玉梅基金會做事已經有十幾年了,絕對可信可靠:“就在胡先生的隔壁房間。”
想要接觸到喬平山難,但是胡之源沒他那麽緊要,本身美晶酒店的安保工作便做的非常好,胡之源自己名聲不顯,因此除了最基本的安全排查外,并沒有對酒店清場。
“我這就過去。”蘇若彤還是要提前做些準備工作的,當即移步朝樓下走去。
朱曉奇愣了一下,快步上前跟蘇若彤講話:“蘇小姐,我們也許可以從這次商業峰會入手,參加峰會的人很多,一定能找到雙方都相熟的人,有人介紹,再和胡先生見面,比較妥帖。貿貿然在酒店和他搭話,太冒失了。”
蘇若彤清亮的眼睛看了朱曉奇一眼,目光中沒有任何其餘神情,但卻讓人看得出她的信心滿滿:“我沒有要和他說話的意思。”頓一下,她又道:“我連和他見面都不會有。”
不跟人說話,又要住在人家對面,這是想幹什麽?朱曉奇搞不明白了。但蘇若彤自己明白,她隻要靠着自己的精神力,在隔壁就能探測出自己想要的東西。
走到前台處,迎賓處的員工立刻走上前,迎上來,她有兩件事要做。
一件是将才拿到手的美景酒店房卡交給蘇若彤,另一件事,是告訴蘇若彤,有個陶先生已經等她很久了。
“蘇小姐好,朱先生好。”接待員老練的說道,将手中放着房卡的小紙袋交給朱曉奇:“這是酒店房卡,1221房間。”
“多謝,我們這就過去。”朱曉奇點頭道。
那接待員趕緊又道:“不用謝。還有件事,有位叫做陶羨的先生,已經等蘇小姐很久了。
蘇若彤心裏一跳,擡眼望過去,卻發現陶羨就站在不遠處,面色難看的看着她,又看着朱曉奇,最後将目光落在朱曉奇提着的紙袋上。
此時此刻,陶羨快要氣炸了。
兩個人,隻訂了一個房間!蘇若彤和這個朱曉奇到底是什麽關系?
雖然明知道自己臉色難看的厲害,陶羨覺得還是輸人不輸陣的好,必須在今天将所有事情和蘇若彤解釋明白,然後光明磊落、不留遺憾的走。
他上前一步,對朱曉奇挑釁一般打個招呼:“朱先生好!我有事和彤……蘇小姐說,借過一步。”
說完後,強勢的一把抓住蘇若彤胳膊,想要将她拽到自己身邊,結果沒拽動。
陶羨又拽了一把,還是沒拽動。蘇若彤練這麽長時間武,不是白練的,下盤穩得很,和陶羨這種健身房出來的花架子貨不一樣,她要是不想動,陶羨再這麽拽一天,都拽不走她半步。
“好話不避人,陶先生,有什麽事就在這裏說吧。”蘇若彤清悅的聲音響起。
她的反應讓陶羨心都快要碎了。
既然她想要自己在衆目睽睽這麽做,那他就這麽做好了!
陶羨黑着臉,說道:“我知道我和蘇家之間有很多誤會。蘇叔也好,你也好,蘇家的所有人,都不想見到我,很讨厭我。但我真的很抱歉,給你家帶來的傷害。事情發生以後,我想了很多,我爲自己的不作爲向你們道歉!但當時,我并不清楚事情會那麽嚴重。至于後來我們關系越來越僵,純粹是一系列誤會。前幾天我剛發現自己被人偷拍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們手裏有大量關于我的不切實際的抓拍照片,病散布大量流言。實際上,不管是那些謠傳我在和誰交往的言論,還是我對你家又做出了什麽的小道消息,都不是真的。我對蘇家,從來沒有惡意。”
他一口氣說完,忍不住的又看了一次被朱曉奇提在手裏的房卡,心酸的快要上不來氣兒。
“我走了!”
蘇若彤猶豫一下,喚道:“等等!”
陶羨身子一滞,腳步還是停留下來。他明明想走的,但是聽到蘇若彤的聲音,卻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
雖然陶羨的話說的有些颠三倒四的,但蘇若彤判斷一個人話中的信息量和真假,并不是靠表面的語言,她明顯分辨出,陶羨說的是真話。
“我相信你。”蘇若彤道:“但這話你應該跟我爸爸先說。”
陶羨神色怪異,她相信了他,他的心中自然是千萬個高興,可是,現在再相信,還有什麽用啊,她都跟這個姓朱的住在一間屋子了。
“謝謝你的信任。”陶羨大步走向電梯,摁了下樓鍵,一句話都不想多說,他甚至連回新海跟蘇長青再道歉的想法都沒了,因爲整個蘇家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蘇若彤,沒了蘇若彤,他沒有任何跟其餘人周旋的必要。
玉梅基金處占據這棟三十層大廈的最頂六層,等電梯上來,可沒那麽快。
朱曉奇和蘇若彤他們也要下樓,一群人默默的站在陶羨背後,一起等電梯。
場面尴尬,簡直掉根針都聽得見。
還是那名四十多歲的玉梅基金負責人老練,挑起話題說道:“蘇小姐,高女士的别墅已經打掃過了,司機一會兒會在美景酒店外随時待命,載您過去休息。朱先生,您是先回去朱家休息等結果,還是陪大家一起和蘇小姐把公務做完。”
方才他看到那個陶先生不停把眼神兒飄在朱先生提着的房卡袋子上,就知道這個陶先生心裏有些想法。
一來,他家裏有個女兒,和蘇若彤差不多大,所以最心疼年輕女孩子的名聲。二來,蘇若彤以後是玉梅基金的主要話事人,也是玉梅基金的臉面,可不能讓外人誤解蘇小姐随随便便和人開房,萬一流傳出去,影響的不止是蘇小姐的名聲,還有玉梅基金的名聲。他們做慈善基金的,最怕的,可不是名聲臭麽?
他的話是說給朱曉奇跟蘇若彤聽的,更是說給陶羨聽的。
話音才落,電梯就叮的一聲,門在衆人面前打開。同時和電梯門一樣忽然打開的,還有陶羨的心扉。
他們是去辦事的?不是朱曉奇和蘇若彤一起去開房?他們一個住在高玉梅别墅,一個住在朱家?
陶羨的心裏湧上百般滋味,就好像有無數的煙花在心坎上怒放。
好多個剛才被他忽略了的細節湧上他的腦海——對啊,如果他的彤彤跟這個可恨的朱曉奇真是那種關系,怎麽會互相稱呼對方爲蘇小姐、朱先生呢,怎麽着不得喊一喊名字。
一群人走進電梯,沉默良久的陶羨忽然開口。他心裏甜的像是抹了蜜一樣,面上越發的繃起來,嚴肅無比,顯得特别不情不願:“彤彤,我馬上回新海,給蘇叔道歉,希望他能像你一樣諒解我。”
蘇若彤點點頭:“好!”
“我在新海等你回去。”
“好!”
聽到這兩個好,陶羨鼻頭一酸,慌張的伸手,從口袋裏摸出自己随身帶着的墨鏡,架在鼻梁上,擋住微紅潮濕的眼眶,幹巴巴的說道:“電梯光線太亮,我年前做了手術,一年内不能見強光。”
他自己也知道這借口有多牽強,但此刻他已經顧不上這個了!他的彤彤,終于終于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