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蘇長青并沒有比他好到哪裏去,魏峥拉偏架的功夫很到位,暗地裏對蘇長青下了幾次狠手,對他胸前狠搗,差點兒讓蘇長青閉過氣去。
蘇若彤奪舍前,本來就不是修體的人,加上這具身體實在是弱,便很有自知之明,轉身去了廚房,拎了把剔骨尖刀出來。
吳媽已經給吓傻了,緊緊地攥着圍裙在旁邊看,一見蘇若彤拎刀,像是回魂一樣,尖叫一聲:“小姐,可不敢啊!”她狼奔豕突竄到樓梯口,仰頭對上面扯嗓子嚎叫:“陶先生!陶先生快幫忙,出大事兒了!”
陶羨其實早聽見樓下那些動靜了。
他慢吞吞在椅子上挪了挪臀部,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哒哒哒的敲了敲:怎麽打起來了呢!不過還好,并沒有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這樣也好!但現在,他并不打算下去。
蘇家的情況太複雜了,隻有蘇長青徹底跟魏家鬧掰,餐館的改造才有可能順利進行。他并沒有要求蘇長青一天之内就對魏家的感官産生逆天大轉,可是打一架,決裂的頭可以開得更好,畢竟,誰讓蘇長青是個優柔寡斷的大肉頭呢。
跟蘇長青相處了幾天,陶羨發現,好像不管人家對他做什麽,蘇長青都能忍讓。陶羨簡直懷疑,哪怕旁人打了蘇長青臉,連句道歉都不用說,解釋一句手滑,蘇長青就不跟人計較了。魏家也就是吃準了蘇長青是個老好人,才能這麽踩死了蘇家。
這種活的半點兒火氣兒沒有的人,陶羨活這麽大,還真的沒見過。也幸好,蘇長青還有個死穴,叫做蘇若彤,不然,他可真不知道該從哪兒下手好。
陶羨磨磨蹭蹭出了門,這時,樓下吳媽的尖叫聲撼山倒海一樣猛傳過來,接着就是魏潛和魏峥的大叫。
原來,是蘇若彤拎着刀子上前了。
她挂着那張面癱臉,眼睛裏沒有一絲感情,看着魏峥和魏潛父子倆,像是看着一團死肉。
殺雞這種事兒,她超級擅長,隻要将魏峥和魏潛父子的手腕兒當成是掙紮的小雞脖子處理就好了。
雪亮的刀鋒揮過,魏峥和魏潛痛叫出聲,而弓着背一蹶不振被圍毆的蘇長青,被蘇若彤拉出戰團,放到身後保護起來。
“報警!立刻打電話報警!”魏潛咆哮,捂着不停流淌鮮血的手腕,嘶吼連連。
看流血的程度,他們父子兩個并沒有被割傷動脈,但是出血量卻不小,蘇若彤下手還真是夠狠的。
陶羨聽到動靜,立刻加快了春遊一樣慢悠悠的步伐,蹬蹬蹬下樓梯,朝下俯瞰,隻見蘇若彤手提一把刀尖還在滴血的雪亮尖刀,單手抱胸,冷冷和對面慌亂的魏家父子對峙!
陶羨的瞳孔猛然一縮!
肉搏沒問題,怎麽還動上刀子了!這一下麻煩大了,他樓梯也來不及下,猛然從一人多高的樓梯扶手上躍下,蹿到正滿手鮮血,拿着手機要撥号的魏峥面前。
他一把握住魏峥濕滑的手機,死死攥住,瞪視着他。身子橫跨一步,另一手朝身後一撥,将蘇若彤擋在自己後面。
他身材高大,堅持鍛煉,身架子不小,一下子将蘇若彤整個人都擋個嚴嚴實實,把魏氏父子陰毒的目光全遮住了。
蘇若彤有些愕然,這個男人,是在保護自己麽?
這太出乎她的意料了!這個男人不是喜歡的同性的麽,怎麽也這麽英勇?不過仔細一想,原身的記憶裏,似乎也有這種情況,好像并不是所有喜歡男人的男人都很娘娘腔,也有很爺們兒的存在呢!
一時間,蘇若彤倒是對陶羨生出了不少好感,她默默的看了看陶羨英俊的後腦勺,在心中誇了一句巾帼英雄。
“魏先生要報警麽?剛好把前些天你訂婚禮以後發生了什麽,一并調查清楚,千萬不能饒了罪有應得的人。”巾帼英雄陶羨問道。
魏潛面皮一抖,惡狠狠看向陶羨!
他心虛了!
“我們走!”魏潛對兒子瞪視一眼,轉身離開。
陶羨暗地裏松了一口氣。他說的魏峥訂婚禮後發生的事情,其實是他個人的懷疑,他懷疑蘇若彤參加完魏峥訂婚禮出的那場車禍,是魏家策劃的,可是并沒有确鑿證據。
魏家做壞事兒,真的是很專業,尾巴收的很幹淨。
陶羨門路多,手眼通天,動用了不少關系,在新海市做調查,查出些蛛絲馬迹,放在一起,能讓人看出來魏家手腳有多不幹淨,可是,那些東西都是無法當做呈堂證供的。想要靠它們将魏家送進局子裏,還不可能。
吳媽吓得滿臉是淚,扶着腰弓的像蝦米一樣,半步都動不了的蘇長青,讓他就地坐下,哭着要撥打急救電話。蘇長青艱難的擺擺手,制止了她。
蘇若彤看警報解除,默默的拎着刀要回廚房去了!
“站住!”陶羨氣的不知道說什麽好了,脫口而出:“刀扔垃圾桶,那還能用麽!”
蘇若彤歪歪腦袋看他:“難道切菜切到手,就得把菜刀扔了麽!”誰的血不是血!
這簡直是強詞奪理!
陶羨虎着臉,感覺自己腦門兒裏有一股小鑽風在朝上頂,差點兒要從他百會穴脫殼而出,搞得他都快瘋了。
照他原來的計劃,今晚上,蘇長青會在他的授意下,跟魏家人交涉,别的不說,最起碼也要将查理大廚要跳槽這件事搞定,同時,還得震懾一下魏家,讓他們以後多收斂一下那些歪門邪道的手段,不要用在蘇家身上。同時,還要讓蘇長青進一步看清楚魏家人的嘴臉。
但沒想到,蘇若彤一出來,就将所有的事情都激化了。
更何況,這個該死的小丫頭,怎麽就那麽不知道保重身體呢?刀子是随便動的麽,若是割傷了自己呢,她身上舊傷未愈,再填上新傷,什麽時候能好徹底,又什麽時候能做好吃的給他?
如此一想,陶羨更憤怒了!
他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是生氣蘇若彤破壞局面,還是生氣蘇若彤擅動兇器。
“你當自己未滿十八歲,就不用承擔刑事責任了麽?這就敢拿刀子啦!你舞刀弄槍有用,警察是用來做擺設的麽?你你你……你還敢看我,頭低下來,貼牆站着,好好反思。”
陶羨看着蘇若彤那張面癱臉,氣的伸指頭連戳她額頭,戳的蘇若彤跟不倒翁一樣來回搖晃。
蠢!太蠢了!但偏生爲什麽是這麽蠢的一個人,做飯又這麽好吃呢!陶羨心裏矛盾極了,隻好幫蘇若彤找借口:大約天才在生活裏都是比較蠢的吧。
蘇若彤大概的回想了一下原身記憶中的這個世界的構架,默默的朝後退了幾步,真的靠牆站好,不吭氣了。
是她太主觀了,思想還停留在奪舍前的修仙世界。修仙世界裏,哪有什麽社會機器啊,法律啊,警察啊這些東西,唯一能夠規制大家的,便是天道。即便這樣,還有修者很多冒着結因果的可能,殺人奪寶,無惡不作呢。總之,她蘇若彤就是個法盲就對了……
原身對這方面了解的不多,大部分法律知識都是從課堂和社會新聞裏粗淺了解的,似乎動刀子的确會引起比較嚴重的後果。
坐在地上的蘇長青緩了好久,終于緩過來點兒勁兒,慢慢在吳媽的扶持下站了起來。
眼看陶羨訓狗一樣訓斥自己的女兒,蘇長青一陣心疼,但卻默默的忍下來了。
他自己養的姑娘自己知道,蘇若彤從小脾氣就差,是個愛動手的,旁人一激,她就得蹦三丈高。從小到大,因爲蘇若彤跟人動手,蘇長青沒少接過老師的投訴電話,一直到她念高三才消停些,沒想到憋了一年,拳頭都不行了,蘇若彤直接要動刀子瀉火。
也是時候管管她了,不然,以後出了他擺不平的大麻煩,可就晚了。
陶羨的嘴皮子是個厲害的,一口氣說了十分鍾,都沒有歇。
最後,他痛心疾首的看着一直站在牆邊,半點表情沒有變過的蘇若彤:“你好自爲之!”轉身上樓。
蘇長青深深歎口氣,搖了搖頭,有氣無力對蘇若彤道:“彤彤,今天的事情,爸爸不怪你,但是爸爸怕你受到傷害,你懂麽?”
蘇若彤點點頭,對蘇長青道:“我也怕爸爸受到傷害。”
蘇長青的淚水嘩的一下就掉了下來,熱淚燙的他的眼眶發疼。他捂住眼睛,默默的偏過頭,他蘇長青何其有幸,能有這樣的女兒呢!
感動了好久,蘇長青才勉強控制住自己澎湃的感情,放開捂眼的手,剛想再聽女兒說幾句貼心話,面前卻空無一人。
吳媽小心翼翼道:“小姐剛才看蘇老闆你不吭聲,就上樓去了。”
蘇長青哦了一聲,看看表,的确不早了,晚上鬧了這一出,不知不覺,都九點多了呢。
他心裏一半兒激動,一半兒失落。激動的是女兒竟然這麽乖,失落的是沒有聽到更多的暖心話。這兩種情緒充斥着他的腦海,讓他甚至連晚上魏家人給他帶來的那些負面情緒都忘記想起了。
渾身輕飄飄的蘇長青回到自己屋裏,一陣嗡嗡的有韻律聲響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擡頭一看,發現是被放在桌面上充電的手機,正在不停震動着,有人打電話給他。
屏幕上,閃動着兩個陌生又熟悉的漢字:老婆。