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青對她招手,見她氣色不錯,離開時蒼白的臉蛋上有了血色,心中非常高興,招手喊道:“彤彤,這裏!”
上了車,蘇若彤才發現車裏還有别人,正是陶羨。
“陶先生好呀。”蘇若彤對陶羨打招呼。陶羨懶洋洋窩在後座上玩手機,點點頭,當是回應。蘇若彤也分辨不出,他到底是不是還生氣呢。
不一會兒,車子就開到了家門口,蘇若彤和陶羨先下去了,蘇長青留在車上,要把車子開進車庫裏。
這時候,門口那顆巨大的球形灌木後面,忽然竄出來個人影,一下擋在蘇若彤面前。
褚玉湖打量着蘇若彤,發現蘇若彤長得還跟小時候差不多,非常像她奶奶年輕時候,并不像她這個媽媽。
而蘇若彤也看着褚玉湖。
兩人的眸子裏倒映着對方,誰也沒先跟對方說話。
她們沒見面的時候,蘇長青還能騙一下蘇若彤,糊弄褚玉湖是褚玉溪,真的見面,真假一眼可辨。
蘇若彤側過頭,那邊兒蘇長青也發現褚玉湖了,已經将車停下來,露出個腦袋。
“爸爸,你說謊話。”蘇若彤說道。
蘇長青緊緊盯着褚玉湖,打開車門,跑下來,拉過蘇若彤,将她在自己身後擋了擋:“你來幹什麽!”
“真新鮮,我和自己生的孩子見面,也要你批準麽?現在不叫我見,當年怎麽别叫我生呀。”褚玉湖手抱着手臂,怨氣沖天的看着蘇長青。
她見蘇若彤一直盯着自己看,勾勾下巴:“看見沒,你女兒可盼着見我呢。”
“你頭上有根樹枝!”蘇若彤道。
她一直盯着看的,其實不是褚玉湖的臉,而是她頭上勾着的那根樹枝。褚玉湖在樹後面躲着,不曉得什麽時候挂上去的。
褚玉湖雖然是前身的媽媽,可是生下來蘇若彤後,對原身一點都不好,後來更是離家出走,害的原身被人嘲笑奚落,性格也變得很古怪。
這種生了不養的,有什麽好說的,若放在修仙世界,反倒是這褚玉湖該欠蘇若彤這女兒一段因果呢。
更何況,現在的蘇若彤已經不是原身了,她對褚玉湖這個所謂的媽媽沒一點兒感情。
場面一片凝滞。
之前蘇長青就怕蘇若彤回來後,褚玉湖又找來跟蘇若彤說什麽混話,專門交代過吳媽,若是褚玉湖到了,别放她進門,沒想到褚玉湖倒是有能耐了,竟然躲在門外頭的樹後面。
既然人已經到了門前,蘇長青不想給蘇若彤留下陰影,心裏百般不情願,還是道:“有話進去說吧。”
聽到蘇長青請她進門,褚玉湖的眸子一縮,脖頸收緊,道:“不了!”她扭頭上上下下掃視蘇若彤,有些生硬的說道:“彤彤,是吧?你哥哥魏峥讓我給你捎句話,他這幾天會給你辦個慶祝升學的小宴會,你接到請柬,記得去。”說完後,竟是扭身就想走。
蘇若彤一愣,但還是回答她:“我不去的。魏峥上回答應我了,以後絕對不會再出現在我面前。”
褚玉湖不知道這個,腳步微微一頓,卻沒有停留,跟被鬼趕着一樣,快步離開。
陶羨在旁邊看着,一挑俊逸的眉頭,對門口滿臉滋味難辨的蘇長青和依舊一張面癱臉的蘇若彤道:“進來吧,愣着幹什麽。”
三人進了門,蘇長青不等蘇若彤問,就說道:“彤彤,爸爸不是故意說謊話的,爸爸是有理由的,你原諒爸爸一次,我可以解……”
“好的,我原諒爸爸了。”蘇若彤把蘇長青接下來的話堵進嘴巴裏。
蘇長青一愣:“真的麽?”
“真的!”蘇若彤點點頭,朝樓上卧室裏走去。
她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路上一直沒睡,加上倒時差,加起來差不多有二十四小時沒合眼了,這會兒都快困死了。
女兒的反應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蘇長青被晾在樓下,有些讪讪的,倒是陶羨嘴角冒出個笑容,拍了拍蘇長青的肩膀。原來不是他一個人在蘇若彤這裏屢次吃癟,這就好!
聽說蘇若彤回來了,在家歇着的包汝文立刻來報道了,哪怕知道蘇若彤才下飛機在睡覺,還是不肯走,就坐在樓下癡癡地等。
不一會兒,聽說消息的李紅星也趕來了。他有些怨怼的看了一眼包汝文:“好你個老包,這吃獨食的功夫真到家。”
包汝文和李紅星面和心不合,笑了笑沒吭聲。
蘇若彤這一覺睡了将近十個鍾頭,晚上八點才起床,下樓一看,見包汝文和李紅星都在,問道:“有吃的麽?”
這一下把包汝文和李紅星問住了。
還是吳媽走上前,道:“給小姐留了粥和小菜,我給你端過來。”
包汝文低眉耷眼,湊過來道:“蘇小姐想吃什麽,我去給你做,叫老李給我打下手,很快的!”
李紅星眼看包汝文這個時候都不忘記踩他,忍不住在心裏罵他兩聲。
蘇若彤倒是沒多說什麽,在她眼裏,包汝文和李紅星連她以前身邊燒火童子的手藝都不如,他們兩個鬥,對她來說就和螞蟻打架一樣,誰會多看一眼,嗯了一聲,就不吭聲了。
李紅星和包汝文去廚房裏了,真進去了,包汝文倒是不敢使喚李紅星,兩人一人做了一道菜端出來。
包汝文爲了顯示自己能幹,還額外快手做了一小碗手擀面出來,端到蘇若彤面前。
“老祖宗說得好,上車的餃子下車的面,蘇小姐坐了這麽久飛機,吃口熱乎的面暖暖腸胃。”
包汝文這麽會巴結人,李紅星可學不會,他隻能恨自己爹媽給自己生了副笨口舌。
誰知道蘇若彤才吃完,包汝文又湊上去說開了:“哎,今兒也是查理不在,他要是在,讓他做個牛肉,剛才那面就能成牛肉面了,吃起來味兒更好。”
都什麽時候了,包汝文還不忘給查理上眼藥水呢。查理就算來中國再久,他骨子裏還是個外國人,直腸子的很,現在餐館不是停業整頓,給大家都放假麽,他就真的放假,和妻子一起旅遊去了,完全學不會包汝文和李紅星這些逢迎到家的做派。
李紅星在肚子裏冷笑一聲,這還沒開張,包汝文就鬥上了,也不看蘇若彤根本就沒聽到耳朵裏去。
這兩個老廚子的明争暗鬥,蘇若彤就當不知道,她看着吃得差不多就走了。
白天睡得太飽,晚上未免就睡不着,蘇若彤在床上翻了無數個烙餅,終于忍不住下地,跑到樓下,準備随便找點兒什麽事兒做消消食兒,才下樓梯,就看見玄關的廊燈亮着,大門洞開。
擡腕看了看手表,現在是淩晨兩點,誰在外頭啊。
蘇若彤走過去,隻見院子裏果然有個人。
清冷的月色掃在院子裏的植物上、欄杆上、石桌石凳上,好像給它們堵上了一層玉石一樣的光輝。
而那個月色下小範圍走動,輕輕打着電話,壓低聲音溫柔說着什麽的人,眉眼更是被月色蒙出一層溫柔的燦爛。
陶羨平時就好看,現在的他,更是有點兒不像凡俗中人了,讓蘇若彤不由自主的想起來自己曾經奪舍前,曾經看過的某些上神在遺迹中留下的分神之影。
他就這麽走在庭院裏,渾身都閃耀着一層光芒,面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容,和白日裏那個要麽懶洋洋,要麽滿臉公事公辦樣子的男人完全不同。
彼何人斯,若此之豔也!
蘇若彤揉了揉眼睛,還以爲自己看錯人了呢。
不過陶羨不睡覺,也不關她什麽事兒,知道不是家裏進賊,蘇若彤便放心了,在屋裏溜達一圈兒,去廚房拿瓶汽水,回到自己屋裏呆着。
陶羨隐約聽見房子裏有動靜,還以爲自己在院子裏打電話吵醒了旁人,擡頭一看,發現蘇若彤住着那間屋子的燈亮了。
他大概知道是因爲白天蘇若彤睡得多,現在睡不着,但還是沒繼續下去,對電話那端道:“我好像吵到别人了,明天再說吧。”
爲了倒時差,第二天早上,蘇若彤雖然有些困,可還是咬着牙,堅持六點起床,比蘇長青這個正常起床的人起的還晚。
蘇長青昨天起夜的時候,看到蘇若彤屋裏的亮光,知道她一夜沒睡,心疼道:“你睡吧!别擔心,學校那邊我給您請假了,他們軍訓他們的,過兩個禮拜你再去,把傷養好,反正剛開學,也講不了什麽課,跟得上呢。”
蘇若彤這才想過來,貌似原身還得上學呢!以後等上了學,估計就沒這麽空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這天上午,蘇若彤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喂,是蘇若彤同學麽。”電話那頭,一個聽起來有些耳熟的男孩兒聲音問道。
“我是,請問您哪位。”
“我是新海大學17級工商管理4班的班長,打電話問下你的情況,你的身體好點兒了麽?”那男聲問道。
不知道怎麽的,雖然電話會讓人的聲音失真,可蘇若彤還是覺得她好像聽過這個男聲。
“好點兒了。我爸爸給我請了假,我會準時去報道的。”蘇若彤道。
“嗯,那就好!如果你身體還不舒服,可以讓你家裏人帶着病曆和診斷證明過來續一下假,千萬不要逞強。”那段的男孩兒體貼的說完,才挂斷電話。
男孩兒看了看手上的筆記本,在蘇若彤的名字後打個勾,這代表着他和班裏最後一位同學交流完畢。之前他打了好幾次蘇若彤的電話,都顯示蘇若彤不在服務區。那段時間蘇若彤在國外,國内的手機沒帶,用着國外本地的卡。
如果蘇若彤在這裏,一定能夠認出來,這個男孩兒,就是來過一次家裏的luc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