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說,有些葉子開始落了,一片一片從天空飄蕩而下,盡管還是綠色的,但已經不再屬于枝頭。
蘇若彤看見校門在望,對朱曉奇說道:“謝謝朱先生,我就在這裏下車吧。”
朱曉奇搖搖頭:“我送你進去吧,昨天我做過功課,知道你們在哪裏上課,進校門後,你還要步行十分鍾,距離太遠了。”
以前不管是蘇長青送她,還是陶羨送她,還是司機送她,都是送到這裏,蘇若彤道:“不用啦,我走一走也好。”
但朱曉奇的車子已經在說話間駛入校園内。
現在是早上七點,校園裏人還不算太多,朱曉奇果然是做過功課的,熟練的将蘇若彤載到教學樓前,才停下車子:“幹媽說你最近練武術很辛苦,别的時候能多休息就多休息,将全部精力放在過幾天的表演上!加油!”
看着朱曉奇充滿鼓勵的笑容,蘇若彤心裏挺受用的。
她點點頭:“謝謝朱先生。”
“晚上我還在這裏等你。”朱曉奇說着,下了車,不等蘇若彤自己開車門,體貼的将車門給她打開,然後用手護住車頂,請她出來。
“哇,老公,這是你男朋友麽!”這時,車邊發出了一聲驚歎,蘇若彤一看,是陳幸脖子上挂着大耳機,手裏拎着英語課本,站在路邊兒,一臉的恨不得這是我男人才好的婊臉。
蘇若彤搖搖頭:“是我長輩家的哥哥,最近我練武術回家晚,他暫時接送我幾天。朱先生,這是我們班長,叫陳幸。”
朱曉奇對陳幸一笑,要和他握手:“你好!我叫朱子琪。”
“我是蘇若彤的班長,你真不是她男朋友?”陳幸激動的看着朱曉奇。
他做少爺做久了,一眼能看出什麽樣的男人有錢有地位,遇到這種的,下意識的就犯了點兒職業病,想要勾搭兩下,這麽帥這麽年輕,萬一培養成金主,那才爽呢。
反正他對朱曉奇的第一印象,比對陶羨那個死鬼的第一印象要好得多。
陳幸雖然不是大嘴巴,不會亂說别人的隐私事兒,但不代表他不會不跟人說那些他覺得沒所謂的消息,大家很快就被他安利了蘇若彤有個很帥的哥哥送她上學、下學。
“咱們老公真是天下第一有福氣的人,除了有咱們這些國色天香、沉魚落雁的老婆們,還有那麽多帥炸天的哥哥。以前那個陶羨你們是沒見過,看得我一顆心噗通噗通的!這次這個連咱們班長都誇,說他腿長一米四,光是兩條腿就比郭敬明高!”林晶大呼小叫,一邊和同學們聊着天,一邊吃着蘇若彤今天帶來的腌梅子。
蘇若彤早上來的梅子做的有點兒酸。蘇若彤說,這是用糖和蜂蜜泡了好幾個月的新鮮梅子爲原料漬的,當初選取的梅子也是完熟梅,糖分不低,可是後期制作的時候,加的糖越多,放的蜂蜜越多,味道也就越酸,甚至完全拼不出來一丁點該有的甜。這種酸特别微妙,酸的讓人想流淚,酸的林晶明明吃的呲牙咧嘴的,但還是忍不住想吃。
蘇若彤今天聽課老不在狀态,林晶跟旁人聊天,她也不在狀态,她總是忍不住的擡頭看向天空。
盡管她知道,機場離這裏很遠,離開新海的飛機也不會從這邊飛過,但是她總覺得自己聽到了機翼劃破長空的轟隆聲。
有一個人,今天離開這裏。
她平時就是個挺沉默的人,所以今天的表現也沒有引起大家的太多關注。晚上練習完,蘇若彤才走出社團所在的小樓,就看見路燈下停了輛車子,朱曉奇靠在車子旁邊,微微笑着,等她出來。
學校的條件相對而言比較艱苦,她練得滿身大汗,衣服朝下滴水,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朱先生,我回去借條毛巾,不然把你車子弄髒了。”
“沒關系。”朱曉奇一開車門:“我幫你準備了一套幹淨衣服,你進車裏換着,我給你把風。”
蘇若彤一看,後座上果然放了一套新的連衣裙,甚至還有一套便攜的一次性擦身毛巾,而車子前後的隔斷已經被他拉下來了,完全不用擔心走光的問題。
朱曉奇的車子後座空間很大,蘇若彤關上車門,匆匆擦洗一下,換上這身新衣服,果然很合身,而且考慮到蘇若彤胳膊上的傷沒好,這件衣服是長袖的,不會露出傷疤。
等朱曉奇開車帶着蘇若彤朝家走的時候,朱曉奇忽然微微一笑:“我今天聽見你同學叫你老公,你在學校很受歡迎吧。”
蘇若彤道:“都是開玩笑的。”
“我知道!但是隻有很受歡迎的女孩子,才會被這麽叫哦,證明大家都喜歡你。我聽幹媽和蘇叔叔說過不少你的事情,你是個非常堅強,有主見,而且胸懷寬廣又努力上進的人,不管你是什麽性别,都會讓人欣賞,讓人想要依靠,所以,大家才會叫你叫老公,這跟性别沒關系。”
蘇若彤聽着朱曉奇一本正經的誇獎,倒是不好意思了,道:“我隻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
“可是有太多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渾渾噩噩的活着,一遍一遍重蹈覆轍。”朱曉奇看着前方的路:“隻要知道自己是誰,在做什麽,就是極爲驚人的好。”
蘇若彤沒想到自己在朱曉奇這裏評價這麽高,道:“朱先生也是個好人。”
“是嗎,你真的這麽覺得?”朱曉奇笑起來,很開心的樣子:“有老公給我做保證,哪怕我不是個好人 ,以後也要不辜負你的期望,努力做個好人啊。”
其實蘇若彤不怎麽喜歡男的跟她開玩笑叫老公,但不知道爲什麽,覺得和朱曉奇的關系因爲這一個玩笑的稱呼近了點兒。
此時此刻,京城,陶羨的胳膊上打着石膏,正在指揮身邊的人幫自己搬東西。
這些東西就是前段時間金碧欣留在他家裏的那些不易挪動的大玩具,厚地毯,電視機,等等等等。
金碧欣在他旁邊環着胸,一陣不高興的跺腳:“陶羨羨,我告訴你,你死定了!我有很多哥們兒,信不信我帶我哥們兒一起抵制你這個節目。”
“有膽你來。”陶羨露出個猙獰的笑容。
“來就來,誰怕誰啊!我實話告訴你吧,你這回邀請的那些新秀廚師,有一半兒都是我哥們兒,我叫他們全都臨時退賽,看你怎麽辦,你們現在其實已經在拍一些鏡頭了吧?哼!”金碧欣鼻孔朝天:“陶羨羨,别以爲你就是萬能的,像你這種人,早晚衆叛親離。”
聽着金碧欣的挑釁,陶羨搭理都懶得搭理她,他倒是希望那些金碧欣的“哥們”們能夠臨時退賽呢。現在退賽,再找新人還不是分分鍾的事兒,反倒是那些退賽的人,因爲之前拿到過高額的簽約金,根據合同,要賠的錢可不是小數目,反倒對節目有很大的好處。
金碧欣威脅過陶羨,放了狠話,帶着自己的東西回去了。她當初是真的想過以後和陶羨結婚,生個可愛的小北鼻,長的跟陶羨一樣美,性格像她一樣好,可惜這個陶羨啊,就是不知道珍惜,白瞎了她一片赤誠的芳心。
陶羨等了幾天,完全沒人跟他提起退賽的事情,就知道金碧欣那些所謂的哥們們,目測也都是些狐朋狗友,一到傷筋動骨的時候,便偃旗息鼓了。
因爲胳膊上有傷,陶羨每天工作的時候,很不方便,回家自己也照顧不了自己,幹脆吃住都到了劇組。
這一下可好,所有人都跟霜打的茄子一樣,蔫了吧唧的。陶羨今年的脾氣比起去年拍攝,還要壞一些,幾乎每分鍾都在被點燃的邊緣,任何事情不滿意,就會發脾氣。他胳膊傷了,便上腿,甚至連機器都踢壞了兩個。
“陶制片這樣兒,是不是提前進入更年期了?”兩個攝影躲在鏡頭後面,偷偷的說着。
“難說!聽說前段時間陶制片想請張曉艾參加咱們節目,競争失敗了,輸得還挺慘,是不是因爲這件事不順心。”
“不一定吧!但是我有個小道消息,你聽了别亂說。前段時間陶制片和孟導去了一趟外地,據說要請一個廚藝神人出手,結果人家根本不鳥他,他胳膊就是在那兒受傷的。”
“哦!”攝影師露出個了然的猥瑣神色:“怪不得呢,我猜着,是咱們陶制片老毛病犯了,想要空手套白狼,那拿點米粒大小的簽約金,把神人跟節目綁到一條繩上,被人家看穿了。”
這邊兩人說的熱火朝天,其實關于陶羨如何受傷的小道消息,大家都已經猜了很久了,衆說紛纭,講什麽的都有,總而言之,所有人都認爲,陶羨最近脾氣臭,定然是跟受傷脫不了關系。
陶羨沒聽到别人說什麽,他發完脾氣,垂着腦袋坐到一邊,摸出了自己的手機,看了看,沒有任何關于蘇若彤的消息,就好像她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
她不回他的短信,不接他的電話,甚至連朋友圈等等地方也不發任何消息,讓他都在猜想自己是不是被屏蔽了。
這種感覺,真的很難受,他以前從來不知道,她竟然如此擅長冷處理和冷暴力,這種做法,真的是太傷人了,就算他有天大的錯,這麽懲罰他,也真的太殘忍了。
不知不覺,時間就到了九月十六。
不知道爲什麽,今天陶羨心裏有些慌,他總覺得,今天似乎要發生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